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是穿越的,他与我讲过很多他那个世界的生活。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直到洞房当天,
他消失在我眼前。
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像疯了一样寻找穿越方法,
可再见时,他忘了我,身边有了别人。
他将当初对我的好都给了另一个姑娘,甚至比对我更好。
我和江楠的故事,就如《长干行》诗中所说那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我是秦家庶五女,他是江家嫡长子,也是江家唯一的儿子。
我和他的身份如云泥般天差地别,本不该有所往来。
可他说,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我而来。
我们的相识,从他翻进了我和小娘的院子开始。
初见时,瘦小的我满身脏污,正躲在墙角默默哭泣,他翻墙过来,
蹦下来时摔了个踉跄,还滚了两圈。
发现我也不尴尬,反而张牙舞爪逗我。
又灰扑扑的,着实像个小花猫。
我忘记了刚刚的伤心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此,我们开始了十余年的相识。
江楠跟我说,他是穿越的。
我的世界是一本书。
我是里面的恶毒女配,因嫉妒嫡姐嫁给了将军,破坏他们的感情,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时的我闻言十分惶然“我会变得那么坏吗?”
我不想成为这样一个坏人。
我想做个好人。
大家都喜欢好人,我想让大家喜欢我,而不是讨厌我,
尤其是......
我偷瞄了眼江楠,尤其是想让他喜欢我。
江楠摸摸我的头“这不怪你,是命运和痛苦的加铸,才逼得你变成那样。”
“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你等我一下。”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跑了过去。
他跑的很急,有些气喘“诺,给你。”
手上赫然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他说“有我在,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我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尝了两口,甜滋滋的味道一路滑到心底。
我望着他,抿着唇浅浅地笑“嗯,”
“我相信你。”
他跟我讲了许多许多他那个世界的生活。
他说,
人人生而平等,不再有嫡庶之分。
他说,
女子可以上街,可以抛头露面,甚至可以外出做活。
最让我渴望的,是那一夫一妻的规定。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多么美好的憧憬啊。
这些美好的让我不敢相信。
毕竟,我的父亲——
长泽县的县令,尽管只是个九品地方官。
妻妾也足足有十三人。
这十数年,
他陪着我从吃人的侯府里挣扎求生,教我明事理。
我则看着他从嗷嗷少年长成风流公子。
他曾无数次在我濒临绝望时抱住我,对我说“我在。”
可我这黑暗人生中唯一能窥见的天明,却消失在了我眼前——
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用喜称一点,一点掀起我的盖头。
我仰头望着他,
烛火飘摇下,映衬的少年恍如神明。
他也看着我,猛地一把抱起我转圈。
笑得咧开了嘴,声音朗朗“和和,我娶到你了。”
他说“此生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自幼老成,我还从未见过他出现过这般喜色。
我有些紧张的环住他,也是满脸笑意。
夫君,妾也唯愿,
妾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还未等我嘴里的夫君唤出,
他整个人就突然如泡沫般消失在我眼前。
我跌落在地,却顾不得疼痛,只是徒劳地去抓他。
别走。
没用,一切都没用,寂静的红房子里只余下我无力的抽泣,一直回荡。
为什么呢?为什么?
我不懂,
这是我的命吗?
那是混乱的一夜,尖叫声,哭喊声,人影在黑夜里来来往往。
我呆呆地坐在喜床上,仍由江母一巴掌一巴掌拍打着我“你这个扫把星!”
“楠儿对我们以死相逼,以求娶你,你就这样克他?”
“我的儿啊!”
我被推倒在地,鲜红的嫁衣和金的晃眼的首饰铺了一地。
晃地刺目。
我不相信,江楠会抛弃我。
所以,
这一刻,我相信了他所说的穿越、21世纪......
我蓦然抬头看着江母,语气笃定“江郎不会抛下我的!”
