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佛前发下大誓,来生投生洛阳王城。
屠尽背信弃义之人,鞭尸献帝,曝尸城门。
那劳什子佛陀果然应誓,只不过,应了前半句。
马背上的替兄征战的女将军,重生成朝堂政敌白贤儒的独女桃夭。
傅峥一眼相中纳我为妃,我手握朱笔站在权力的中央指点江山,
那时情浓,傅峥满眼都是我。
我莞尔一笑,傅峥,我来杀你了。
【1】
我在佛前发下大誓,来生投生洛阳王城。
屠尽背信弃义之人,鞭尸献帝,曝尸城门。
那劳什子佛陀果然应誓,只不过,应了前半句。
马背上的替兄征战的女将军,重生成朝堂政敌白贤儒的独女桃夭。
那日她爹领三千百姓,黑压压跪在宫门外,呈上万民血书,恳请献帝赐我一死。
因果循环,我占了他女儿的身体,只是,这风一吹就会倒的架势怕是连长缨枪都握不住。
谈何要杀献帝。
【2】
说起献帝,当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迎我入宫,他为帝,我为后。
龙凤双烛前,献帝笑的温柔,递来合卺酒,我一饮而下,一时腹痛难忍,竟是见血封喉,褐色血液顺着朱唇流下。
他竟要杀我?
凉薄不过帝王心,别问我为何知道,要缘由的话,我只能说:那冰冷王座,我也逍想过。
死前我问他,“可否……留……江家一命。”
我说完有些懊悔,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
他要杀我,做到斩草除根,是他对我莫大的尊重。
留江家一命,我不该奢望的,却求了。
要说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不该对他生了情。
【3】
合眼前听他似乎呢喃道,“妙安——-”
后来的话,我也没听清,左不过你不该离经叛道,不安稳做个闺阁女子相夫教子,
再不过他为君我为臣,君不君,臣不臣之类的朝堂教诲。
我听的多了,耳朵都快生茧了。
从穿上戎装那一刻,我早忘了性别之分,长弓拉满才是我宿命所至。
可造化弄人,我死在献帝的毒酒下,却又重生成死对头白贤儒的庶女。
这幅身子真是弱,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大水缸上垫上木板,架上高高的凳子,爬上高墙。
此番前去江府打探,献帝恨我也罢,江府流放三千里也可,只愿不要累及无辜,杀我家人。
一路走到江府门口。
还是晚了。
江府人去楼空,门口飘满白缟。
心沉到底,我拉住过路的小哥,“小哥,你可知这家是谁办丧事,门口怎么都挂满白布?”
“呦!姑娘,你是外乡人吧,皇城根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晓得。江府长子江忆宁里通外国,谋逆叛乱,判了满门抄斩!江皇后有愧皇帝,服毒自尽了,今日啊,就是她的出殡之日。”
“要我说啊,江府上下死的好,江家长子性子文弱,怎么看都和‘鬼罗刹’之名相差甚远,你猜怎么着,他连打胜仗也就罢了,却唯独丢了燕都关这么一座小城,这要说通敌叛国也说得通。”
“更何况尚书府白大人受万民敬仰,他虽年迈,却清风傲骨。带着百姓手写血书,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只为控诉江府罪行,那难道有假?”
【4】
我愣在原地,一双拳头攥的发白,战场上的鬼罗刹又如何,终究是死在波云诡谲的政党争执中。
燕都关是我永生之痛。
通敌叛国?早知道啊,还不如通敌叛国,收下那几箱沉甸甸的箱子,带领敌军杀回王城。
这般,死的就不是我的血肉至亲。
可怜我那柔弱兄长,生前连个通房都未有,学阿爹情比金坚,两眼只读圣贤书,酸腐的很。
我与他是双生子,生的极为相似,外族来犯,我留下书信,替他征战漠北。
战胜归来,我卸甲归田,阿兄顶着将军头衔出入朝堂,祸根或许是那时埋下的。
还有我那傻瓜老爹,文弱的要命,天天说等我们长大了,就去找阿娘,还给我取名妙安,阿兄忆宁,只因阿娘名妙宁,不知姓氏。
阿娘早死了。
这下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做了他人刀下亡魂。
眼下江府门前重兵把守,我连上柱香都做不到。
【5】
正欲离去,一抹玄色身影从府门处跃出,面如白玉,头顶金冠,周身龙纹加身。
我愣在原地,恨的牙咬切齿,他傅峥来做什么,是来看这偌大的江府还有没有什么猫儿狗儿的被遗漏下了?
