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病秧子。
新婚当夜,我一遍又一遍的给他顺气,用红盖头擦着地上的污血。
【女士……你回家吧……就这么让我死了算了。】
听到此话,我猛然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问。
【宫廷玉液酒?】
他眼含热泪,【一百八一杯。】
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猫狗双全的独立女青年。
作为刚入警队的菜鸟,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一脚踩空,醒来便来到了这兖朝,有了这方家大小姐的身份。
如今,我坐在偏殿,听着我这父亲的谩骂和他小妾的鬼哭狼嚎,无奈的很。
父亲急得转圈圈,【你这贱人,再不说出芍药的下落,全家都一起去死算了!】
小妾披头散发的跪坐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你们想让我女儿嫁给一个无前途可言的病秧子,除非我死。】
我母亲见她如此,哭的梨花带雨,场面一度混乱。
我拨开偏殿的帘子,【我嫁。】
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现代,嫁了便嫁了。
一阵沉默过后,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衣袖,你不过十六,要嫁也是芍药……】
说实话,我挺看不惯这边的母亲,明媒正娶的嫡妻,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完全不想着自己解决,只想着一味地依附我这宠妾灭妻的父亲。
我理了理衣袖,【陛下明旨要方家嫡女嫁,她芍药算个什么东西。】
小妾耀武扬威地捋着额间的两根发须,她料定我不可能弃方家安危于不顾,所以她将她自己的女儿藏起来,只能我去嫁。
我懒得和她计较。
父亲默许,母亲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了好久。
成亲当日,母亲掏空自己的嫁妆为我置了十里红妆,这礼制远超我这五品官之女的规格,所有人也只是称赞我方家大义,礼制上的不妥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上花轿之前,我去而复返,父亲阴沉着脸怪我走了回头路,说些很不吉利。
我从不信这些,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福是祸,日子都由我自己过!
于是我身着喜服,僭越了一把,我指着列祖列宗的排位,让我这父亲起誓,【父亲,往后莫要再宠妾灭妻了,等寻回芍药,你便让我母亲过些好日子吧。】
父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心满意足地出了门,弯腰上了花轿。
我要嫁的是这兖朝的六皇子李琰,是个不受宠的病秧子
我用团扇扇着风,【真是后悔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看历史,故事到底如何发展呢。】
我隐约记得这六皇子生母是兖朝皇帝秋猎时从围场带回来的女子,史书上对她的记载也是寥寥几笔,她更是个没福气的,生下李琰没多久就一命呜呼,留他自己在皇宫漂浮。
可能是他快死了,皇帝才想起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皇子还未成婚,让皇后着手去办。
皇后挑来挑去的竟挑中了我们家。
我叹了口气,也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子毕竟是皇子。
说不定我能用我的现代思想,辅佐出一代贤王,然后我便可以呼风唤雨,吃穿用度都能买上一层楼,想到这我坐在花轿笑出了声。
未曾想,到了王府,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六皇子连拜堂都是别人抬过来的。
我决定把他辅佐成一代贤王的计划暂缓,还是先让他活着为妙。
敷衍了事这婚宴,我轻手轻脚走进洞房。
看着眼眶凹陷的李琰,我忍不住咋舌,【皇子做成你这样,也是不容易。】
他缓缓睁眼,【你回家吧。】
【???】
我惊呆在原地,李琰还是个东北人,这一口浓烈的东北口音……
还没等我回话,李琰一口污血喷出,弄脏了我的喜服。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但还是吐了一地。
我随手扯过红盖头擦着地,【你这怎么还吐血了,你快躺好。】
他大口呼气,【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你让我死了算了!】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见我没回复,侧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我鬼使神差地问出。
【王爷……宫廷玉液酒?】
李琰流下一行泪,【一百八一杯!】
说完,他便昏死过去。
我站起身,捂着自己心口,【镇定镇定。】
随后我踹开房门,【来人,来人!】
我又跑回床边一遍一遍给他顺着气。
新婚当夜,我可不想新娘一命呜呼。
等了一会,我见满府人竟都像聋了般听不见我在这喊,我嘲讽般笑了笑自己,还是太好脾气。
我插着腰站在当院,【你们莫不是聋了,天子赐婚,想必靖王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份量的,若他今晚死在这,你们所有人都有责任,我一定跪求陛下杀了你们所有人全家!】
站在院子撒疯还是有用的,听着外面终于有点子动静了,我满意的转身回屋。
我看李琰已经张开双眼,便凑过去,【大哥,你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啊,你是怎么来的。】
他虚弱的难以抬起手,【蹦极绳子断了,再醒来我就成了这病秧子。】
这种概率的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了。
【那你怎么能混成这个鬼样子?】我上下打量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李琰转了个身,【有机会再解释吧。】
我看他都快死了还有心情在这赌气,我比他还急。
我强行给他翻了身,摘下发簪扎进他穴位,虽粗鲁了些,但的确是有用的。
李琰疼的鬼叫,我毫不在意。
良久,太医匆匆赶来,我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给他让地,【你给他治。】
太医跪在那墨迹半天也不见动,磨磨蹭蹭的也只是开了个药方。
我环视四周,看着满不在乎的仆从和吞吞吐吐的太医,我一下便明白了。
这便是宫斗剧里的肮脏手段。
我身为小警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在这一瞬间油然而生,我是万万见不得这肮脏手段。
我怒火中烧,拎着这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脖颈子,将他扔到院子里,狠狠地踹了几脚,【好啊,好啊,你们打量着蒙我呢是吧,靖王这是病吗,这明明是中毒!】
满院奴仆吓得不敢吭声。
我看着他们,【忠奴侍主是美谈,可下毒谋害主人的家奴论是在谁家都是不敢用的,所以,你们说我要怎么罚你们,是拨了筋还是割了舌头!】
一阵沉默,我故作大气。
【这次就先作罢,我是将军副将之女,自幼也是待过军营的,断案我更是拿手,不管你们奉命于谁,都回去知会一声,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发了一通脾气,我觉得痛快多了。
李琰躺在床上,【你可真是威风。】
我坐在他身边,用团扇扇着风,【兄弟说笑了,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刻,像这种手段我就不允许再发生。】
他喘着粗气,满屋都是中药的味道。
我实在不忍,【大哥,你没想过改变现状吗,你都快死了。】
【你以为我不想,我还是劝你不要随意篡改历史,否则会遭到反噬的。】
我没理解,想再追问,他却蹙起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呼了口气,【你说在这的名字还是现代的。】
【在这的吧,不然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桔梗。】
他轻笑一下,【你不是穿到官家了吗,怎么叫这个名字,一点不像嫡女。】
我躺在地上,侧脸看他,李琰虽病气缠身,可凹陷的眼眶也挡不住他的英气。
传闻果然属实,他虽然一脸病态却也难掩俊美,【我在这的父亲就是小小副将,大字不识几个,还指望他能取什么好名字,我那姐姐还叫芍药呢。】
接着他说了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见,刚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在地上睡得我腰酸背痛,我艰难爬起,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探李琰的鼻息,得确定他还活着啊。
看着他瘦弱的脸颊有些血色了,便觉得昨晚闹得那一出还是有作用的。
我等到天蒙蒙亮,就搬着个椅子坐在院里,一个一个的问婢子奴仆家底明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统统使了银子赶出府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再抬头,府里就剩了个浆洗缝补的嬷嬷和刚买回来的几个侍奉我的婢女。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腰间的玉佩塞给了嬷嬷,【以后靖王府就仰仗嬷嬷照料了,他一不受宠的皇子本就活的艰难,咱们更要处处替他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