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牟生出车祸的时候。
我正带着宝贝闺女上早教。
医院来电让我缴费签字。
我说没时间,拔管吧。
陈牟生中午咽气的。
王美玲下午就抱着婴儿过来抢财产。
“什么?你说这是陈牟生的孩子,有亲子证明吗?”
“我马上联系医院做。”
“不好意思,你没办法做了。”
我看着酷似陈牟生的小婴儿,拍了拍身旁的骨灰盒。
我和陈牟生是在支教时认识的。
初到那个重山峻岭中的小山村,我被林中的毒蛇咬了。
陈牟生抱着我跑了三四家医院,都没有匹配的血清。
我的腿红肿溃烂,他径自低下头吸吮我的伤口。
当我们辗转到达第五家医院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血清,我得救了。
劫后重生的我抱着陈牟生痛哭不已。
陈牟生红着脸,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小心翼翼的对我说,“洛洛,我喜欢你。”
我和陈牟生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返校后,他因为优异的成绩和支教的良好表现直接保研。
而我则直接入职家族企业。
我的父母早逝,家里企业一直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父母立下遗嘱,在我大学毕业将企业交付于我。
为了掌握公司运转的机制,我隐瞒身份从基层做起。
恋爱一年后,我和陈牟生结婚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我相信我们的爱和身份无关。
陈牟生体贴细心,每天我起床,他已经做好了早饭。
晚上我到家,他已经煲好了汤。
冬日的一天,我照例加班到很晚。
一进门,过厅小山一样的行李 堵得人无处落脚。
杨金月,我的婆婆端坐在餐桌前,姿态肆意的拿着一根牙签挑着牙。
餐桌上,一条鱼已经被吃的只剩骨头。
“什么破鱼,难吃死了,还不如家里泥塘里现捉的泥鳅好吃。”
那是我特意从北海道订购的鱼,冷鲜空运,光运费就花了几千块,只适合做刺身吃。
杨金月把鱼红烧了,能好吃的了嘛。
我看着只剩骨头的鱼,满腹委屈。
“洛洛,我妈妈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才到京市,饿坏了,我就让她先做了点鱼吃,你不会生气吧。”
陈牟生小心翼翼的问,他的爸爸去世的早,是妈妈做裁缝辛苦供他上学。
陈牟生常和我说起,他年少时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情景。
我的父母去世的早,一直住寄宿学校的我对于亲情十分向往。
听到陈牟生的解释,我劝慰自己,“杨金月只是性格直爽了些,并没有坏心。”
我放下包包,开始给自己点外卖。
“又吃外卖,外卖又贵又不卫生。”杨金月插嘴道。
“家里没吃的了,不点外卖我吃啥?”
“怎么没吃的了,这不还剩着点呢?”杨金月说着,用筷子挑挑剩下的鱼骨头,上面可怜巴巴的挂着一丝鱼肉。
“不好意思,我不吃骨头。”我张口说道,起身进了卧室,反锁了门。
我满腹委屈的躺在床上,把玩着摩托车钥匙。
那是我给陈牟生的生日礼物,他早就想要一辆摩托车,短视频刷到摩托骑手眼睛都发光。
“喜欢就买一辆嘛。”我劝他。
“不行,我得攒钱给我们洛洛买房子呢。”陈牟生拒绝了,“洛洛,让你住出租屋,委屈你了,我会努力的。”
陈牟生并不知道,我买下了京郊一个小别墅,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已经悄悄联系施工队装修。
“你这婆娘找得不行,娇生惯养的,连口剩鱼都不吃,花钱大手大脚,点外卖要花好多钱。”门外,杨金月抱怨着。
陈牟生沉默着,不发一言。
“一回来就躺倒了,还不喊她出来给我收拾行李,我的行李还在门口堆着呢。”杨金月继续抱怨。
陈牟生依旧一声不吭。
我气血上涌,一把拉开房门。
“妈,家里就一个卧室,让您住沙发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我给您在小区对面定了酒店,您过去住吧。”
“让我住酒店,我大老远跑过来你让我住酒店?”杨金月挺直了腰。
“好,那我去住酒店。”说完,我拉起行李箱准备出门。
陈牟生一把拦住了我,“洛洛,你别生气,我让我妈住酒店。”
杨金月看看陈牟生,不情不愿的跟着我们往酒店走。
四季酒店装修奢华,我定的VIP套间,毕竟是陈牟生的妈妈,我不想让他太为难。
杨金月被奢华的装潢闪花了眼。
她一把拉住服务生,“这房子得多少钱啊。”
“您好,您定是VIP套间,一晚上一万八。”
杨金月彻底惊呆了,她一把拉起行李要走,“我不住,你个败家娘们,要花我儿子多少钱啊。”
我坐在大厅无动于衷,反正我巴不得杨金月赶紧走。
陈牟生着急起来,“洛洛,这么贵的房子,咱们根本住不起啊。”
“安经理,你吩咐的夜宵送到了。”服务生毕恭毕敬的请示。
“放一边吧。”我点点头。
杨金月看到,眼睛都直了,“牟生,洛洛是经理?那这里我是不是能免费住啊。”
我嘲弄一笑,我可不是大堂经理,杨金月不知道,整个酒店都是我的。
经理,只是我为了学习基层业务暂时从事的岗位罢了。
杨金月重新喜笑颜开,顾不上洗手,一把抓起夜宵往嘴里塞,噎住了好几次。
第二天,陈牟生照例做了丰盛的早饭。
“洛洛,我妈妈没有什么文化,说话硬了一些,但是她心不坏。”
我低头喝着豆浆,不发一言。
昨天杨金月屡次挑衅,陈牟生一声不吭,我真的很失望。
“洛洛,我妈妈这辈子不容易,我不想忤逆她,让村里人知道了会觉得我不孝,会被笑话的。”
嘴里的早饭寡然无味。
“我吃完了。”说完,我拎包走了。
办公室里,我开始重新思考婚姻的意义。
“费宇宁,人为什么非要结婚?”我问助理。
费宇宁脸蹭的红了,端着咖啡呆呆看着我。
“也对,我问你这个木头干嘛。”我失笑,起身准备离开。
“因为爱。”费宇宁犹豫着小声说。
“可是爱会消散。”
“我的爱不会。”费宇宁忽然变了神色,笃定的看着我说。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祝你和你爱的人幸福。”
杨金月当天回了村里。
是陈牟生劝她回去的。
“洛洛,我让我妈回去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相信我,别生气了好吗?”
我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洛洛,”陈牟生拉住我,把一枚戒指放在我掌心。
“我用奖学金买的,洛洛,原谅我好吗?”
我低头看着小小的戒指,虽然不贵重,但我知道那是陈牟生不含杂质的爱意。
我笑了,靠在陈牟生怀里,把摩托车钥匙轻轻放在陈牟生的掌心,看他欢喜的像个大男孩。
陈牟生,如果时间没有改变你,永远停留那一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