前有花木兰替父出征,后有我顾菱替兄上战场。
整整三年终于混上了个将军,要跟太子班师回朝了。
谁知道一朝酒喝多,被太子给识破了。
好在太子酒量差,只知道追着我崩溃大喊,「顾将军,还请你详细描述下昨日发生之事!」
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谁会想到我这个安北将军竟是女儿身。
我叫顾菱,冀州人士。
我家是军户,十年前父亲死在了疆场,马革裹尸而还。
兄长顾珩长我五岁,双腿天生软骨无法直立,自小需要靠轮椅行动。
母亲过世的早,我与哥哥被黎山老母收养,哥哥命带华盖天医,有神算子赛华佗的命格。
而我,师父说我是当将军的命。
我虽精通黎山老母的十八样绝学,却还是不信,一个女子哪有什么机会忠君报国。
大楚大业二十六年,鞑靼屡犯我朝北境,常常于榷场掠夺大楚百姓,或人或财。
圣上下旨征兵,而作为军户是义不容辞的。
兄长无法参军,我便替兄从军,倒也和师父算到的相同。
我虽身材矮小,双臂却有万斤之力,连军营里块头最大的都要惧我三分。
因熟知阵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倒让我这白袍小将一跃成为主帅眼中的红人。
更是在迦南河一战,主帅身陷囹囫,我单枪匹马立斩敌将五人救他于水火,令鞑靼闻风丧胆。
主帅常胜不但为我请功,还收我为义子,倒成了常家班十三太保中的一员。
军营中也不像想象的那般天高皇帝远,曾经陪兄弟们作战的王监军被圣上一旨召回京成了二路粮草押运官,而新来的监军却是太子。
主帅心有气却无多言语,句句皆是太子年轻,战场无眼,若是伤到一厘都要以死谢罪。何况太子还是个人人皆知的纨绔,吃喝嫖赌一概不碰,但斗蛐蛐斗鸡玩的不亦乐乎。
换句话就说,太子狗屁不是,休来战场捣乱。
我们这些手下人心领神会,眼下这仗打的七七八八,现在派太子来不过为他讨个好名声罢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太子来了说什么咱们应着便是。」
「战场可不是斗蛐蛐的地方,就算太子也不能轻举妄动。」
「是,将军。」
在太子来这白壁关的前一晚,主帅又给我们开了小会,明眼人看到主帅眼眶下的乌青已清楚说明了太子是多大的一个麻烦,当初最艰难的雁田之役也不过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
监军之位,监的是常家班,而非大楚虎狼之师。稍有不慎让皇上嗅到谋反之意可是要里三层外三层的扒皮。朝堂上步步为营,塞外过的也没好到哪去。
太子名叫姜百川。
他说,海纳百川,泽披天下。
一身彩绣蝶纹云锦料子的朱红色衣裳,眉如远峰,眼波如一湾秋水剪瞳,多情又无情,倒有些怒马鲜衣之感。
而他也注意到我的目光,探视过来,扯嘴一笑,「没想到常将军的十三太保倒有这么个美人将军。」
众人目光楚楚有致的盯着我,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男生女相,男生女相。」
平日战事吃紧,谁也不会把长相当个事。
太子眸中一道波云诡谲,似带些讥讽,「顾将军看着双臂无缚鸡之力,能混到安北将军的位置怕不是用了些下作的手段?」
言语间眼神更是对着我上下其手,让人倍感不适。而这种指桑骂槐让主帅刚毅的脸面如寒冰,其余的几个将军也不言语,这圆场也没人打了。
太子觉得无趣,挪步至案边,拿起主帅的虎符把玩。
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我,「顾将军是吧,本宫想与你切磋一番。小厮扑如何?」
我抱拳连声拒绝,倘若伤到了太子岂不是连累主帅。而太子不以为然,以为我是不敢与他比试,明眸里得意洋洋的神情加之浮夸的朱红色衣裳,充满了挑衅。
「楚国的军饷只养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若连本宫都不敌,这将军的头衔速速撤去,休要丢人现眼。」
我看向主帅,主帅颔首以示同意,我从容淡定,「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顾菱若是不应战那便是上愧对君王,下愧对百姓。太子,请!」
