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远赴边关,建功立业。
然而一去多年,迟迟未归。
哥哥派人去打探消息,说他重伤失忆,早已娶妻生子。
是吗?
我一时有些恍然。
不管怎样,我总得去看一眼,才敢死心。
我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侍女秋月。
从天色微亮到日渐黄昏,她还没回来。
我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踏步,
心脏像是被紧紧坠着一般,喘不过气。
终于,秋月回来了。
她抬眼看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小姐……”
她迟疑着,把得知的消息告诉我。
我心中一紧,霎那间有些恍惚。
“他已经娶妻生子……”
秋月红着眼,安慰我:
“小姐,沈公子是个负心人,您别再喜欢他了!”
我张张嘴,可嗓子干哑,说不出话。
他怎么可能是个负心人?
程其彦,朗朗公子,最是言而有信。
他既然已经答应与我成亲,又怎会改变心意?
哥哥来找我,神色闪躲:
“想来你也知道程其彦的事?”
“放心,哥哥以后定为你找来比他更好的如意郎君……”
“没有了。”
在眼眶中汇聚的泪水终于滴滴掉落下来。
“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
“我要去找他!”
“以纯!”
哥哥急切地唤我:“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你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他……”
自取其辱呢?
我抿唇,深深吸口气:
“这只是你们探听的消息罢了,我得去亲眼看看!”
“沈以纯!”
哥哥少见地凶我:“别再想他了!”
“秋月,带你家小姐好好休息一番。”
哥哥派人把我锁在院子里,不让我出去。
可我怎么能甘心?
于是,我换上丫鬟的服饰,在秋月的帮助下逃出了沈家。
我给哥哥留了信,
告诉他,我只要去看一眼程其彦,我就死心。
马车朝着边关驰去。
我看着外头的圆月,心头泛起绵绵的疼痛。
程其彦,你等我和你见一面……
我与程其彦自小便是邻居。
有一日我的风筝落到隔壁去了,
我哭得厉害,非要哥哥去帮我拿回来。
突然,有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哪家妹妹哭得这么惨?可是因为这个风筝?”
我抬眼看去,他趴在墙头,手上拿着风筝,笑得得意。
却不料,我哭得更大声了:“不要抢我的风筝……”
吓得他赶紧翻墙下来哄我。
后来,因沈家、程家同为商户,平时多有往来,
他时常找我们玩耍嬉戏,
已然成为了哥哥的好兄弟,
——也是我的好哥哥。
甚至哥哥爱把我逗哭,他却细心安慰我。
那时在我心中,他比哥哥更好。
直到及笄那年,大我两岁的哥哥定亲了。
我心中一惊,想到程其彦也到了成婚的年龄。
那时我才发现,情不知何起,
我早已喜欢上那个一心哄我、逗我开心的邻居哥哥。
幸好,我不是一厢情愿。
元宵节那日,爹娘出门散心,
美曰其名,叫我和哥哥别去打扰他们夫妻的生活。
我无聊地在院子里画画。
突然,墙头上有人叫我。
“以纯妹妹!”
我抬眼看去,他笑容爽朗。
他带我出去逛花灯、猜灯谜。
因为我们两人都不善文采,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花灯被人猜中拿走,
见我有些失落,他跑去和店家商量,
不一会儿,他当众挥刀耍棍,引发众人围观,
最后店家见他这般卖力,便如愿把我看中的花灯送我。
他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微红:
“店家不要银子,我只能这般讨个巧。”
我心中感动:“谢谢其彦哥哥。”
他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眸:“不用客气……”
在烟花璀璨之时,向我表白。
“母亲今天来和我商量亲事,我说已有意中人……”
平时最是随性洒脱之人,却笑得腼腆,耳夹泛红。
“我心悦你,阿纯你呢?”
他换了个称呼,更显亲密。
我羞怯地伸手,握住他。
原来,男子的手骨如此粗大分明啊。
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绵绵的情意。
他的唇轻轻地贴在我的脸上,
向我保证:“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突然,有人指着我们,厉声呵斥:
“程家小子!你在干什么!”
