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拼多年,终于买了新家。
为了装修花费了不少心思。
过年时,我带着相依为命的妈妈搬进去,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甚至为了让她过得舒心,我还特地端着新买的车厘子去拜访邻居。
却没想到,男邻居慢吞吞地开了门。
他护着大肚子的妻子,手里还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猫。
“你妈一早来过了,她还把你的猫送给我老婆补身子,阿姨人真是不错啊。”
我的小猫年年鲜血淋漓地被这个男人掐住脖子垂在空中。
它肚子空空,可被血染红的毛发下,四肢都还在抽搐。
年年似乎认出了我,它转了转眼珠,无声地冲我张了张嘴。
以往在家里,它冲我撒娇要零食的时候都是这样叫。
我怒血攻上心头,忍住头昏眼花扑了过去。
却被我妈一把抓住胳膊。
“干什么呢!月月,猫都送给人家了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她正从菜市场回来,手上拎着开荒当天要用的工具,正皱着眉狠狠瞪我。
“妈,真的是你把年年给他们的?”
我不敢相信,我养了二十年的猫就这样被我最亲的人随意送出去。
“对啊,它整晚跟着你睡,打呼噜吵的我睡不好觉,我就送给人家了。”
“小刘媳妇怀孕了,给她补补也好,你给这猫打过药了吧,别把人家吃病了。”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是我的猫,你经过我允许了吗!”我崩溃地大吼。
她反倒把气撒了出来,手上的东西一撇,随着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下一秒,她眼圈就红了。
“什么允许不允许,不就是只破猫,你都是我养大的,我还要经过你允许吗!”
“我辛辛苦苦给你买菜做饭照顾你,你为了只猫跟我要死要活的,你是它养大的?”
邻居们多是和她年纪相仿的阿姨叔叔,一时间,都看着我指指点点,谴责了起来。
我无助地站在原地,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年年残破的身体。
见我流下眼泪,妈妈动了动嘴角,走过来一把拽起我。
“好了,这么多邻居看着呢,也不嫌丢人的。”
也许我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心碎,她看了一眼大家,艰难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只说拿给她媳妇解解闷,我也没想到……好了,妈错了还不行,下次我再给你买一只。”
下次,又是下次。
这样的事,在我和她相处的二十多年里,她做了无数遍。
每当事情被发现,她会推脱一切责任,又会用尽一切小心思达成她的目的。
她的道歉分文不值,却能让我成为罪人。
她用这样的方式掌控着我。
她明知道年年对我很重要,可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拿捏我,依旧推它出去送死。
小时候,她会在我撒娇恳求的时候从菜市场给我买一只心爱的大白兔,又会在我放学的某一天端上一碗香喷喷的肉。
直到看着我吃完,才告诉我实情。
我要是哭了。
她就会满口得意地说:“你吃的不也挺香,装什么,你又不是吃素的。”
她会好心地收养同事搬家留下的小狗。
在我耐心地照料了一整个暑假后,上学的某天小狗就会消失。
直到她无意说出那条小狗被扔给了老家的奶奶,早就被隔壁的大黑咬断了脖子。
其中因果甚至逻辑不通,她连敷衍我都没尽心尽力。
这些年她同意我养任何宠物,却又在我感情正浓的时候残忍地从我身边夺走它们。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自己在这个家里,对于我的掌控权。
小时候我身不由己,长大了,还以为终于能逃脱这样的控制。
年年是我养了七年的猫,它陪着我从刚毕业的出租屋换了不下十几个房,受了数不清的委屈,孤独在异乡的夜晚,都是它陪我度过的,它就是我的家人。
今年,我终于买得起房,能给它好一点的生活了。
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年年回来,不过是出去了十分钟,它就没了。
这次,我无法再忍。
我像炮弹似的冲过去狠狠抓着男邻居那只手狂咬,他老婆吓得尖叫后退。
“小畜生!!还敢咬我!”
