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最喜欢对着我的身体作画。
「暖暖,你是妈妈最完美的作品。」
我以为她很爱我。
她改嫁了之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霸凌我的继女。
最后他们家破人亡。
我放下执念。
过上了我想要的日子。
「不许再吃了!没听到吗?」
妈妈一巴掌打掉我想偷偷塞进嘴里的小面包。
我坐在凳子上不敢动弹。
妈妈一把将我拽到体重秤上。
九十五斤。
体重秤上的数字一晃一晃,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妈妈。
妈妈使劲掐住我的下巴。
「你是不是在学校吃了那些垃圾!」
我瑟缩着摇头。
「没……没有,妈妈。」
「好啊,都学会撒谎了。」
妈妈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连拖带拽到厕所。
把我的头按在马桶上。
「吐!给我吐!」
我咬着牙不肯动。
妈妈气急,掰开我的嘴,手指塞进去使劲扣着我的喉咙给我催吐。
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
我吐得昏天暗地,只觉得口腔满是铁锈味。
喉咙应该是又被扣破了。
我扒在马桶上无力的吐着酸水。
妈妈蹲在一边哭,哭完又红着眼睛抱住我。
「暖暖,妈妈只有你了。」
「你要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我抹了把嘴边的污渍。
回抱住她,像个大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妈妈,暖暖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哭了一会,又仔仔细细的端详我。
神经质的起身。
「美,太美了,画下来。」
「对,画下来。」
我趴着想,妈妈终于又愿意画我了。
不枉我硬吃下那么多东西。
我斜跪在羊毛毯上,手垫着脑袋趴在桌子。
香肩半露。
妈妈拿着画笔在画板前徘徊。
使劲揉搓着头发。
「差点,还差点什么!」
我立马摆出一副悲天悯人,支离破碎的样子。
她眼睛一亮,激动得使劲甩着画笔。
「对!就是这样!」
妈妈开始着魔的在画板前作画。
我保持着动作开始神游。
每次妈妈开始画画,要画上好几天,才会结束。
这次估计又要好久不能去学校了。
我暗暗在心里松口气。
我不喜欢去学校。
在学校总有很多人嘲笑我。
他们总笑我穿着除校服外不得体的衣服,烫得像爆炸了一样的蛋卷头。
笑我总会在神游的时候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动作。
笑我总分低的离谱的卷子。
我哭着找妈妈闹。
她就说:「陈暖,是你闹着要上学的,你就应该忍受你现在的一切。」
「忍受那些血液里流淌着粗鄙的人。」
后来又闹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我只好接受。
在上高中之前,我从没有在学校里呆过。
妈妈是画家,之前她一点也不出名。
一次我闯进她的画室,打翻了她的颜料。
我以为她会把我打死,可她放下了手里的棍子,拿起了画笔。
一幅《懵懂》让她身价大涨。
她视我为缪斯。
她喜欢我的眼眸里的天真,喜欢我渐渐长开的美貌。
她把我锁在家里不许我出门。
狂热的画我,一幅又一幅。
只有周末才有家教来教我读书。
家教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每次来她总是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施舍的给我扔过来两颗糖。
离开的时候总是跟我说:
「你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好像觉得我很可怜,可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妈妈生下我的时候,爸爸出轨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那时候妈妈要一边打工养我一边画画。
妈妈根本没空搭理我。
现在不一样了,妈妈会一直看着我,关心我。
她会在画完画之后捧着我的脸。
「暖暖,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虽然她有时候会强迫我控制体重。
为了让我显得更弱柳扶风,我一米七的个子九十斤。
我都能接受。
有一天,妈妈发现那个女大学生每次来都偷偷给我带糖。
勃然大怒,拿起扫把把她打出门。
女大学生一边躲避着我妈的毒打,一边拿起包就跑。
