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是村里卖药的。
虽然说是卖药的，可是我家也没有药。
时不时就有陌生的叔叔来我家买药，高高兴兴地拿着油纸包的药离开。
可是分明我看到纸下包的那「药」，
是我晒的枣子。
我叫林萍。
上头还有个大我三岁的姐姐和哥哥。
姐姐永远脸上都挂着笑，做什么事情都乐呵呵的，很少见到她发脾气，对待我爹娘十分孝顺。
之前我家并不卖药，家里过得并不好，我们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后来我家开始卖药，我家就逐渐富裕起来了。
我能吃饱，能穿新衣，我能有点自己的私房钱。
但我奇怪的是，我家没有药，我爹娘也不收药，也不采药。
一天就让我和他们晒他们收来枣子。
就是从我家卖药，我姐姐便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总是阴沉个脸。
很少下床走动，整日就躺在西屋那儿，活得像个死尸。
她之前很喜欢带我出去玩，现在一个月很少从西屋走出来。
爹娘说她病了。
所以早上和晚上，娘亲就会给她熬黑黢黢的药治病。
但是她动不动就将娘给她端来的药碗摔个稀巴碎，让我娘滚。
我爹便会用手钳住她的嘴，给她灌下去。
我以为是药苦，拿着我的私房钱买糖哄着姐姐，「姐姐吃糖，药就不苦了。」
她没接过我的糖，只是抱着我哭，哭了很久。
「萍儿，答应我。」
「以后爹娘给你喝的药千万别喝。」
为什么我家会卖药呢？
还得是因为我的哥哥，林业。
他早些年在镇上当工赚来的钱会全部给爹娘，但是会悄悄留下一点给我和姐姐买糖。
可是就是这样的好哥哥，喜欢上镇子上首富黄员外的独女。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根本没钱娶新媳妇。
就是在村里，很多女方家也是瞧不起我家的，哪怕我哥哥能在镇子上挣钱，也没有人家看上。
但是听我哥说，那个女人是真心喜欢我哥的，便央着她的父亲给我家一门营生，让我家好好挣钱。
就是这卖药的营生。
但是从那以后，我哥就再也没出现在我们家。
听说常来买药的瘸腿王叔说，哥哥他在镇上和那位黄小姐有了新家。
「哥哥，是不回来了吗？」
我充满疑惑地问向我娘。
我娘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呵斥我。
爹娘对待我和姐姐只有严厉，只有对待哥哥时候才会有真正的温柔，到底是女孩子比不过男孩子。
「你管那么多干吗？」
「过来帮忙晒枣。」
晒枣，除了晒枣就是晒枣。
听到晒枣二字，姐姐在的隔壁西屋又传来一阵躁动，我很想去看看姐姐。
但是，
我娘告诫我，
让我别太靠近西屋，免得我姐发病误伤我。
「萍萍，你爹娘在不？来副药。」
村南口的瘸腿王叔撑着拐杖迈进院子，看到我在晒枣子，摸了摸我的头，还拿了颗糖给我。
「在的。」
「老王，还是要5颗吗？」我娘拍了拍手中的灰，便站起来笑脸迎了上去。
「今天没那么多钱，4颗吧。」王叔摆了摆手，从衣裳里拉出来一叠皱皱的纸币。
我娘乐呵呵地接了过来，便扭着腰带着王叔往西屋里去。
每次那些叔叔买药都会从西屋里进去再出来，到底是家里穷地方小，可能药都在我姐姐屋子里吧。
「你回房把明天的枣子洗好。」
我娘每次家里一来客就让我回房洗枣，我听话照做，回了房间。
在我洗枣的过程中，我听到西屋开始细微的动静，但是很快就没了。
有娘在，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吧。
四刻钟过后，王叔从西屋中出来，手里还拿着黄油纸包裹住的药。
「你家萍萍什么时候……？」
后面没听清，只听见我娘喃喃道，「应该快了吧？」
快什么？
我不明白。
只觉得王叔看我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我爹很晚才回来，大抵是枣子不好收，脸上带着愁苦，在庭院啪嗒啪嗒抽着烟。
「怎么办呢？还差挺多的。」
现在正值寒冬，枣子基本上没有了。
而且马上快要过年了。
我家过年还打算办喜事，因为我哥哥要娶那个女人，爹正在想尽办法凑钱娶媳妇。
我娘忙完枣子，又开始给我姐送药了。
我今晚尿急，茅房离西屋很近，就听到我姐姐在和我娘吵架。
到底是我来得太晚了，就只能听到我娘在讲话。
在我印象里，我娘头一次用这种轻柔的声音说话，
