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府大小姐梁玉赎回来的娼妓。
所有人夸她心善，都让我感恩戴德。
殊不知道，这位心善的大小姐是要拿我当她的影女。
想把我日日踩在脚下，养她容颜。
不过，鹿死谁手可不一定了。
……
「以后你便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就住在奴仆的院子吧。」
面前的清秀男子神情淡淡地对我说道，但转头看向梁玉，眼中全是对妹妹的宠溺。
而面前带面纱的梁玉却有些撒娇地开了口。
「阿兄，你可别这样说啊。」
「我把颖娘赎了回来可不是让人给我当奴仆的，我可会把它当成我的好姐妹的。」
「你啊。」
梁恒听完她的话，无奈地笑着。
虽是梁玉这样说，但他还是转过头来对我严加说道。
「不是你的，切勿肖想。」
「我妹妹既然发善心把你赎了回来，你就得以后对她忠心，奉她为主，知道吗？」
我装作感恩一般，俯身朝两人盈盈一拜，声音像是从喉咙死死地发出来一样。
「谢少爷小姐开恩，奴婢自当好好侍奉小姐。」
毕竟呀，
我奉她为主，奉整整五年。
而她也不是你的妹妹梁玉，我才是。
2.
我才是真正的梁玉。
面前的梁玉不叫梁玉。
她是我的师姐，张昭。
八年前，我因为身子孱弱被阿父送往江南一处灵山，拜师修法得以延命。
而彼时的她，则是被山脚下的生父放在宗门门口不管不顾，师父不忍便让她同我一起拜入他的门下，成了影门弟子。
影门都是女子，都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我的身份最为尊贵。
与我尊贵的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不同，她出身农户，家里自然是重男轻女，她本名叫张招，招当然是招弟的意思，得了师父怜惜才改为张昭。
毫无疑问，每年当我阿兄拿来衣食华服，她是羡慕我的。
她便会明着暗里地向我索要，还将自己亲娘偷偷送来的衣服全部都扔掉。
起初她是师傅最宠爱的孩子，毕竟她天资聪颖，学影法也学得很快，我需要三个月练习，她则需要半个月。
但她的心性不佳，长久之后师傅与师姐们都有些偏向我。
我们修的功法是将影子当做自己的帮手，承担自己部分伤痛，而我也因此延命。
到底是自己影子，并不如活人来得有效。
但影女这种禁术呢，几十年前就被禁止了。
哪曾想被师傅藏在了我们日日叩拜的师祖像中。
3.
谁知道被她发现并偷修此禁术。
她本来就天赋异禀，不到一年她便修炼大成。
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将砒霜下在了我们日常喝水的井中。
我倒是由于她的劝阻逃过一劫，我本来以为是我福大命大，谁知道，她将我生生活祭成了她日日踩在脚底下的影女。
选影女的话，必须是容貌倾城的女子，才会对影主自身有帮助。
倘若影主自愿，甚至还能得到该女子的容貌。
我自幼生得极好，像极了我那位名动京城的娘，身份尊贵。
所以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我。
她因为有我这个影女的存在，变得冰肌玉骨，容貌倾城。
而我作为影女日日在她脚底下承受她全部的衰老伤痛，眼睁睁地看着她用我的容貌身份，蒙骗和我相依为命的阿兄，得到全京城的喜爱，我却没有办法破开次壁。
直到一年前，她受箭身体虚弱，半死半活的我才逃了出来。
在上个月，我才成了这京城春衣馆的当红花魁。
4.
第二天，梁玉就来到了我的院子。
她戴着面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带着柔柔的轻意，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颖娘你的身子太弱了些，我便叫人做了一些药汤，给你补补。」
我一双美眸微微怔住，仿佛是不敢置信我这样的人，会得到金娇玉贵的大小姐的关心并亲自来送汤。
「谢小姐。」
我直接拿起药碗，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药的苦味在口腔中蔓延，这药还是和当年一样苦，但这远远比不过我在被她日日踩在脚下五年的苦。
随后我喝完，便将碗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中。
然而，张昭却有些踌躇，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只能秀眉蹙着。
「小姐，可是有什么难事？」
我这才开口轻声地询问。
张昭才开口说道，眼眶有些润意。
「颖娘，可否给予你的头发。」
我装作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要我的头发干什么？
这时候张昭才缓缓道来说。
「我有心疾，经常会咯血，而血余炭，是极好的药材。」
我这头秀发伸得又长又漂亮，剪去一些，是不妨碍观瞻的。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她便语气有些低落一样。
「颖娘，不愿意那就作罢吧。」
见我在犹豫，她身边端托盘的丫鬟却是刁蛮跋扈的，直接将托盘和药碗摔在了我的身上，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大小姐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要你一点头发就不肯了？」
「要我说，大小姐要你这条命都是可以的。」
5.
「青月！」
张昭呵斥着丫鬟，像是真在不满丫鬟的举动。
丫鬟这才听到便退到她身后，瘪了瘪嘴。
「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啊，咱们这些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她一个妓子有啥不肯的？」
我没有说话，转过身子，便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剪子，朝自己的发尾剪了一刀，一截青丝便这样落在我的手中，被我递给了丫鬟。
丫鬟这才满意地接过说了句，「算你识相。」
张昭见头发拿到了，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才继续柔柔地开口，装作好人一般。
「这丫鬟被我惯坏了，姑娘不要介意。」
「将军府中丫鬟少且定了亲，不好剪发，着实麻烦颖娘了。」
我摇了摇头，「无事。」
张昭失去了我这个日日陪伴她的影女，五年光阴我们自然早就融为一体。
如今我出逃自然对她元气大伤，咯血是最为正常不过。
将这头发烧成的血余炭服下，一来是为了治病，二来是为了将我再一次变成她的影女的媒介。
她需要这个媒介，我也需要。
当初我就是这样，被她装出来的咯血欺骗。
为了报答她救命之恩，我便给她治病。
得知需要血余炭，我便把一头长长的秀发悉数剪了，给她烧成灰服下，才被她生生活祭。
不过，如今我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喝多喝少，自然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啊，张昭，你要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才行。
6.
一连好几日我都服下了那个秘药。
如今每天都是那个小丫鬟送来药，送完药就将我的头发剪去一缕便回去复差。
她的手法很拙劣，像是看不惯我这副样子，明明我是赎回来的妓子，却能得如此的好待遇。
将我漂亮的秀发剪得参差不齐。
近来我的皮肤灰尘，脸上冒出了许多痘痘，五官还是之前那个五官，但任谁也不会看出来，我是之前那位被赎回来的容色极盛的娼妓。
这是我为了做给张昭的一个假象。
就连送药的那个小丫鬟都注意到我的变化，惊讶对我发出询问。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与此同时，张昭的容貌却越发的艳丽，再也不用带着她那个为了遮丑的面纱。
之前不爱出的门，如今也敢去出了。
就当京城都在说她恍若仙女下凡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因为我盘算着时间，在她去赴长公主的青宴的时候，我五指聚拢，一道光影闪过。
下午就有人说，将军府大小姐在长公主宴，正当被长公主夸赞的时候，甚至想要为她和太子牵线。
她的脸一下子就崩了，变皮肤变得阴沉，脸上也爆出了许多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