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世。
头七刚过,我妈就把房子卖了,带着钱回了舅舅家。
后来,把我的房子过户给表哥。
还让我背了两百万的贷款。
我被追债的追的坠楼而死。
重活一世,我看着她跪地求饶。
“快!她就在上面!”
“这个小婊子,欠了钱还想跑!今天逮到了非弄死她!”
我拼命地顺着楼梯往上跑,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叫嚣声离我越来越近。
慌乱中,我回头看了一眼。
“啊——!!”
就这一眼,我竟然脚下一滑,直接从楼上掉了下去!
烂尾楼灰败的墙面是我看到的最后画面。
.....
再有意识时,我看到我破烂的身体躺在殡仪馆的床上。
我妈,张玉芬,跪在一旁嘤嘤嘤地哭泣。
陪着她的是位女警察,正捧着本子登记我妈的话。
“张女士,请节哀,能烦请你说得清楚一点么?”
“警官,这是我女儿秦元元......不知道是谁教唆的她,让她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人追得到处跑......嘤嘤嘤......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她跟她那死去的老爸一个德行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摊上了这父女俩啊——”
“元元啊,要是你早点听妈妈的劝,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这叫妈妈还怎么活啊!”
女警官被我妈痛彻心扉的哭声哭红了眼,还给我妈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而我,一个孤魂野鬼,愤怒的灵魂都差点扭曲!
“妈!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为什么会惨死,难道你不清楚吗!?”
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依旧像个小白花那般,哭诉自己凄惨的一生。
我彻底心死。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不爱我,但没想到她会为了舅舅一家害我至此。
我妈嘴里的那个烂赌鬼,我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在我眼里,那是世界上顶好的男人。
温柔,体贴。
就算自己身患绝症,到晚期疼得睡不着觉,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阳台,忍得满头大汗,也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妻子跟女儿。
到生命最后,他也为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留下了一套房产,还有二十万的现金。
可我那平日里只会嘤嘤嘤哭泣的老妈,在我爸头七过后,就转手把我爸留给她的房产给卖了,带着上百万的现金,还有十岁的我,回了舅舅家。
爷爷奶奶上门质问,我妈躲在我五大三粗的舅舅身后,哭得梨花带雨,“我......我害怕呀——”
我蛮横的舅舅扭头轰走了爷爷奶奶,“滚滚滚!两个老不死的,那房子本来就是我妹子的,她想卖关你们屁事!”
爷爷奶奶唉声叹气地走了,我躲在门口面看着,不小心哭出了声。
被舅舅听到了。
他随手拿起笤帚就来抽我,“号丧呢!你那个死鬼老子早死了!你号个屁号!”
而我那哭得要卡血的妈妈,用手帕慢吞吞地擦着眼泪,柔柔弱弱地走过来,站在一旁,细声细气地说,“哥,别打了呀,哎呀,别打了呀!”
“这个小兔崽子,不教训不行!”
笤帚抽的我屁股开花。
晚上,我躺在舅舅家的杂物间里,妈妈拿着碘酒给我擦,“元元啊,你以后要听舅舅的话,你爸爸没了,咱们娘俩以后要靠着舅舅活呀——”
“妈妈,我们搬出去吧,爸爸给我们留钱了——”我趴在小弹簧床上,小声地说,“求求你了,妈妈......”
“唉——你这个小孩子懂什么呀,女人身后怎么能没个男人依靠呢?”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妈妈真的命好苦啊,元元,妈妈真的命好苦啊——”
“妈妈,你别哭,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依靠!”我握着拳头说道。
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没听到,她依旧在那里嘤嘤嘤地流眼泪,后来我舅舅过来把我妈带了出去。
我一个人睡杂物间,妈妈有自己的房间。
舅舅家有个大我三岁的表哥,每次爷爷奶奶来看我,给我买的玩具、好吃的,他们一走,就全部被表哥抢走,我连碰都不准碰一下。
我妈只会含着眼泪让我让让表哥,表哥是张家这一代的独苗苗,是张家的未来,以后张家就靠他发扬光大了,我们都得让着他。
表哥耀武扬威地吃着我的零食,玩着我的玩具,哪怕他玩厌了,也都是当着我的面直接砸碎扔掉。
“哼,整个张家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我想扔就扔,我想砸就砸!”
