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辞从南山找到我时,问了一句话。
从此之后,我就跟在他身后,做了他五年的金丝雀。
后来温余失明,沈京辞亲手从手术台挖掉我的一双眼睛。
事后,他往我账上打了十个亿
我把十亿现金全部取出来,一捆一捆往沈京辞身上砸。
“十亿打发狗呢?我要一千亿。”
手机传来到账信息,我心满意足的抬脚离开。
沈京辞在身后满脸不甘:“阿禾,一双眼睛而已,给了就给了,我难道还不如一双眼睛重要吗。”
我笑而不语。
眼睛是不重要。
毕竟,
那双眼睛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更何况,只要我想。
眼睛随时都可以夺回来。
麻醉药被缓慢推入胳膊的时候,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听觉却异常灵敏。
手术室的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衣摆交错间轻微的摩擦声,
以及,
胸有成竹又无比冷酷的下指令声:“毕竟是我养在身边几年的女人,这场手术我亲自来主刀。”
是沈京辞。
被替换下场的医生有些不忍,小心翼翼道:“沈董,周小姐体质有些差,您尽量缩短手术时间。”
沈京辞的声音很冷:“我用你教我做事?”
满室寂静,无人敢为我发声。
谁都知道,沈京辞养我五年就是为了我那一双眼。
现在他的白月光因为失明危在旦夕。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天这眼睛是非挖不可。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我听见沈京辞说了一句:“开始吧。”
但是他妹的,没说麻醉剂会失效啊。
痛,铺天盖地的痛袭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沈京辞。”
然而眼睛里都是血泪,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沈京辞怒喝一声:“把麻醉剂拿过来。”
我遇见沈京辞的那年是在南山孤儿院。
一群富二代在山顶飙车。
院里的小孩们在山下玩游戏,我蹲在角落看天。
下山的沈京辞问了我一句:“为何看天?”
我便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
后来,他将我带回市中心的大别墅里。
寸土寸金的地带,别墅里大的过分。
数十个保姆司机挨个跪在地上,唤我小姐。
唤一声,沈京辞便扔下一捆钱。
我下意识皱眉。
沈京辞却笑了。
“阿禾,这是教你的第一课,不要为这区区一点小钱活的像狗一样,”
“你要记得,你很贵,”
他摸了摸我的眼睛,笑得更深:“尤其是你这双眼睛,更贵,知道吗?”
我认真点了点头,装得乖巧听话。
沈京辞满意了,自那之后每年都会定期往我账户里存一大笔钱。
五年里,我的身家已经可以踏入上流豪门的门槛。
看着账户里的几个小目标,对比沈京辞越来越喜怒无常的脾气。
我有点想逃了。
毕竟,待在男人身边委曲求全哪有自己随心所欲来的舒服。
我在等一个离开的契机。
好巧,温余回国了。
但她是为了我的眼睛。
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沈京辞有个白月光。
因为他的钱夹里一直藏着一个女生的证件照。
如果不是爱而不得,那么沈京辞没有藏它的理由。
别墅里的佣人对于沈京辞的感情史噤若寒蝉。
直到温余回国的那天。
佣人在厨房里嚼舌根。
“正主回国了,周小姐恐怕很快就要被先生遗弃了。”
“周小姐又是孤儿,你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笑了笑。
能怎么过?
自然是坐着私人飞机去看极光,住在高级酒店喝着拉菲,躺在山庄温泉享受按摩。
好好过。
因为我从一开始跟在沈京辞身边就不是为了爱。
爱这个词,多高尚。
我是个土狗我不配。
但我没想到温余竟然是个先天性失明的美女。
她拄着导盲杖被沈京辞搀扶进来的时候,我着实愣了愣。
“这是谁?”我明知故问。
沈京辞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温余顺着声源看过来。
“啊,你就是周禾吧,听京辞说,你长得很美,”
“尤其是眼睛,”
“特,别,美。”她特别在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沈京辞眼里划过一丝慌张,然后他对着我笑了笑:“阿禾,听话,你先去楼上。”
我乖乖上了楼。
温余走后,别墅里开始出现无数的医生。
我也被逼着吃好多好多中药。
有一次实在是被苦的没法,我可怜兮兮地向沈京辞撒娇:“阿辞,等会喝好不好?”