抬头看,竟是脸色铁青的爹娘!
我心中一惊,和尴尬的程其彦对视一眼。
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热气从掌心传来。
虽然事后便爹娘骂了一顿,但我心中却始终欢喜。
我有一心上人,他对我也一往情深。
他曾那般真挚,我深信不疑。
现在,叫我该如何面对?
边关连年作战,不少流民乱窜。
即使有不少护卫的保护,我还是被流民包围了。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凶狠:
“他们一定有银子!劫了他们,何愁饿肚子?”
他们如饿狼般向我们扑过来。
我心中一紧!
关键时刻,是一男子出现救了我们。
他出手干净利落,不过几下便砍杀两人,震慑了那群流民。
最终,他们落荒而逃。
我紧紧地盯着那人,
他的武功、招式都和程其彦格外相似,
就连背影,都有他那巍峨挺拔的气势。
是他吗……
那男人转过头,露出的是一张迥然不同的脸庞。
我心口憋着的气瞬间松了。
不是他。
我向那男子道谢,他朗笑道:
“路见不平罢了,这边危险,还请尽快离开。”
“多谢少侠出手。”
他连声音都和程其彦有几分相似。
那人转身离开,护卫立马带着我迅速赶向边关。
我看了眼他与程其彦相似的背影,心中怅然。
曾经,我和程其彦外出遇到恶徒,
他们叫嚣着抢夺我们身上的财物,
程其彦那时才十二岁,却镇定自若,
骗了恶徒之后,急忙带着我离开。
当时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奔波。
恶徒追赶上来,他为了护我,被砍了两刀,深可见骨。
而我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无伤。
被下人找到时,我泣不成声,生怕隔天就收到他的死讯。
“好妹妹,我会好好活着的……”
事后,隔了两个月我才见到养好伤的他。
他咬牙切齿地发誓,以后要好好学武,保护我的安危。
那时年纪小,我笑他说大话。
明明每次练武都偷懒耍滑,我才不相信他会好好学。
没想到,他一改往日的样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而他远赴边关没两年,就升为千夫长。
夜晚,我从睡梦中惊醒。
想来,是那人太过像他,
我才又想起那年的元宵节。
他问我:“我心悦你,阿纯你呢?”
我也心悦于你……
泪水终究在眼角滑落,晕湿了鬓发。
半路上,哥哥紧赶慢赶,终于追上我们。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想骂几句,却终究松口气。
“你若执意如此,该叫我带你一起去!”
“要是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他眼眶微红,风尘仆仆。
我心中的酸涩终究受不住,哭出声来。
“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有罪……”
“我知道他娶妻生子,也不想打扰他,看他一眼便心安……”
半晌,哥哥终于点头。
“那便去吧,见上一面,让你死心。”
一路上,我没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终于哭出来,心里头好些了,却更想他了。
那时被爹娘发现我们两人私相授受之事,
他们虽脸色难看,但隔日便去找程叔、程婶商量亲事。
最终商定在我十八岁那年出嫁。
爹爹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多留你几年的,都怪程家那小子……”
娘亲瞪了他一眼:
“闺女就嫁到隔壁,见一面还不容易啊?”
这也是他们极为满意的一点,我日后方便回家。
爹爹语气酸溜溜地:
“要不是这点好,我还看不上程家那小子……”
“爹!”
我不忿,急忙打断他。
他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文不成,武不就的,要不是家里还有些钱财,谁家女儿会嫁给他?”
我搅着帕子,难受极了。
“你不许这么说他,他长得好,温柔有趣,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啊?”
本以为这事只是家里传的话,却被哥哥告诉程其彦。
他郁闷地低着头,拉着我的手细细摩擦:
“阿纯,我虽学不会读书,但我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
“要是有危险,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说到最后,他咬牙:“以后,我去投军,去做武将!”
我吓得立马拉住他:“你疯啦!打战会死人的!”
“我们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做着布坊的产业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