他还会学着大人骂我小贱人,小婊子,稍微一不顺心就会让我滚出去,这是他家,我这种小杂种不配在这里!
这些,都是我舅舅还有舅妈日常骂我的口头禅。
每次我都会怼回去,每次都逃不了一顿打,有时候是舅舅打,有时候是舅妈打,后来再大点,就连表哥都会举起拳头捶我两下,可是可能我就跟舅妈嘴里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天生的犟种,跟我那死去的老子一个德行,怎么打怎么骂都还是头昂的老高。
而我柔弱的妈妈只会在一旁嘤嘤婴地哭泣,“别打了呀,哎呀,别打了呀——”
“元元,你乖一点,妈妈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啊......”
而到这个时候,我昂的高高的头颅才会低下去。
因为爸爸曾经摸着我的头,让我坚强,让我要保护好妈妈。
我不能让妈妈难做。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产生了执念,他们一打我,妈妈就会哭。
舅舅家是妈妈痛苦的根源,我要带她离开。
与此同时,妈妈也成了我最大的软肋,只要她一掉眼泪,我就会毫无原则的退让。
因为她的眼泪,我把辛苦攒钱买的房子过户给了表哥。
因为她的眼泪,我个人名义贷出来两百万,一分不留地被妈妈拿给了表哥。
可是贷款到期,表哥躲了起来,妈妈哭着说,“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呀......元元,妈妈好害怕呀!”
最终我被追债的追的到处跑,一脚踩空,从楼上掉下来摔死。
哪怕这样,我把命都贴进去了,妈妈还是在哭着给我跟爸爸泼脏水。
她根本就没有心!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相信她的眼泪!
就在这时,我眼前倏地一黑,我以为我终究要带着怨恨去投胎。
谁知道,等眼前再一亮时,我竟然回到了妈妈哄骗我过户房子给表哥的前一天。
我的房子还在!
我一想到,我高兴地跟我妈说我买了套房,马上就能接她走,可她却转头就告诉舅舅,并答应舅舅把房子给表哥的回忆,就恶心地想吐。
为什么那时候那么傻,只要她一流眼泪,就能被轻松拿捏!
既然老天爷重新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那我一定不能辜负!
我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
时间紧急,我得抓紧。
我先是联系上了当医生的闺蜜,跟她约好下午碰面。
紧接着,我直接去公司请了三个月的假,之前给公司拿了一笔大订单,加上这几年的年假全都没有休,一口气全给请了。
还劳烦平日里关系很好的人事经理给了我一个假的离职证明。
然后扭头就进了公司楼下的理发店,眼睛都不眨地让理发师把我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给剪了,直接剃了个光头。
摸着自己锃亮的脑袋,咧嘴一笑,老娘真他妈酷!
顺便直接在理发店里买了顶假发,还不要质量好的,得一眼就要让人看出来是假发的那种。
顶着理发师怪异的眼神,我潇洒地扬长而去。
下午,跟闺蜜在他们医院旁边的咖啡厅碰头,两人头碰头讨论了半个小时,闺蜜就回了医院,没多久,又拿着一沓子各式各样的票据出来了,她手欠地摸了摸我发光的光头,“晚上下班我就搬过去,先祝你顺利!”
“必须的!”我朝她摆摆手。
回家后,我把刚买的浅两个色号的粉底液试了试,想了想,又把眉毛给刮了。
在我对着镜子试表情时,我快有半年没有联系的老妈,果不其然,给我来了电话。
“元元啊,你明天回来一趟呀,妈妈有话跟你说。”张玉芬娇娇弱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一瞬间,恶心的生理反应席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