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道我夫君裴慕礼是谦谦浊世佳君子。
我以往也是这么认为的。
君子端方,克己复礼,与我成婚一年都是相敬如宾。
直到一日,我亲眼见到他为了女主亲手折了我贴身婢女的脖子,
然后俯身不顾伦理纲常抱起了女主,任由泥渍将他向来干净洁白的衣袍弄脏。
而女主还不忘扭头朝我嘲讽一笑。
我抚了抚自己微凸的肚子,神色温婉而平静。
儿子,天凉了,该把你爹的蛋给嘎了。
屋内,入眼满目喜庆,大红嫁衣平整的摊放在床上。
屋外热闹如火,屋内寂冷如冰。
新娘子眼神空洞,寂然如一棵木桩。
新娘子就是我。
房门被拍的啪啪响。
喜婆“诶呦,诶呦”的拍门叫唤着。
“这新娘子咋还不出来啊!这眼看着郎君就要来接人了,误了吉时可怎么好啊!”
……
我茫然望着房顶。
活了十余年,突然知道我是一本书里头的恶毒女配,我的脸色堪称是精彩。
“恭喜宿主,激活恶毒女配系统诚挚为你服务。”
我:“……”
这句恭喜莫名有种幸灾乐祸的滋味。
像是恭喜我出殡似的。
我一把揪住空中这该死的光团。
大怒:“老娘穿到这里十几年了,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我原本应该是21世纪的好青年,正褪去大学生眼中的清澈,决心成为做牛做马好社畜。
然而我穿了。
穿人肚子里头去了。
只是后来摔了一跤给整失忆了。
直接整忘了我是个穿越人士。
还不是普通的穿越,还是穿书啊!
男主裴慕礼,身份尊贵,其父出身簪缨世家,其母是廉王爷的女儿,与我娘是手帕之交。
只是男主从小命运多舛,男主的父亲在裴慕礼还在襁褓之中就因羌国奸细而过世,而男主母亲三年后也郁郁而终。
因而,幼年失怙的男主五岁之时便被王府的人接走,而在那认识了表姐,也就是女主——郭芙蓉。
身为表姐的女主角对男主无微不至的照顾,最终让男主暗生情愫。
可惜一场宫宴,女主却成了皇帝的妃子。而男主只能将暗恋深埋心底,帮女主一步步坐上了凤位,成了齐国皇后,而男主也成了女主身边的摄政王,两人那旷世虐恋简直羡煞旁人。
......
好消息,男主角是屋外那个即将娶我的!
坏消息,女主角不是我。
我非但不是。
我还是个蹦哒蹦哒要嫁给偏执病娇男主的恶毒女配。
这角色能有什么好下场?
……
系统告诉我,并非是它不想出现,只是能量不够了,它直接被强制性休眠了,现在重新蓄好能量源之后,它才得以重启。
我:......
直接说自己废不就行了?
系统:【......】
系统:【......宿主,既然你现在觉醒了,得要好好做任务才能回到原世界。】
我的手顿了顿。
“……小姐,姑爷已经到了!”
是我的丫鬟结环的声音。
是男主那边在催了。
“晗音,你在里面做什么呢?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把下人都赶出来一个人呆在屋里做甚?贤婿可已经到了啊!”我爹楚太守也在屋外催促。
这该死的裴慕礼,来得这么快做什么!
我长呼出一口气。
恶狠狠地瞪了系统一眼。
大红喜袍喜庆的红现在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阎罗殿的催命符。
片刻之间,丫鬟们鱼贯而入,唢呐声乍响,红盖头落下,遮住我思绪万千的眸子。
结环馋着我跨过门槛。
我这名义上的大哥楚萧突然迎了上来。
“晗音,大哥来背你出嫁。”
说着,不等我说什么,就在我面前俯下身子。
红盖头下我的表情堪称嫌恶。
楚萧,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娘原本是齐国的异性王族所生的郡主,从小千娇百宠长大,我爹本是她众多追求者中最不出众的一个,但奈何我爹从不放弃,终是打动了我娘。婚后十余年如胶似漆,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可却不曾想,我娘因病刚过世不久,我爹便引了另一女子过门,便是如今的萧姨娘,更为离谱是这位萧姨娘还带着两个孩子,长子居然大了我三岁,而幺女则与我同龄。
往日间,父母恩爱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
而眼前固执停留的背脊却让我胃里头翻滚。
我没动。
我同父异母的庶妹楚涟漪娇声发问:“姐姐,大哥好意要背你上花轿,你怎么还不上去?”