太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我大步流星紧随其后,心里盘算着怎么能下手轻点别让太子太过丢脸。
校场中心,太子脱下了衣裳,将朱红系于腰间,彼时活动两下筋骨扭了两下胯,对着我出言挑衅,「本宫的小厮扑可是令人闻风丧胆,连大内高手都要退避三舍,今日你不识好歹,那本宫定要让你领教一番。」
好狂,不过这小身板不像摔跤的能手。
看我衣冠齐楚不为所动,惹了太子不快,「不是顾菱,你摔跤都不脱衣服的吗?」
「太子是重视这些细枝末节还是在意这比试的输赢?难不成就是个想看我脱衣服的流氓?」
我笑着打趣,朝霞漫上太子耳根,「让你嘴硬,一会撕烂你的衣服!」
这话听着更流氓一点。
不过太子恼羞成怒了,还未开始就冲我跑了过来,双臂紧抓着我的肩膀,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看着像个猴。
我稳稳地站在圈内,试探性地用力将太子推到另一侧,周围士卒叫好,我倒是想笑,这点小力气还需要我出手吗?
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眼神飘忽,深色不定。我咧嘴一笑,就趁现在,一个背摔将太子摔得七荤八素。
还好还好,没摔倒太子那张帅脸。
周围士卒出奇的没有叫好,毕竟我顾菱的摔跤已经司空见惯,堂堂五百场无败绩的摔跤名公子。
我眉开眼笑,伸出右手想拉太子站起来,太子象征性的想拉一下,眸下暗藏玄机,硬生生要将我拽倒。
我泰然自若地看着太子的小动作,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
算了,不同他玩了。
我使了些力气将太子强行拉起,他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想失了面子,「本宫这是让着你,没想到你还动了真章,格局太小。」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以为意,「那臣就谢过殿下了。」
这太子,还有些傲娇呢。
看得出来太子小厮扑被吹的这么厉害倒是那些大内高手让的太过份了。
这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白天与我正面切磋,晚上搞偷袭,让人无可奈何。
夜深风露重,营房外火光通明,月亮藏在云层后,散着昏暗的光,最黑暗的地方就是通往家乡的黎明。
鞑靼已被打的节节败退,这班师回朝指日可待,还不知哥哥近来如何。
我随手拾起一个小木棍在沙土地上胡乱画起阵法,只觉后背阴风习习,似有人作祟。
忽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识的扯住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定睛一看,又是太子。
我叹了口气,「殿下还不睡?」
太子也不气也不恼,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你反应这么快,摔死我了!」
反应快……可能是女人独有的第六感比较准吧?
我冷眼相待这个总找我麻烦的太子,怎么总像个跟屁虫一样甩也甩不掉,起身准备回帐中。
良久,身后传来。
「顾菱!本宫被你摔流血了!」
我回身看着暗红的鲜血顺着太子后颈处流下,估计是摔开瓢了。我扶额,将这矫情的男人打横抱起,太子下意识的环住我的脖子,「顾菱,你可不要撒手哦!否则本宫要治你的罪。」
「聒噪!」
我强压怒气,这小东西怎么总给别人添麻烦,军营又不是游乐场。
太子见状,老老实实的闭嘴,眼神还泛起点点涟漪,神情像猫儿般乖巧。
我将他抱到塌上,翻找出临行前哥哥给我的止血药,又随意撕扯了几条布给太子包扎好。
「殿下若是无事,请回吧。」我正色道。
而太子倒有些扭捏,「太晚了,本宫不敢回去,顾将军可以收留本宫一晚嘛?」
白壁关外便是西北草原,草原狼成群,每晚嚎叫的渗人,我们刚于此地时也曾难以入眠。
太子来白壁关硬要选一个能看到外头雅藏河的屋子,夕阳下河面波光粼粼实在好看,微白的反射的光倒像是候鸟缱绻。只不过到了晚上狼叫声听的更真亮。
我无奈收留了太子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