嘴里不示弱骂着我妈是泼妇,怪胎。
我只默默看着这一切,然后从地上捡起她从书里掉下来的照片。
黑白配色,一个女人镂空的胸膛透过看见群飞的鸟。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张照片却重重砸进我的灵魂。
我把它夹进我的书里。
第一次走进画室向妈妈提出我要出去上学。
我如愿了。
可跟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本来我以前的知识就很薄弱,到了陌生的环境后,更是差到一塌糊涂。
妈妈不喜欢墨守陈规,讨厌束缚。
她找到校方给了我特权,可以不穿校服,可以烫头化妆。
人来人往,我像个怪胎。
开始那些女孩不敢搭理我,后来发现我就是一个软柿子后。
欺负我就成了她们压力爆炸的高中生活里的乐子。
可是有一个人不同,他不会嘲笑我,他会摸着我的头发说:
「暖暖,你真美。」
想着那张清秀的脸,心里止不住的冒泡泡,面上一红。
「陈暖!」
妈妈的暴喝在耳边响起。
我瞬间回神,摆回原来的神态。
这次妈妈好像只画了线稿,我没坐一会就结束了。
我坐在毯子上,等着她捧我的脸夸我。
却等到她狐疑的问:
「你没有谈恋爱吧?」
妈妈见我困惑地看她:
「你最好是没有。」
然后转身急匆匆离开画室。
吩咐保姆把我送到学校。
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涩涩的。
我捧着脸。
对着镜子说:
「暖暖,你会一直是妈妈最完美的作品的。」
我被送到学校的时候,正是课间。
我背着香奈儿的小挎包走进去,教室安静了一瞬。
我目不斜视走向我的位子。
却被一只脚绊倒在地。
我穿的是一条短裤,露着白花花的大腿。
疼得眼泪直流。
「呦,这不是大小姐回来吗?怎么穿这么少啊,是为了去勾引林少吗?」
说话的正是绊我的女生王霞。
她穿着肥大的校服,头发面颊都油腻腻的。
几颗青春痘在额头站岗。
我嫌恶的移开眼,跛着脚站起来走到座位上。
打开桌洞。
果然,里面塞满了垃圾,几只蛆虫在里面爬来爬去。
恶心的我连连后退。
我看向王霞,她正跟着她的小跟班抱着手得意洋洋看着我。
我咬咬牙,从角落拖来一张没人用的桌子。
仔细擦干净。
刚擦完上课铃就响了。
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数学老师进来。
我的数学一向学不明白,我拿出书翻都不翻就开始望着窗外走神。
也不知道讲到了什么,王霞突然大声喊到我的名字。
「老师!陈暖同学说她最近可钻研数学了,这题她肯定会!」
我被叫起来了。
在老师充满希冀的目光里打开书本。
然后却发现里面的每一页都被涂鸦。
还写着我讨厌数学老师的字样。
我来不及辩解,老师重重叹了口气,让我坐下。
那口气像一下扎穿要爆炸的心脏。
我猛地站起,拿起书走到王霞面前。
然后对着她的脸狠狠拍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
她被打蒙,反应过来发出尖叫,上来就要跟我厮打。
我转身就跑,把喧嚣甩在身后。
我一直跑到了天台。
喘了好久的气,我的身体没有得到过强烈的运动。
多走一会都要喘好久。
这次应该是跑得最久的一次了。
我喘着气走到栏杆前。
感觉风吹得脸凉凉。
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你在哭什么?」
一道熟悉的男生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僵住,转身看去。
是他。
林默羽。
是那个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我的脸砰的一下红了。
嘴也说不清楚。
「我……我没有,沙子进眼了。」
林默羽轻笑一声,没有拆穿我。
他穿着校服逆着光站着,他向我伸出手。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画?」
我点点头,他拉起我的手走到一面墙后。
风景果然不错。
他的画架摆在那。
我走过去仔细端详:「真好看。」
我们俩坐在台阶上,望着风景。
「暖暖,你今天怎么了?」
「你以前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还逃课了。」
林默羽是学神,作画的天才,是林企的太子爷。
他想出现在哪,都正常不过。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闷气。」
「跟你妈妈有关?」
林默羽总是那么聪明。
我嘴一撅,眼睛就湿润了,声音哽咽。
「谁在乎她们玩得那些小把戏啊。」
他还是含着笑看着我。
我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