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几亿的减值准备为什么你们账面不计提?这对财务指标影响很大。”
审计工作结果汇报会,
甲方老大拿着报告初稿认真的问道。
项目经理孟剑仁肉眼可见的慌了,
“这个问题请夏青老师解释一下吧。”
我指了指嗓子,嘴张着发不出声音,目光看向甲方老大。
“夏青老师这两天重感冒,说不了话我知道,还请孟老师给解释一下吧。”
我心里清楚她解释不了。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脸上正糊着黑金面膜,心情大好的翘着二郎腿。
“夏青,你开门!”
我看向门口,门外传来的是孟剑仁怒气值拉满的叫喊,和手机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爆笑音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们的项目还没结束,住的还是甲方爸爸给订的四星酒店。
我知道她是来干啥的。
这个项目她是经理,我是助理。
这也是我入职公司几个月来,跟她一起做的第一个大项目。
下午的会议,就是我们结束项目之前跟甲方的汇报会。
而她汇报的材料,是我写的。
只不过,有坑。
她不出所料的掉进了我挖的坑。
我走到房间门口,把脸靠近门镜向外看,确认她没带着硫酸瓶子来,门外她的脸卸了妆,
满脸的痘坑再加上怒气冲冲的表情,恩…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
砰砰砰,砰砰砰。
我被突如其来的又一次砸门声震得脑袋瓜子嗡嗡响,
随即把门打开。
“啊!!!”
扛着那张丑脸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发出了一声短而有力的怒吼。
我才意识到我脸上还糊着面膜,黑色的。
今天是我入职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
“孟老师,有何贵干?”虽然幸灾乐祸,但是面子上还是要正常的。
“你就打算让我站在门口说?”
恢复了平静的她又拾起了往日对我的一贯态度---颐指气使和居高临下。
“哦对对对,怎么能让您站门口呢,快进来,快进来。”
她走到其中一张椅子旁坐下,把手机拍到圆桌上,屏幕朝上,抬头看我。
“你明明能说话,为什么上午开会的时候说不了?你故意坑我?”
她看我跟着走过来,开启了疯狂输出模式。
恶人先告状这个本事,她是如火纯青的。
项目在现场一个多月时间,项目组成员有8位。除了我之外,剩下的6位助理和她做的工作量大概占一半,我一个人做一半---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半。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没站她这个关系户的队,没有跪舔她,就带头搞孤立呗。
“我是下班之后去了医院,拿了点药回来吃,才觉得好一些的。”我装出很委屈的样子,接着说:“我怎么会故意坑您呀,上午我确实说不了话,前两天也是,断断续续的,刚才去医院,医生说重感冒是会这样的,不会耽误工作您放心。”
说完,我还象征性的咳了两声。
“还没耽误?”她一听又急了。
“上午陈总问10几亿减值的事,你没给领导解释清楚,害得我被骂,说我们工作不仔细,这么大的事没发现。你还说你没耽误工作?”
我觉得她的名字真是没取错,剑仁如贱人。
发没发现大问题和我能不能说话有什么关系?
她身为项目经理,难道不应该对大的风险事项了如指掌吗?
我不慌不忙说道:
“这事我说过了啊,是您当时说不重要让我别纠结的啊。”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了?”
我努力控制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缓缓的坐到床边,面对着她,“您不是自己记性不好都要赖到我头上吧?”
“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她的语气明显急了----这是她说不过别人时候的下意识反应。
她的脾气很好揣摩,喜怒都在脸上。
是我这种几个月的新人都可以轻松拿捏的小学生水准。
要不是因为她是我们大老板的关系户,无论业务水平还是情商,都没资格呆在这个位置。
我把放在床上的手机拿在手里,点了几下屏幕,打开一页微信聊天窗口,随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紧锁眉头看着我的手机屏幕。
聊天记录上很清楚,我在前天上午10点26分问过她存货减值要不要处理。
她还借题发挥批评了我----说10.56万减值相对于企业几百亿资产简直不值一提,为什么我要纠结这么点小钱?
她一边看着对话内容,拿着手机的手一边在不停的颤抖,
抿着嘴没说一句话,呼吸急促。
我看到了想看到的样子,很是开心。
“您看,我跟您说了吧。”
见我说话的样子很是轻松自如,
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语调瞬间高了八度,
配合着她本就尖酸刻薄的脸,
我只能说两个字---辣眼睛。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跟我说的10.56万的计量单位,是万元,也就是10.56万万元,就是10.56亿!!”
我双手摊开,撇嘴的同时耸了耸肩,
迅速从她手中抢回我的手机---别一会儿把我手机摔了,这里面可有证据。
“你给我等着!”摔门而出时,她只留下这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无能而不自知,
也总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失误归咎于他人。
如果她仔细读一下我说的话,
找上年的审计报告看看,
就能知道我说的10.56万的单位是万元。
不是10万5600,而是10亿5600万!
作为有多年项目经验的我来说,当然明白这笔账要调。
之所以问她,是要留下证据。
坑就是没提计量单位是元还是万元。
所以甲方骂的没错啊,她工作不仔细,
她要是稍微仔细点我就不会得手。
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可能会有变数,
我为她精心准备的这个坑,还做了后备方案,
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看来,
是我高估了她脖子上的那颗东西,
不是用来思考的脑袋,
而是用来增高的摆件。
这是我入职以来,和她出的第一个项目,
她因为来公司早,又是关系户,
职级比我高一级,
相当于部门负责人----虽然德不配位,但她自己不觉得。
我的岗位是项目经理,有多年带队经验。
因为我来这个公司还算是个新人,
领导想让我熟悉一下项目风格和团队同事,
所以这次项目派我当她的助理。
作为助理,当然会被安排工作,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助理,当然会被安排重要的工作,
作为一个和她有过节且经验丰富的助理,当然会被安排种类繁多且重要的工作,
所以我一个人承担了差不多50%的工作量。
人在江湖,没得办法。
有些锅要砸下来的时候注定是躲不掉的。
当然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不会因为给我分多了工作量就疯狂报复----
即使我知道她是故意刁难的,
但谁让她是项目经理呢。
至于我们之间的过节嘛,
得从我第一天来上班的地铁上说起。
“你好,请把你的电脑包从我腿上拿开。”
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早上,
北京早高峰地铁。
我坐在座位上刷着微博。
在一个下车人多,上车人更多的站,两排平行座位中间的空隙瞬间被人群塞满。
我尽可能的在保持稳固坐姿的前提下腾出更多的地方---比如把双腿收到座位下面、收紧双臂、坐直。
突然感觉腿上放了什么东西,很重。
那个重重的东西随着列车的晃动有规律的左右摇摆,摩擦着腿上的皮肤。
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不算年轻的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电脑包的拎手,整个电脑包放在我腿上。
从腿的承重感推算,
包里放着一台至少4斤重的老式电脑,
这重物在腿上摩擦是真的很痛。
我看着她并动了动腿,示意她把电脑包拿开。
她低头瞪了我一眼,纹丝没动。
我又跟她说了一句话,还是没反应。
我惊讶于她的不要脸程度,没好气的用手一推,她被电脑的反作用力撞了一下,下意识的“啊”出了声。
这就是我和她的初遇。
后面的剧情难免俗套,
办完入职,行政的姑娘给介绍同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