「玉儿，你体谅下爹娘行吗？」
「你哥他毕竟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
「喝了吧。」
大抵是我姐一直不肯不喝药，把隔壁房间的我爹惊动了，我听到我爹的脚步，他直接走进西屋。
就传来，「反了你。」
一句话还有一声清脆地巴掌声。
我爹直接打了我姐一耳光，大抵是他直接钳住我姐姐的嘴，端起碗灌下去的声音，
「咳……咳」
我姐喝下去了，想要吐出来怎么也吐不出来。
「放进去。」
我爹在命令我娘，放什么？
等到我上完茅房，我爹娘就不在姐姐的房中了。
我悄悄地走进姐姐房屋，看到姐姐正在默默地哭，便拿出来王叔给的糖。
以为是药哭，「姐姐，吃糖就甜了。」
姐姐看向我手中的糖。
立马眼神中带有凶狠，奇怪的是姐姐像是没有力气，糖没拿稳就径直摔下去。
「你给我滚。」
第一次，姐姐这么凶对我说话。
隔天，家里就来了个大单子。
「谢谢员外。」
我爹娘乐呵呵对着一个年纪大的挺着大肚子的矮胖男人点头哈腰的。
那个矮胖子我见过。
是那个女人的爹，黄员外。
我是非常不喜欢这个黄员外，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很恶心。
黄员外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开口就要一百颗药。
我爹娘眼睛都发直了。
「行。」我爹一口气答应下来了。
「老林……」我娘有所顾虑扯了扯我爹的袖子。
中年男人见此，立马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定金。」
立马我娘也不扯我爹了，「好的，一个月后，您过来拿货。」
「老林啊，好好干，今年年初咱们就是真亲家了。」
大抵是对面给得太多了。
我爹娘把那些个人买家拒之门外，让我在院中洗枣。
我趁我爹娘都出去收枣子，洗完了就出去遇到了王叔的儿子。
我拿出了枣子就想换虎子的糖，却被虎子拒绝了。
「萍萍，我娘不让我和你换。」
「为啥？」
我歪着头，疑惑地问。
「我娘说什么我爹把粮都给了玉儿姐姐。」
虎子也有些不开心，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毕竟我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在村里并不常见。
但是也没办法不听他娘的话，便不理我了。
只有我在原地，愣住了。
我家没穷到要别人家地粮食的地步啊？
晒了五天我洗好的枣子后，枣子干了，变成皱巴巴的。
我爹就让我把里面的核给剥出来。
我一颗一颗地剥，一颗一颗地数。
整整一百颗，不多不少。
晒好枣子的那天。
到底是那天晚上我难以入眠，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一样堵得慌。
只听到，「不行……，娘。」
「求求……你。」
我悄悄地来到西房，在窗户上的纸戳了个洞，便瞧见令我一辈子忘不掉的一幕。
我娘正将那些晒好的干枣放入我姐的身体中。
我姐一脸痛苦地不停地向我娘求饶。
「太多了……娘」
我能清楚地看到平时我姐肚子鼓起着的。
「玉儿乖，只要做好这件事，以后你就自由了。」
我娘轻声哄道，手却没有放慢速度。
「啊……」
最后一颗随着我姐的一声叫声进去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家一直收枣子，为什么姐姐一直卧病在床。
原来，我家卖的是阴枣。
泡枣也叫阴枣、牝甘。
在道教书中经常出现，是陕西民间千古流传的方法。
用晒干去核的红枣放进入女孩的身体里，吸收精华，浸泡一晚，第二天拿出来干枣已圆润匀实，然后吃掉。
男人食用后可以滋阴壮阳，延年益寿。
第二天，我娘灌完我姐药之后，我便悄悄进了西房。
这次我拿的是我自己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糖递给了姐姐。
「姐姐吃糖，药就不苦了。」
我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药苦不苦的问题。
姐姐一把抱住我。
她没接过我的糖，只是抱着我哭，哭了很久。
「萍儿，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