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听过活人祀吗？
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预定成为圣女，那是比男人还金贵的身份。
当其他女孩已经下地干活的时候，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
只需喊上一句，便有人来为我送吃的。
直到村里大旱。
我才恍然大悟，圣女，是要被献祭的！
为了下一胎，必得儿子。
我家里有5个孩子，全是女儿，而我是家里的老幺，也是家里的宝贝。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刚出生，就被村长认定我会是未来的圣女。
圣女会带领全村走向光明的未来，尽管我并不能很好理解这个意思。
但是我知道，我跟大姐招娣她们不一样。
身为圣女的我很金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像现在，大家都在忙活，而我则是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二姐王若楠看到我如此的悠闲，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蠢货！早晚有一天被人吃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二姐就是嫉妒我是圣女，不用干活。
她总爱说一些，我会被吃掉，我会死掉的话。
我故作伤心。
爸妈一瞧见，就心疼地抱着我，然后将二姐关进小黑屋，整整饿了3天才放出来呢。
以前大姐也爱说什么「死」，然后大姐失踪了。
大姐失踪的第一个月，李老头突然来了我们家。
他是个神算子，总是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
他推算谁家的庄稼要坏了，那家的庄稼必然一夜都死了，所以村里人都信他。
此时，李老头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的视线跟老李头对上，他的眼睛发出幽暗的光，犹如祖坟上令人惊恐的鬼火，让我感觉浑身发毛。
我忙大喊道：「妈！有人！」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能比我的安全更加重要的了，我妈很快出来了，脸上笑着，眼里却十分警惕。
「你怎么过来了？」
老李头表情有一些不自然，但是他依然说：「你知道的，这妮子不是马上十六了吗？我不得过来看看。」
我妈顿住，眼睛里有一种我不明白的光芒闪烁着。
她似是期待着什么，「是啊，马上就十六了呢。」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跟这么一个怪人认识。
老李头浑身上下邋里邋遢的，头发就像好几天没洗一样，全都是油跟土，白色的胡子却有一种道长的感觉，古里古怪的。
「你那大女儿走了？」
老李头说出这句话，却让我竖起了耳朵。
除了我家，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的大姐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刚满十八岁的大姐在她生日当天离奇失踪，明明爸妈说咱们家不重男轻女，可是大姐失踪了，爸妈也不找。
还叮嘱我们四个姐妹，不准把这件事情往外面说。
那这个老李头是怎么知道的？
我妈冷下了脸。
「去去去，净瞎说。」
老李头闷了声，一扭头，视线又看向我，还舔了舔嘴唇，像是看着一块香喷喷的肉。
他离开后，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因为大姐失踪的前一天，整个人怪怪的，她说——她不想被吃掉！
大姐失踪前一天，我正在享受作为圣女的待遇。
圣女这一个头衔并不只是在我们家有用，在整个村庄都是有用的。
「灵灵，你看看这个头发好看吗？大娘给你搞了一个现在最潮流的发型了。」
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我开心的笑了。
「好看，灵灵是最好看的。」
就在我准备拿出手机玩会游戏的时候，有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想被吃掉，你小心所有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姐在逗我玩。
从小到大她总是提醒我，小心所有人，说我跟她一样，会被吃掉，会死。
可她说了好几年。
我依然活的好好的。
大姐还说，她其实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圣女。
我只当大姐又在发疯，她是气愤我抢了本该是她的圣女位置，所以心存不满，故意恐吓我。
我无聊的回复她信息：
——【姐姐，这种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你不嫌累吗？】
大姐没有回复我。
那天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再见大姐，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跟大姐的尸体在一起的，还有三姐王可儿的尸体。
两个人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大姐的身体变的异常臃肿，很是可怕，让我都不敢看。
三姐的尸体，倒是很正常，除了沾了点水草，脸色煞白，跟她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大姐的肚子鼓鼓的，老李头看到了，他扑通跪下，嘴里喃喃说道：
「招娣怕是被什么人糟蹋了身子，又横遭溺死，这是旱星，旱星已经生了，我们村子要遭殃了，老天饶命，老天饶命。」
一听到「旱星」两个字，很多村民都跪了下去，跟着喊：「老天饶命！老天饶命！」
学习比较好的二姐站了出来，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巨人观，懂点常识好不好，这是人在水里的正常现象，平时哪怕多看点书，都不至于说出这样的糊涂话。」
二姐是家里最不服管教的孩子，比男孩子还皮，我妈说，「女孩子读什么书？」
可我二姐非要读。
她收集了很多死人的书，像是《法医秦明》，《十宗罪》等。
就像她的名字王若楠，她甚至比男人，更有闯荡的心，我总听到她自言自语着——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愚昧的，亵渎人命的村子。
老李头目光幽幽地看向二姐：「你也快成年了吧？」
这话一出，二姐虽然脸上依然是生气的，却不敢再公然挑衅老李头了。
我不懂，为什么对我不敬的二姐，会害怕这个半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东西。
老李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刀：
「大家不要怕，我这就把旱星取出来，旱星是我们大家的敌人，会带来大旱，我会对付她，大家不用怕。」
老李剪子朝着大姐的肚子上剪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大姐的肚子就像气球一样爆炸，里面的血肉迸溅出来，哪哪都是。
很多人都生理性反胃，连连呕吐。
我也吐了，将脏东西蹭到二姐身上，二姐却一动不动，口中呢喃着：「压力超过阀值。」
老李头伸手掏了掏，除了血肉，就是血肉，根本没有孩子的身影啊。
突然，老李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整个人浑身抽搐，就好像犯病一样，满地乱爬，甚至想要爬上三姐的尸体上。
二姐见状，一脚将老李头踢开。
「你干什么？」
一声呵斥，老李头好似清醒过来，整个人崩溃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
「旱星出生了，旱星早就出生了，我没拦住，我们完啦。」
老李头看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最后一眼，看的我毛骨悚然，比看到两个姐姐死亡的场景还要可怕。
望着姐姐们的尸体，我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
「旱星」降世，会让农作物都死掉，大家都害怕地散去了。
我妈看见两个尸体，只是晦气地让二姐找人处理了。
大家都说，她们是贪玩才溺死的。
我家，一共有五个孩子。
大姐，王招娣。二姐，王若楠。三姐，王可儿。四姐，王念紫。
而我是，王灵彩，大姐都叫我灵灵。
二姐叫来四姐，处理大姐和三姐的尸体。
除了他们，没人愿意。
我也偷偷地跟上去。
14岁的王灵彩看着17岁的王若楠和15岁王念紫，送走了18岁的王招娣和16岁王可儿。
在那天的饭桌上，我爸毫不避忌地开了口：
「我不管大丫怎么死的，人死不能复生，我就当没有她们，二丫和四丫，你俩把灵灵给我看好了。」
我爸说地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二姐和四姐一脸痛苦与绝望。
见没人说话，我爸站起来就给四姐一个嘴巴子，一下给她的嘴角打出血了。
「老子给你们脸不要脸是吧？敢给老子耍脸子。」
四姐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已经失去两个姐姐了，暂时没有心情跟我爸一起看他俩的笑话。
「得了爸，吃饭吧，我都饿了。」我拦住了他。
听到我这么说，我爸因为生气，甚至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直到我妈掐了他，他反应过来。
「灵灵，爸爸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就原谅爸爸吧。」
「没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