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裴彦旭订婚的前一天,我发现了他居然是初中霸凌我哥哥致死的人。
因为年纪小,他当年没有坐牢。
从少管所出来后的这些年,他换了名字,整了容,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羡慕的社会精英。
我盯着面前炉灶上,正翻滚着的党参汤,整个人如坠冰窟。
伴随着泪水,将手里的资料点燃,看着它们在我的手中化为灰烬。
我推迟了婚期。
却对他更好了。
包容他的脾气,辅佐他的事业。
即便是发现他出轨,我都以恋爱脑一样的痴迷模样对待他。
因为那些女人,就是我一个个送到他身边去的。
直到他有一天,开始脱发、流鼻血……
我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病床上众叛亲离的他。
冷冷的道:“裴志阳,别来无恙啊。”
我明天订婚。
跟与自己相恋3年,情投意合的男友,裴彦旭。
但就在刚刚,我收到了私家侦探寄给我的文件。
我们全家苦苦追寻了十二年的杀人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面前的燃气灶上,还煲着给裴彦旭的汤。
手里面拿着的,却是他改名换姓,杀人越货的材料。
电话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我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漠然的按下接听键。
“阮阮,我的好阮阮,我好想你啊,到底是谁定的破习俗,又不是结婚,怎么订婚前一天也不允许见面呀。”
我听着裴彦旭轻快的声音从听筒里蹦出来,漠然的将手里的材料伸向面前的火苗。
燃烧的火焰剧烈妖娆,跳动着诡异的舞蹈。
“是啊,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父母,谁定的这规矩呢。”
我的声音不冷不淡,和寻常时候大不相同。
裴彦旭被我有些冷漠的语气怔住,愣了好几秒才回神,柔声轻哄:“阮阮是不是也想父母了?你放心,将来结婚后,我的父母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的,绝不会让你伤心。”
我笑了笑。
呢喃般出声:“绝不让我伤心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订婚宴,我按时出席。
裴家根基深厚,虽是淮市的外来户,这几年依旧风生水起,也做到了业界龙头的位置,所以订婚宴规格豪华。
比当年在青城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彦旭热络的拉着我穿梭在人群之中,听着来往宾客的恭维奉承,我手中的酒杯紧了又紧,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
可大脑却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清洗笃定。
凭什么,我的哥哥要长眠地下,我的父母要含恨而终,而他们一家,却高高在上的享受着这世间繁华。
我宁愿在刑场或监狱里终此一生,也不想在亲人的墓碑前,痛哭一世。
我要让他们家的每一个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阮阮,阮阮,别愣着了,走,该给咱爸咱妈敬酒了。”
裴彦旭见我出神,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对他温柔的笑笑。
“好啊,走吧。”
“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裴彦旭一边揽着我的腰往前走,一边贴着我的耳朵问。
“是啊,恋爱三年,终于订婚了,我心情激动嘛。”
我小女人一样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笑容缱绻。
“那一会结束了咱们就休息,不去参加晚上的答谢宴了。”
“那怎么行,我可不想给你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没事的,可以去。”
他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头,“好啊,我的阮阮真乖。”
我娇羞的垂下头。
可在他看不见的目光中,满是阴狠决绝的杀意。
“伯父伯母,请喝茶。”
我弯下腰,恭顺的对着裴家父母递上茶水。
裴妈妈一向看不上我,在裴爸爸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接过茶杯。
只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
杯子磕出声响,裴家的亲戚们都看向这边,等着看裴母给我的下马威。
“说实话,你的身世,我们裴家是看不上的。”
裴母斜睨着我,语气讥讽。
“但我儿子喜欢,我没办法。”
“禾筝啊,伯母呢有两个儿子,可还是最疼彦旭这个小儿子,这孩子命苦,小时候遭了不少罪,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要结婚出去独立了。”
裴母说着说着,就开始梨花带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遭了不少罪?想必是指少管所的那三年吧。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恭顺。
“伯母,我明白你的意思,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和彦旭都年轻,现在也订婚了,不急于这一时,不如我们把婚期延后,让彦旭在您二老身边再尽几年孝道。”
我借坡下驴,说出我的提议。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做足了势头准备给我下马威的裴母都忘了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在他们所有人眼中,能尽早嫁进裴家,我才能得到很多的利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裴彦旭疑惑的拉了拉我的礼服裙摆。
明明两天前,我们还依偎在一起,共同畅想婚后的幸福时光。
我耸耸肩:“百善孝为先嘛,我没有家人,自然是要以你的家人为重。”
话是笑眯眯说得,可有心的人,是看笑话似的听得。
许多宾客纷纷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窃窃私语的议论,裴家这是欺负我没有依靠。
裴母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裴父本就对她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颇为不满,一向好面子的他,脸色彻底黑了。
裴彦旭瞥了母亲一眼,挤眉弄眼的示意她,自己则赶紧出来打圆场,跟围观的宾客们东拉西扯了几句,缓和了气氛。
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敬茶的环节,众人开始笑闹着转移注意力,我依旧小女人一样,柔弱的依傍着裴彦旭。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方向,我偷偷对着裴母挤了挤眼睛。
她本已经被强硬压下去的火气“腾”的被我点燃。
不甘心的追到我身后,压低声音道:
“阮禾筝,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进了我家的门!咱们走着瞧!”
我无辜的眉眼弯弯,眸色娇俏又可怜。
“伯母,您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要走着瞧,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虽不刺耳,也丝毫没压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说着说着,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结果,所有人好不容易移走的注意力,都被我重新挪了回来,这次的目光中不仅仅有看热闹的嘲讽了,更多的是对裴母大喜日子立威的鄙夷。
“行了,你消停一会吧,这才是订婚,你就急着拿出你的婆婆架子了?你是要把我的老脸都丢光啊!”
裴父用力拽了把裴母。
裴母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摔倒。
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伯母,您可千万小心啊。”
一场宴会结束,我忍气吞声的名声算是传遍了淮市的圈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生活中,也多了许多或同情或看笑话的目光。
“阮阮,你知不知道,我听我小姑说,你们订婚那天晚上,裴家父母回去后,连门都没来得及进,就发生了好大的争吵,裴先生把院子里的花瓶都砸了。”
同事端着杯咖啡,靠在我的工位前八卦。
她的小姑就住在裴家别墅的隔壁栋,是个养尊处优,啥也不干,就爱八卦的半老徐娘。
我佯装惊讶。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订婚嘛,你看看她,去订婚宴的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她就是看不上你,也该顾及裴家的脸面嘛。”
我叹了口气,垂眸盯着桌面,不再言语。
同事以为我难过了,赶紧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
“哎,阮阮,你也是个命苦的,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本来裴彦旭对你还不错,谁知道他妈是那个样子。”
我微微抬头,面色为难的开口:“其实,那天宴会上,伯母还威胁我,让我以后走着瞧,我真是有点担心了,订婚前有裴彦旭在,我几乎没太见过他妈妈,可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添油加醋的话,必须有一个合格散播者。
果然,下一秒,同事的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反问:“她还威胁你?!我的老天,都什么年代了,她一点法律意识多没有吗!”
我苦涩的摇头,神情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