我父亲楚太守闻言挂脸:“晗音,你愣着做什么?新娘子出嫁是要大哥背送的,你大哥好心要来背你,你怎么还这般不懂规矩?”
齐国百姓结婚,有兄长的可让兄长背上花轿,没兄长的由父亲馋着上花轿。
我不想被楚萧背,无非是……
驻足时间过长,楚萧不肯走,我亦不肯上他的背。
围观人不由得窃窃私语。
“听闻着楚太守府的嫡女骄纵非常,眼下一瞧,这脾气确实大啊!”
“大婚之日,兄长好心背她,她居然当众让人难堪,看来骄纵传闻属实不假!”
“……”
一只骨节分明手横过我面前,红色袖袍略过我的眼睑,我身子一轻,惊呼还没来得及溜出唇舌,耳边便传来丝丝痒痒的轻笑。
我赶忙搂住他的脖颈。
“夫人。”
是裴慕礼。
他无视一直蹲在我面前楚萧。
红盖头飘荡起伏,他抱着我一脚从楚萧头顶跨了过去。
我瞪大了眸子,耳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后头楚萧脸色铁青,这胯下之辱他怕是能记一辈子。
裴慕礼丝毫不受影响。
“新娘子出嫁应当是由家中兄长背入花轿,身份不详的男人怎配背我夫人?太守是糊涂了不成?”
声音清朗,如潺潺溪流,温润而不张扬,却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心间溪流缓缓淌过,不轻不重。
我隔着血红的盖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站在一起面色僵硬的一家四口。
直到眼睛酸胀。
我初初认识裴慕礼是在一次宫宴上。
彼时父亲刚将萧姨娘领进了家门,我心中震惊而又茫然。
宫宴上更是豪饮了不少酒,被我好蜜友永乐公主拉去凉亭醒酒。
我挥退了婢女。
梨花如雪,月落成霜。
我的心碎了一地,黏都黏不起来。
悲从中来,我猛地嚎啕大哭。
将一边正在窃窃交谈的人们紧急打断。
一个偏瘦的身影立马带上帷帽,慌里慌张的就走了。
月色沉凉,另一个身影从斑驳地花影中走出。
月华披落成其锦袍,月白祥纹云宽腰带紧紧竖着细窄的腰身,腰间则垂着一块墨色的玉。
我凝神眯眼瞧了半天,被酒泡了的眼睛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瞧见他脸上挂着着无懈可击的淡笑。
没等他启唇说些什么,我“嗷呜”一声扑过去。
双手紧紧扒拉着他的锦袍衣领,不顾他脸上错愕的神情,“嗷嗷”的大哭起来。
“永乐,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吹风的,这边有鬼的!啊呜呜呜吓死我了!”
“……啊呜呜呜!”我往他身上攀着,紧紧揪着他。
他似乎有些慌乱,想要把我的手给扯下去。
正在此时,一声惊呼声打断我们两。
我两同步扭头望去。
我的好蜜友永乐公主此时正在张大嘴巴,面带惊恐,手上端着的醒酒茶已经光荣在她脚边阵亡了。
正在此时,我感觉手上衣服一松。
月白祥云腰带此时惨兮兮的躺在我的手上。
我的手略微有点颤抖。
我已经不敢去看我头顶人的眼神了。
下一秒,我晕人家怀里了。
……
“阿音,我敬你是条汉子!”永乐抬手举杯尊敬的朝我致敬。
我皮笑肉不笑。
“没想到你居然结识安定侯啊!啧啧啧——瞧你两那天晚上的样子......”
“……”我翻动死鱼眼,并不是很想理她。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愈发惊恐。
“还是你们早就背着我暗渡陈仓了!”
我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模样。
安定侯裴慕礼,身份尊贵,他的姐姐正是当今皇后。
据说他从小在外养病,今日才回京。
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去结识?
虽未亲眼见过,却并不影响我听闻这安定侯的大名。
毕竟这安定侯刚一回京就让十几年不变的京城世家公子榜动了动,万年不变的榜首陆斐致直接成了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