他早就打听到我是个独身的姑娘,除了妈妈,家里一个男人也没有。
否则,他不敢就这样轻易杀了我的猫。
“你再咬我一口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的臭猫剁成碎块拿去喂老鼠!”
他恶狠狠地笑着,一只手紧紧掐住年年的脖子,一只手指着我额头臭骂。
妈妈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我发疯。
我孤立无援地与他撕扯,头皮甚至被他一把揪住往门上砰砰撞去。
头晕眼花之际,听到一声怒喝。
“你欺负个小姑娘你算什么男人!畜生玩意,你再动手试试!”
是楼下的婆婆。
我刚搬进来的时候,看她腿脚不便,还帮她去菜市场买了两斤鸡蛋。
婆婆穿过看热闹的人群,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护着我。
我也披头散发地像个疯子一样躲在她的怀里。
婆婆的旧棉袄并不好闻,甚至有股老人味道。
可男邻居凶狠的眼神和巨大的力气早就吓到了我,我躲在婆婆怀里,才终于哭出了声。
“你有本事再动一下手试试?老太婆我浑身都是病,你敢碰一下,你看我不讹你个两百万我会善罢甘休?欺负人家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
男邻居怒不敢言,还是他妻子见他无法下台,也怕我讹他家,赶紧扯着她老公进家去。
“还你的臭猫!什么东西,恶心死了!疯婆娘一个!”
关门前,他狠狠把年年往地上一掷。
“啧啧啧,造孽啊,快过年了还整这么血腥的事儿……”
“不就是一只猫嘛,兴师动众的,现在的年轻人,猫猫狗狗当成儿女爹妈养,也没见对爹妈多孝敬……”
“可不是,我看啊,就是有钱烧的,儿子,你可不能学那阿姨。”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我。
刚才站着不动的我妈,这时候居然出来了,她开始替我道歉。
“对不起各位,对不起。”
“是我女儿不懂事了……”
可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看着眼前年年的尸体,我甚至不敢去触碰。
婆婆看懂了我的心思,她颤颤巍巍地蹲下,从棉衣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帮我把年年装了进去。
“姑娘,好好埋了它,万物有灵,它也是可怜来世上走一遭。”
婆婆一说,我眼泪鼻涕瞬间绷不住了。
直到我哭累了,声音都沙哑了,婆婆嘱咐我快回去,这才放心离开。
我艰难地支着身体,刚想带年年回家,妈妈就推开门,把我狠狠撞开。
她带着满满一托盘车厘子敲开了隔壁的门。
那男人没好气打开门,声音带着怒意:“又怎么了?”
“小刘啊,实在对不住,我来和你道歉,今天的事是我女儿不懂事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
妈妈点头哈腰,像条哈巴狗一样站在人家门前。
我看着低声下气替我道歉的妈妈,心里难过又无助。
男邻居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眼我妈,又把头伸出来看了我一眼。
“啧,你家女儿还真是不懂礼貌,原本我想着咱们邻里邻居的,你们刚搬过来,咱们也能互相照应一下,结果她闹这么一出要死要活的,我老婆差点动了胎气。”
“是是是,都是她不懂事,这孩子从小就轴,和她爸那个死德行一样,我都觉得她不是我的种,一天净给我惹事,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
我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又红了。
爸爸早在我初中的时候去世了。
那么个任劳任怨的小个子男人,包容了我妈一辈子,就连累到去世,临走前还嘱咐我照顾好妈妈。
这样一个男人,却无数次在去世后被妈妈拿出来数落。
她把我和爸爸当成谈资,仿佛贬低我们,别人就能更体会她人生的辛苦和不易,更能高看她一眼一样。
那男邻居越是看我妈低声下气,他就越是趾高气扬,甚至高谈阔论地教育起了我妈该如何管教孩子。
“我老婆孩子要是生了,能因为一只猫跟我要死要活的,我都能把她掐死,没良心的白眼狼。”
“就是,阿姨,您教育孩子可够失败的啊,可见她爸人品也不咋地,不然能让你这么辛苦?”他妻子也在一旁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