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大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她夫君身为新科武举人,也只能入赘。
而我就是她淫威治下、一个小小的妾。
阎家新来的小婢女,看着我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能在阎小姐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她相公,定然很有本事了,不知这本事……可否传授我一二?”
“为何还要留着她?”
“你以为我想留着她吗,妇人之见……她死了她额头的伤怎么解释……”
好吵,好讨厌,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皱着眉醒了过来。
“咝,头好痛。”
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男一女立马围到我的身边。
俩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锦衣华袍,男的面如冠玉,女的艳如桃花,只是脸色惨白。
他们看着我,表情很紧张,也很不安。
“你们是什么人?”
男的咽了口口水,好像有点怕我,“阿月,你、你不认得我了?”
我皱眉:“阿月?这是我的名字吗?”
“啊唷,谢天谢地……”那女的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放松下来,她刚想说什么,就被男的喝住了。
男的问:“你真不记得了?”
我有些不耐烦,“废话,我要记得,还要问你吗?”
说着,我又觉得头好疼,忍不住敲了敲。
“阿月,你头上有伤……”
不用他说,我已经发现了,我的指尖已经触碰到额头的豁口。
“我的头怎么破了?”
男的想了一下,道:“昨天府里进了一个小贼,恰好偷到了你屋子里,你惊得拔腿就跑,跑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头就磕破了,然后便陷入了昏迷。”
我忍不住笑了。
他更紧张,“你、你笑什么?”
我慢慢地收了笑,道:“这么听起来,那我也太窝囊了吧。”
“那你们是谁?”
他和那女的相视一眼,道:“我是你的丈夫,阎修平啊。”
“哦,那你呢?”我指指那女的,“看来你和他关系很好嘛,那你是我娘?”
女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我……呸,谁是你娘……”
她忽然换了一副表情,绽开笑颜,意味深长地道:“我可是阎修平的大老婆,他明媒正娶的妻,阎府的主母。”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那我是?”
他俩一直盯着我看,观察着我的表情,现在见我这副迷惘的样子,都觉得很满意。
她双眼盈满笑意:
“你不记得了吗?你是他的妾呀。”
……
也许是跌了那一跤的缘故,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试图去想些什么事情,也会头疼不已。
一切都得靠阎修平来告诉我。
这里是阎府,他是家主,哦,对了,他还说自己是个将军。
可我觉得他不像个将军,因为不管做什么,他都很紧张,很容易受到惊吓。
“啊呀,你怎么起来了!”
这不,看到我坐在院子里,他也要大吃一惊。
“整天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我想出来,便出来了。”
我不以为意,抬头去看顶上四方的天空。
阎家的庭院很深,楼阁很高,高远的天到了这里,便被分割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
天空上有风筝在飞。
“你刚好,怎么能坐在外面呢?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来,快进去好生躺着。”
我便只好进去躺着。
见我听他的话,阎修平变得和颜悦色,“我都是为你好。”
郎中上前一步,替我诊脉。
他急切地问:“如何?”
郎中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阎修平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抚着胸口道,“哎呀,那就好,那就好。”
从这天起,我便开始天天吃药。
2
药很苦,我不大愿意喝,阎修平每天都盯着我把药喝下去。
我喝完的时候,他会奖励我一个蜜饯。
虽然他有些怪异,但也还算个不错的丈夫。
就是这药开得不好。
喝得越多,我越没精神,终日昏昏欲睡。
“这方子是京城名医开的,你吃了,很快就会好的,放心。”
他替我把被角掖好,就要走,我握住他的手。
“诶,你别走,再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还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妹妹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呀。姐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只戴满了镯子的手分开了我和阎修平。
来的正是她的大老婆。
她瞧着我,满脸的脂粉都掩不住醋意与不悦。
其实她长得够艳的了,要化这么浓的妆,戴这么多的首饰,看上去不像人穿衣,倒像人穿衣,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
她的衣服也不是很合身,小了一号,显得整个人很局促。
我沉吟片刻,道:“我想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握着我的手,暗暗用力,脸上却还笑着:“你以前是府里最低等的杂役,在书房扫地,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便使了狐媚手段爬上了修平的床,你忘了?”
她的手很粗糙,手里的茧子硌得我生疼。
“哼,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现在就去扫地吧。”
扫地……书房……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抓不住。
她丢给我一把扫帚。
我刚吃完药,虚弱得站不住,冷风一吹,浑身虚汗。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摇着小扇,笑得十分开心。
“哟,没想到妹妹现在变得这么娇气了。只怕失忆是假,偷懒是真吧?”
阎修平唯唯诺诺,“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怕……”
啪。
小扇敲在他的头上。
她恶狠狠地瞪着,“你心疼了?”
阎修平的声音立刻小得像蚊蝇一样,呐呐道:“怎么会,我只是担心……”
“担心个屁,三天之后,她就会……”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冷笑着看我一眼,“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
看来大老婆确实厉害,只不过是看见我们握了一下手,就气得发疯。
我心里很期盼阎修平能支棱起来,不要那么怕她,可他只是嘀嘀咕咕了两句话,然后就半个屁也放不出来了。
一旁的婢女有心要拍夫人马屁,附和道:“像你这种下贱胚子,能进阎家的门,是你家祖坟起了青烟,叫你一朝乌鸦变凤凰,还不乖乖听话?”
这明明是一番奉承的话,却不想阎夫人听了脸色一变,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我呆呆地看着。
“让你多嘴了吗?下去领罚!”
婢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看见阎夫人铁青的脸色,立刻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她已经气得脸部变形,脂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又在看什么!”那柄小扇砸到我的身上,“还不快扫!”
这头母狮子,啧,我还不想惹她,便慢吞吞地扫起来。
太阳慢慢地升起了,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我也回了点力气。
我扫地,她就嗑瓜子,瓜子皮乱丢一地。
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说我是奴婢,她是小姐,诸如此类的。
不过她难为人的本事也就这点了。我看得出来,她虽然盛气凌人,但好像还是有点怕我,不敢真正动手打我。
到了午饭的时间,我端着食盒,偷偷摸摸找上了那个被罚的小婢女。
“你在夫人身边做了多久了?”
3
她嘴巴处红通通的一片,想来是挨了掌掴。她看我一眼,闷闷的,不大愿意搭理我。
她刚刚被夫人罚了,心中肯定很多不快,想来会愿意透露点什么。
“哎呀,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儿女,有什么好记仇的。你瞧,夫人上午也罚我了呢。”我将碗里仅剩的一片肉夹给她。
“你也挨罚了?”
她这才抬头看我一眼,委屈兮兮地说:“刚来没几天。”
才刚来啊。
得,这片肉是白送了。
我又问,“咱们夫人是不是来头很大啊?”
“那是当然。”说到这,她忽然十分自豪,“阎家荫封世袭,三代忠烈,夫人作为靖北侯唯一的孙女,永安郡主、膘骑大将军的嫡长女,深得陛下和长公主怜爱,更不用说族中的势力,凡是男子无论老少都在京中做官,积累下来的威望和财富不知多少……来头能不大吗?”
难怪阎修平这么怕老婆。
不过……她为什么怕我呢?我不明白。
眼珠一转,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将军还有几房侍妾?”
不想这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