沈京辞眼眸暗了暗,温柔诱哄道:“我们阿禾生病了,生病就得吃药啊。”
我才没病,有病的是温余。
她的眼睛极难治愈,数年来不知做了多少次眼角膜手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温余终于受不了眼睛失明的痛苦,向沈京辞撒了撒娇。
沈京辞自然满脸心疼,下定决心要给温余做手术。
药水被沈京辞半逼着灌进我的肚里。
几个黑衣保镖走进家里,将我押进了手术室。
我这才知道。
沈京辞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的那一双眼睛。
可他不知道,这双眼睛本来就不是我的啊。
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很特殊。
尤其是眼睛。
它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
无论是不小心被木根刺伤还是被同龄的孤儿恶意拿小刀刺穿。
我的眼睛,它都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更奇怪的是,我常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一位少女穿着质朴,被京城的所有人称为乞儿。
长安下大雪的时候,她蹲在一墙角看天。
穿着银灰色大裘的少年将军蹲在她面前,问“为何看天。”
她答:“我在看天要我存,还是要我亡。”
“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我已是必死之局。”
后来,少年将军将那将死之人带回府里,赐她名,推她登上那至高之位。
他再问她:“如今还是一样的结论吗?”
她摇头。
那个少年将军是沈京辞。
至于那个少女,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我选择跟随沈京辞,
这便是其中的原因。
往日恩,今时报。
然而时过境迁,人不往复。
他不喜欢我。
很好,我也不爱他。
这双眼,算是还了“我”当年欠他的恩情。
再睁开眼,视野一片昏黑。
我不出所料的笑了笑。
沈京辞确实拿走了我的那双眼睛。
可他不知道。
这双眼睛还有一个功能,便是联结。
无论眼睛在不在我身上,我视物根本不受影响。
而且只要我想,不管谁夺走了我的眼睛,
眼睛随时都可以重新回到我身上。
只不过,夺眼的人会受点罪罢了。
“咔哒”一声,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手被人握住。
沈京辞的声音有些沙哑:“阿禾,余余生病了,”
“我迫不得已才借用你的眼睛,”
“你放心,等有合适的捐赠者出来,我立马给你做手术。”
我笑了笑,努力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阿辞,我信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修养的这段时间我还得靠沈京辞养,自然不能轻易得罪他。
沈京辞重重呼吸了几声,然后我听见他说:“阿禾,对不起。”
我抱住沈京辞,声音依旧纯真:“没关系啊,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沈京辞愣了几秒,紧接着他说:“阿禾,我打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我听见沈京辞对着那边的人下了指令:“帮我接通瑞士那边银行的电话。”
我心神一动,瑞士银行是沈京辞母族走资金流的地方。
一般只有涉及到大额转账的时候,沈京辞才会走瑞士账户。
难道他要给我打钱?
我暗暗猜测。
果不其然,沈京辞挂完电话。
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阿禾,我给你打了十亿。”
我颤抖着声音问:“多少?”
沈京辞以为我是被痛的,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我想要自由的心更强烈了。
不过,好在我并没有得意忘形。
仗着沈京辞今天脾气好,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阿辞,你给我这么多钱,以后公司运转急用怎么办?”
沈京辞不以为意道:“这才几个钱,阿禾,你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家?”
我懵懂地摇了摇头。
许是围着白纱布摇头的动作取悦了沈京辞,他悄声在我耳边说了个数字。
很好,我的拳头捏紧了。
居然是兆。
还是很多兆。
果然,有钱的尽头只会是更有钱。
对比自己的账户,我也觉得十亿算个屁。
沈京辞摸摸我的额头:“阿禾,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