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月儿圆,月儿似水薄如纱」
「挽发簪,披嫁衣,女儿女儿你别怕」
「齐锣鼓,吹唢呐,喜入洞房迎新年」
伴着熟悉的童谣,我在石头路上摸索着前进。
村里的花房逐渐在黑暗中显现。
我小心的推开门。
红账床上坐着一个披着红嫁衣的女孩。
阴凉的晚风吹动她的红盖头,我看到一副被烧焦的骷髅!
「啊——」
我猛的醒来,出了一身的虚汗。
连着好几个晚上做这个梦了,每次都被吓醒。
我下床从衣柜最深处翻出纸尿裤换上。
正想重新上床睡觉,却突然从门缝瞥见灯光。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这次过年回来果果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那破村子烧了!」
「我tm当年就是瞎了眼跟了你,一家穷畜牲规矩还那么多。」
是妈妈在打电话。
等她挂断电话后,我走出去。
「妈妈,今年我要去爸爸那过年吗?」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我知道你不愿去,我也不想让你去,可你是在那个村子出生的,女孩子16岁过年要进行一个仪式,可保今后顺遂,虽然我也不信这玩意,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对了,你怎么没带红绳啊?」
妈妈看向我的手腕。
「硌的慌。」
「你最好时刻带着,这是你小时撞邪你奶奶给你求的,可别弄丢了。」
我抿了抿嘴,乖乖点点头。
「乖宝贝,回去睡觉吧。」
大年三十前一天,妈妈把我送到村子门口就走了。
姑姑把我领回家,爸爸一家在家里笑眯眯的迎接我。
我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房子,竟和六年前我离开时没什么变化,只是更旧了。
表哥坐在沙发上,嬉皮笑脸的看着我。
「呦,这不是果果妹妹嘛,长的真不错啊!」
他的眼珠子溜溜转看着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去去去,臭小子!果果别理她,看姑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姑姑,我爸了?」
「你爸他啊,和你大爷去给你买大鱼大肉了,你啊!今晚可有口服喽!」
姑姑领着我进了卧室。
这就是我十年前住的卧室,也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我止不住的开始浑身发抖,低下流过一阵暖流。
我不禁庆幸。
幸亏垫了一个纸尿裤。
姑姑打开床上的包裹,递给我一件睡衣。
我摸了摸,布料很细很滑很亮,还有一阵花香。
「咱房子炉子暖和,你穿这个睡正好,我特意找绣娘绣的。」
「谢谢姑姑。」
「哎呦,跟你姑姑客气什么啊!」
「果果呢?」
外面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爸爸回来了。
他和大爷拎着大袋小袋布置好餐桌。
红烧肉,酸菜鱼,排骨,粉蒸肉……
全是好吃的,我吃的很香,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来,果果,多吃点,明天是大年三十,可是个好日子。」
「对啊,明天你还要进行那个仪式,进行完,咱果果就是大姑娘了!」
可能是有点醉碳水,我干了好几碗大米饭后,头有点迷迷瞪瞪的。
姑姑给我倒了一杯热牛奶。
「果果,累了就回房休息吧,明天事可多了,养足精神。」
我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间,姑姑还进来提醒我换睡衣。
换完睡衣,我倒头就睡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半夜忽的惊醒。
我叹了口气,准备下床去换纸尿裤。
一转头,猛然看见一张瘦削,惨白的脸贴在窗户上。
我吓的失了声。
那张脸拿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我别出声,然后用手势让我出来。
我又惊又疑的看着她。
她看出我的疑虑,在窗户上哈了哈气,写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我歪着头看了一会,才辨认出来,她写的是。
「我是妞妞。」
妞妞,是我小时候村里的玩伴。
我套上棉袄,偷偷溜出去。
一碰面,她拉我走了好远,才着急的说。
「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16岁会举办什么仪式,会保佑我一生顺遂吗?我今年就回来过年了。」
「啊呸!什么一生顺遂,他们是要用你的命去洗这个村子的罪孽!」
我皱了皱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脸上充满了凄凉与悲怆。
「我姐姐已经没了,我不想你也要为这个村子犯下的罪买单!」
于是,从她口中,我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习俗。
每年大年三十16岁的少女会带上骨簪,披上嫁衣,在一片锣鼓喧天中八抬大轿送进村里的花房以洗清村里一年的邪运,他们称这叫送洞房。
骨簪,是用女儿骨做的,女儿骨是新生女娃的骨头,象征着纯洁,无邪。
至于送进花房后会发生什么,没人会知道,第二天洞房里只会剩一件嫁衣和一个骨簪。
听后,我十分震惊,为什么在21世纪了,竟还有如此愚蠢的习俗!
「今晚村门已经关了,明天早晨你找个时间偷溜出来,咱在这里汇合,我带你逃出去,我在这生活那么多年了,路比你熟。」
我点了点头。
「哦,对了,你换上这个睡衣。」
她从旁边的草丛里拉出一个袋子,拽出一件衣服递给我。
和我身上的睡衣一模一样。
「你身上的这件有迷魂香,所以我从绣娘那偷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给你。」
我恍然,怪不得前几个晚上因为噩梦都很难入睡,今晚却睡得那么香。
「晚上别睡那么深,保持警惕。」
她叮嘱我完,我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那间花房,不由回忆起那个梦。
那个骷髅少女是不是想以梦来提醒我,让我不要来呢?
直觉告诉我这个习俗肯定与她有关系。
我看到房子的灯亮着,心生不祥的预感,把睡衣扔在院里的草丛里,翻墙进去,躲进厕所。
等爸爸来院里的时候,我强装镇定的走出去。
我睡眼惺忪,装作迷糊的问。
「爸爸,你们在干啥啊?」
爸爸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
「果果,你怎么不在卧室里啊,去哪了啊?」
「啊?我去上厕所了。」
「去上厕所啊,你可真是吓死爸爸了,万一你出了几个事,我该怎么像你妈妈交代啊!」
他们哄着我进了卧室,看着我躺下才离开。
我屏息仔细听,没有听见脚步声,知道他们还在门口守着,没有离开。
一会儿,门响了,有人进来。
我连忙调整呼吸。
那个人在我旁边站了好久,然后拿了个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比划。
我攥紧藏在被窝里的小刀。
好在他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尺寸怎么样?」
「差不多,不用改了。」
我听见姑姑和爸爸说话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又等了一会,我偷摸的溜出房间,蹑手蹑脚的走到院子翻出藏起来的睡衣换上。
再次躺到床上,我原以为我会神经紧绷到睡不着。
谁知我很快就睡着了,还睡的很香。
可能是白天吸入太多迷魂香的缘故,我被吵醒时,外面已经是大亮天了。
「嘿嘿,果果尿床坏孩子,丢丢!」
我是被表弟的嬉笑声吵醒的。
我的被子被掀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骚味。
姑姑走进来,把表弟轰走,笑着安慰我。
「没事果果,是不是昨晚喝汤喝多了。」
我注意到她进来时眼里的嫌恶。
早饭过后,他们要去给祖上上香。
「我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