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小女儿,却被皇帝嫁到敌国去做妾。
哥哥求情,被他拒之门外。
爹爹请战,被他污蔑谋反。
可他不知道,我是易容术第十三代传人的关门弟子,能随意改变人的相貌。
既然这么喜欢做妾,你就自己去吧。
两个月前入宫,我还是和亲待嫁的慧敏公主。
而如今,朕却已经是一国君主了。
今日,是朕第一次上朝。
可不知怎么,朕的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快意。
往后,这赵国,便是朕的天下了。而朕必不会再丢掉一寸国土。
踏出宫门前,我没忘记戴上入宫前哥哥亲手编制的手钏。
朝堂之上,哥哥若能看到这手钏,便代表,我们的计划,成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本应该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小女儿。
中秋节前,有好消息从镇北边关传来。爹爹和哥哥打了大胜仗,即将凯旋归来。
接风宴上一片欢歌笑语,大家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觥筹交错,我们却接到了皇帝传来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家之女叶英慧,品行端淑,才华横溢,朕特封其为慧敏公主,于下月初五迁居宫中,享受公主之尊荣。朕已择定吉日,命慧敏公主嫁给郑国二皇子为侧妃,以示两国友好。钦此——”
这圣旨中的每一个字,至今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而如今...
我转头,看向门口贴着喜字的花轿。
坐在上面,盖着红盖头的,正是亲手写下这一道圣旨的人,当朝皇帝。
只是如今,他顶着的是我的脸。
“吉时已到,送公主启程罢。”我冲侍卫摆摆手。
一队和亲的车马缓缓驶出了宫门,而从此,我便也同自己的前半生道别,踏上另外一条艰险崎岖的道路了。
太监来家中宣旨时,大家都只当是皇上来了封赏。谁也没想到,这道圣旨竟会和我有关。
我叶家世代忠良,为国献身者数不胜数。而如今,皇上竟然要把我嫁到敌国去做妾。
这让我如何接受?让刚刚乘胜归来的爹爹和哥哥如何接受?
爹爹是忠臣,他即使万般无奈不甘,也终究是颤抖着手,接过了这道改变叶府命运的圣旨。
可我不同。
我五岁时,因为太过调皮,被爹爹送去了去珩山学艺。他说要磨一磨我的性子。
谁承想,我师父竟然是珩山派易容术的第十三代传人。
我天赋异禀,被他收作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女弟子。
有一年年关,城中传言,叶家少将军要回京面圣。阿娘不知真假,在家翘首以盼。
我便装扮成哥哥的模样,大摇大摆地穿过前厅,走过回廊。
家中所有的家仆都没认出我,就连我的贴身丫鬟秋儿,都当是少爷真的回府了。
娘激动得紧,含悲含喜地与我寒暄了好一阵。直到我忍不住笑出声,娘才发现被我作弄了,罚我在屋中关了三天禁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技术更是炉火纯青,只需一刻钟,我便能将人的样貌变成任意的样子。
狗皇帝不是喜欢叫人做妾吗?那你便自己去罢!
我心中虽已打定主意,可兹事体大,必须要有人配合,才能万无一失。
可此时的叶府,已然陷入了一片慌乱中。
娘泣不成声,悲切地哭诉,“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叶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一直放在手心里捧着。我怎能让她受此般屈辱啊!”
爹爹双目紧闭,说要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旨意。
可这谈何容易?旨意已达,必是无可更改了。
哥哥跪倒在爹爹面前,“父亲,我赵国兵力虽不敌郑国,却未必不能与之一战!今日之事是明目张胆的羞辱,实在是是可忍熟不可忍!我愿自请出征,不破敌军不回!”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只觉得荒唐。
“哥哥!”我向哥哥使了个只有我们二人看得懂的眼神,缓缓起身,说出了两天来的第一句话,“没事的,我来嫁。”
是夜,哥哥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坐在我对面,无语凝噎,“慧儿。”
可能是泪已经流干了,我竟难得的冷静,“哥哥,我没事。爹娘那边情况如何?”
哥哥摇摇头,“娘哭晕过去好几次,爹又连夜进宫去求见皇上了。可皇上连他的面都不见,只推说身子不适,连宫门都不肯开。”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这事,怕是已成定局了。”
当朝皇帝软弱无能,贪图安逸。他以国库亏空为由,减少军政拨款,导致边关军饷不足,士气萎靡。可他自己却极尽奢华。光是修缮宠妃的宫殿,便斥资亿万。
郑国屡屡来犯,他每次不是割地便是赔款,从未想过反击。枉我叶家在边关奋勇杀敌,他却疑心深重。
今日之事,他是贪生怕死,可只怕也是敲山震虎,想压制一下我叶家的势力。
我双眼通红,紧紧盯着哥哥,“当朝皇帝荒淫无度,懦弱无能。我叶家既手握兵权,为何不反?”
哥哥吓了一跳,急忙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前朝后宫,党派勾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是吗?”我苦笑,“那如果我说,我并不想嫁呢?”
“慧儿...”哥哥低垂着头,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许久,他下定决心似的,抬头对上我的眼神,“慧儿,我知道你从小就很有主意。你想怎么做?”
我双眸一亮,“哥哥忘了我从小练的功夫了吗?”
我自小便学习易容术,哥哥是知道的。
只是,终究男女有别,若要万无一失,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
我将自己的宗门信物和一封信交给哥哥,叫哥哥派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快马加鞭,连夜赶去珩山。
“记住了,把这封信交给我师父,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能行吗?”哥哥有些担忧地对上我的眼神。
我摇摇头,“只有五成把握。”
“但既然皇帝已对叶家起了疑心,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
哥哥沉吟了一会儿,终究是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只是,慧儿,此去凶险,便是从此不能回头了。”
我只笑笑,“放心吧。”
还有一个月入宫,我得好好谋划一下了。
入宫那天很快来了。
一个月中,娘哭晕过去好几次,爹爹更是屡次到宫中去请愿,可皇上从未见过他。
如今,爹娘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上也多了很多白发。
我痛彻心腑,红了眼眶,却只能回头,向父母和哥哥一一拜别。
这一去,怕是再无这样的相见之日了。
一滴泪落下,我狠心转身,上了马车。
“秋儿,还好有你陪着我。”
她亦是语带哽咽,“奴婢誓死追随小姐。”
我叹息一声,“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今日的马车走得特别快。”
不过半晌,我便在宫殿,见到了那位皇帝。
“臣慧敏公主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安。”
他的表情不似那道圣旨一样冷酷,反而挂着一副虚情假意的笑。
我看着他的脸,却想起了之前父亲对我和哥哥的教导。
“那帮言官多次上书,说我叶家手握兵权,势力过大。皇上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我们若要保全自身,接下来必得韬光养晦才是啊。”
其实,爹爹早已察觉到了危险。只是,我们的韬晦之计,也不敌皇帝的一念之间。
思索间,皇帝已派人上前将我扶起。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和蔼,“你初次入宫,又是即将和亲的公主,是我国功臣!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和朕提。”
呵,我只觉得虚伪。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取消婚约,送我回家。你能满足吗?
我内心汹涌着恨意,面上却只能波澜不惊,“多谢皇上关心,臣女的确有事相求。”
他神色一滞,收起了笑,“哦?你说吧。”
我心底冷笑一声,换上一副乖顺的表情,“出嫁毕竟是臣女的终身大事,即使只为侧妃,臣女也不想被夫家看轻。”
“请皇上为臣女准备十里红妆,让臣女风光出嫁,也以此彰显我赵国国力雄厚。”
对面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向来公主出嫁,都是风光大办的。此事你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