四目相对,傅峥的眸子清冷一片,还是那般谪仙尊贵,半晌后笑的玩味。
两旁的官兵顺着傅峥的视线望来,押解我上前。
他盯着我好一会,问道,“你是何人,我瞧着有些像故人。”
我答他,“我是尚书大人家白贤儒白大人的女儿,今日恰巧路过。”
“哦?原来是白大人的女儿,听闻白家只此一女,常年缠绵病榻,你今日怎会到外面来,这江府枯坟一座,小心过了煞气。”
我咬牙笑道,“那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两旁的侍卫拦住去路,傅峥走到跟到,“我恰巧路过白家,白小姐一同走吧。”
我摊摊手,傅峥发话我向来是拒绝不得。
只因他是帝王,我不是。
【6】
我与他一路无言停在街市口,八匹宝驹拉着金丝楠木棺椁,黄纸钱漫天飘落。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棺椁里躺着是我的真身,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许是我看错了,傅峥目光隐着忧伤,半晌后开口道,“今日皇后出殡,葬入帝陵。”
我嘴角扬起冷笑,望着傅峥,问他,“她愿意么?”
傅峥目光幽深探究的望着我,“你怎知她不愿。”
“献帝娶她为妻,却又屠戮她母家上下几十口人,死后不得安生,要同仇家合葬。试问,换做大人,你愿意么?”
傅峥笑的清冷,大袖一挥,“起风了,回吧。”
【7】
我摊摊手,一路跟着他走到白府门前,白贤儒那个老家伙早早的就在门口守着,
穿着大红官服,显然不是等我的。
“桃夭,你怎偷偷出府了!”他一把将我拉过身后,力气大的很,我差点扑倒在地。
傅峥皱眉,却未言语。
“小女不懂事,前些日子接连高烧,脑子不太清楚,这才没有认出陛下,望陛下恕罪!”
“桃夭!还不快跪下!”
我跪就是!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能屈能伸。
我双手作揖,撩起裙摆差点行了九拜官礼。
罗裙触感轻柔,我微微顿住,立即伸出纤细的手指,行了女儿家常礼。
果不其然,白贤儒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正欲喝止。
傅峥眼中藏者笑,薄唇勾起,“免礼。”
“小女不懂礼数,请陛下见谅。”
傅峥问道,“芳年几许?”
白贤儒顿住,瘦骨嶙峋的手指擦了擦头上的细汗,急忙回答,“回陛下,小女年17,和程将军已议亲,就等着下聘了。”
傅峥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带着一众侍卫离去。
三日后,白家的院墙内堆满聘礼,各个价值不菲,是傅峥的。
白贤儒吓得昏了过去,责令我不准再出门。
【8】
第二日白贤儒天不亮入宫面圣。
听说是在殿外跪了三日,昏死过去这才被抬回来。
侍女月怜说于我听时,我笑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过后心中生出无限悲凉。
白贤儒迂腐,为人父却也不傻,知道傅峥那样的男人嫁不得。
晚间,白贤儒试探的问我,“女儿,你可愿意入宫为妃?”
我捏着手帕扮作抽泣,“女儿不愿意嫁,我与程将军早有婚约,你去问问傅峥可愿一女共侍二夫!”
说完掀眼瞄了这老迂腐一眼,只见吹胡子瞪眼怒不可竭,转眼间痛心疾首,双鬓花白,
倒真是和朝堂上吹胡子瞪眼,倚老卖老的人判若两人。
话说回来,一女共侍二夫,我没意见。
程辞世家子弟,领军数万,虽说卸了兵权,到底惹傅峥忌讳。
傅峥不喜欢的,那便是我爱的。
况且,傅峥最厌恶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
我见白贤儒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冷笑,故意说道,“女儿与程辞青梅竹马,女儿不想入宫。”
其实记忆里原身与程辞只匆匆见过几面,何来儿女情深。
老东西痛哭流涕,撂下一句话走了出去,“女儿,是爹对不起你,陛下说你不嫁,整个白家论罪九族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