我语气里的笃定让江母莫名的信了。
我踏上了寻找穿越方法的路。
我用三年,踏遍了漠北之北。
又用了两年,寻过了澎湖之南。
第六年,我去了天竺之西。
直到第八年我从东海之滨回来,也仍旧没有找到穿越的方法。
但江母病重,我得回去替楠尽孝。
江母逝去前,把我叫到了床头。
她握着我的手,话都说不清楚了“和,和和。”
“你,是个好,好孩子。”
“江楠,别找,别找了。”
“剩下的,日,日子,你自己,过好。”
“就行!”
她的手逐渐滑落,
我一把抓住,死死抱在胸口。
最后一个江楠的亲人也走了。
我恍惚间看着窗外旭红的落日,橘红铺满了整个天幕。
夜幕将至了啊。
我躺在江楠的衣冠旁,五脏六腑犹如火烧般痛。
我禁不住哼出了声,眼眶也红了。
但很快,我就把泪逼了回去,泪花了妆就不能以最好看的模样去地下见江楠了。
他肯定,会在奈何桥等我的吧。
生不能同衾,我们这也算是死同穴了吧。
闭眼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星光闪烁,
笑了。
它好像,好像江楠的眼睛啊!
再一睁眼,我却穿越到了江楠的世界。
初来这个世界,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比陌生。
疾驰而过的长盒子,高耸入云的长条,来来往往的人竟然还都露着胳膊。
我恍惚了一瞬,而后是巨大的喜悦砸上心头,
我终于找到了江楠的世界!
我找到江楠了!
我再次见到了江楠。
我以为,江楠会如我渴望他那般渴望我,
可事实告诉我,这世界上,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江郎!”
我含着泪想上前。
他退了一步“你是谁?”
我轻颤着唇“我是秦和呀。”
江楠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厉色“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秦和!”
“我也不是你嘴里的什么什么江郎,”
他忘了我,身边也有了别人。
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叫秦禾。
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比之我那精心培养的嫡姐也是不输分毫。
她温柔善良,因怜惜我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又什么都不知道,
执意将我带回去照顾。
她轻轻执起我的手告诉我“我叫秦禾。”
“禾黍秋风听马嘶的禾。”
然后问我“你是哪个he?”
那双手和记忆里小娘的手莫名重合。
只是她的手温和有力,小娘的指尖却总是微凉。
小娘曾轻抚我的鬓角“以后,你的小名就叫和和。”
“小娘啊,唯愿我的和和能一生和美。”
可我这个唯一的家人早就为了我去了。
小娘排行第五,原是主母的陪嫁丫鬟。
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小娘悲剧的一生。
主母原是不想让我小娘这种贱婢爬上自己夫君的床的,但无奈怀孕时,父亲小妾一房接着地往府里抬。
甚至抬进了个风荷院的娼妓。
主母知道后对着镜子枯坐了半日,然后唤来了我小娘。
她用鲜红的蔻丹挑起小娘的脸,细细端详了半柱香,
然后一句话定了小娘的下半生“与其让那些个腌臜人进来污了府里的地,不如就让你去。”
小娘连个盖头都没有,就被扒的光溜溜地送进了父亲的房里。
一夜后,她就是五姨娘陈林氏了,
陈林氏,陈是父亲的姓,林是主母的姓。
小娘是奴籍,连姓都没有,原是叫清荷。
被纳入父亲府邸后,就冠了主母的姓。
她抱着我,说“那可是天大的恩宠呢!”
可面上却滑了数滴泪。
因着自己的身份,小娘一直不太敢亲近我。
她怕,怕自己低贱的身份会影响到我的气运。
直到我出嫁时,小娘拖着病体来送我,
看见外面十里红妆敲敲打打,看见我一身红火艳色,她才颤着手忍不住摸了摸我嫁衣上的牡丹“和和,你比小娘好。”
一滴水珠从她脸庞滑落,沾湿了我的袖角。
惊醒了小娘,
她忙抽出手绢想擦,却又想起了什么,猛地退后了两步。
她掩帕微咳了两声“咳咳。”
皱着眉满是忧心“大喜的日子,小娘让你沾晦气了。”
“你自个儿拿帕子擦擦吧。”
我想去牵她,
她避开,第一次对我说了重话“和和!”
“娘是妾,你是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