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帝。
帝师白景尧是我的白月光。
可他自五年前出征,就一去不回,战死沙场。
我找来一后宫的替身缓解相思之苦。
直到我遇见了晏初。
他是最像白景尧的那个,温柔,矜贵,对我忠贞不二。
我慢慢爱上了他,可就在这时,我那死去的白月光他回来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是个昏君。
我父皇曾告诉我:“当个皇上,最重要的当然是不要脸了。”
我深以为然。
于是我父皇理所当然不要脸地将皇位传给了我这个最受宠的女儿。
美其名曰:不要搞什么性别歧视,我闺女一定能踏平南诏,开疆拓土。
因而,我做皇太女的时候便致力于攻打南诏。
我那俊美无双的师父,同时也是我的心上人,便是因此做了镇远将军。
自五年前出征,一去不回。
我爱他爱得要死,于是全天下搜罗跟他长得像的男人,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可我的痛苦确实减轻了,朝臣们的痛苦却加重了。
我若是记得不错,我登基两年,大殿上已经撞死三个老头了。
我有些懵。
因为我父皇也没跟我说过,这当皇帝废老头呀。
我满怀悲痛的心情去他们府上吊唁,去了三回带回来三个跟我师父长得像的男人。
我刚走出他们的府门,就听见门口的小厮说我没救了。
我撇撇嘴,不要脸的人,向来是没救的。
我宠爱他们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逼迫将将从南诏回来的左将军陈林委身于我。
因为这人性子刚烈,说一不二,一回来没得到我的赏赐,反倒被逼进宫为妃,一下子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于是在第二天便出事了,一个大男人,居然投井自尽了。
他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了我的后宫,在井边哭得要死要活。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有老婆的。
我瞬间慌了。
立马跑路,三绕两绕跑到了迎春宫。
晏初正在院内泡茶,起身看到是我,慌张地想要跪地行礼,却被我一个猛扑差点扑倒在地,我匆忙道:“完了完了,我哥这下指定要造反了。”
晏初总是乖乖的,他站稳身子,理了理我跑乱的头发,慢慢道:“没事的陛下,喝些水吧。”
我躺在晏初的腿上,这个角度看他,他简直与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我抓着他的手指把玩,问他:“如果我哥现在冲进来了,你会保护我吗?”
晏初还来不及说话,我哥果然就冲了进来。
“温如月!你是不是想死!你做的这是什么事!”
我正要起身说些什么,晏初却站起身来将挡在身后。
他身子微微发抖,语气也有些瑟缩,却还是鼓起勇气说:
“王爷,您不能这样直接叫陛下的名字的。”
我哥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顿时气红了脸吼道:“来人,给本王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我看到晏初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却还是站在我的身前,一步也没有挪。
左右来人将他拖下去,我看了眼他,露出个不用担心我的表情。
我哥气愤地坐到桌前,他仰头饮了一杯茶水,吸了半天的气,最后说:“你再敢给我嚯嚯朝廷的官员试试看!我让刚才那男的变太监,你信不信!”
我不置可否:“变就变呗,我后宫还有几十个呢,少一个也够用。”
我哥气得恨不得扇我几个巴掌,我立刻回击道:“你敢打我我就让你下大狱。”
他的手果然停在了半空里,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说:“父皇不只是疼你才传皇位给你,阿月,别让父皇失望。”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他赶鸭子上架,怨不得我。”
我哥叹一口气离开,刘福却躬着身子跑进来,对着我道:“陛下,晏公子就在门口受罚,您刚说的,他都听到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听到了就听到了,也没什么,给他拿上好的药,让他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刘福似乎愣了下,随后才领了命。
我离开的时候,晏初晕过去了,我摇了摇头,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体弱的男人。
晏初是我后宫里最像我师父的一个,他年纪最小,妥妥的小白花一朵,温顺得不行。
我是在三年前的元夕夜捡到他的,车水马龙的长街,百千灯盏顺列两边,打眼一瞧便是一片繁华盛景。
晏初是从街角窜出来的,十五岁的少年身条抽长,却只穿着件单薄的长衫,手里握着一把纸灯笼,费力地叫卖。
这情景无疑给这繁荣的景象增添了一丝不和谐。
我是皇帝自然要知民苦,便让李福走上前想要买盏灯笼,可他抬头的时候,我和李福还是愣在了原地。
我让李福将灯笼都买了,拿去发给旁边玩耍的孩童,又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他裹在身上,然后问他要不要跟我回家。
这傻小子居然还犹豫了半晌。
我实在是无语,拎着手里的钱袋子晃了晃,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傻小子长了副好脸皮却没什么心眼,被皮牙子倒卖了好几次,受了满身的伤,所以在遇见我的时候竟然聪明了一回。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堂堂皇太女,怎么就像倒卖人口的了。
为了让他放心,我便差人彻查这件人口倒卖案,后来确实抓了一批人,也救出了晏初的几个伙伴,这回,他才肯信任我。
信任到几乎对我有求必应。
比起那些时不时向我要东西的其他赝品,晏初很显然更让我舒服一些。
但所有人都清楚,无论我后宫里有多少男人,他们都是赝品,唯一的真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迎春宫出来,我与李福又在御花园里乱窜了一阵,熬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给自己的眼角抹了两滴泪水。
“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乾政殿,果然不出所料,门口已经跪倒了一片人。
我一进宫门先给陈林嚎了一嗓子丧,然后哭着爬向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木凳,对着李福道:
“是我……是孤的错,是孤害得陈将军死于非命,大家若是觉得孤不可饶恕,便来打孤的板子吧。
“打死也好,左右还有睿王爷收拾烂摊子,大家都不必留情。”
我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有几个大臣已经翻白眼了,也对,反正我这么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院内一片沉默后,最后还是左丞相出面,对着大家道:“陛下既然已经认错了,下次定不会犯了,大家这次便算了吧……”
接着我哥也说:“往后本王一定好好约束皇上,此次陈将军的事情也实属意外,往后定不会了。”
一向和他们不对付的刑部尚书还想说点什么,正欲开口,我便急忙打断道:
“我知道,只是因为我是女的,所以诸位一直对我不信任,总觉得是我害死了陈将军。
“毕竟当年,我父皇宫里的后妃连着死了三个,也不曾见大家如此这般。”
说着我便又哭起来,哽咽着道:
“我知道李尚书一直对我有意见,倘若实在不想让我做这皇帝,不如便将我打死在这里罢。”
还来不及发言的李尚书,默默地咬了咬牙齿,将话憋了回去。
陈林死了后的一段日子,我倒是确实安生了一阵,不安生也没法子。
我哥成天堵着我,逼我看奏折,我连偷欢的时间都没有,皮肤眼看着暗淡了下去。
怨不得往朝各个皇帝沉迷美色呢,美色确实容易让人容光焕发。
晏初带着他煮的茶水求见了几次,我倒是想见,一瞅见我哥那张死人脸,便打消了念头。
竟不曾想,两个多月没见他,他竟然生病了。
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仔细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
于是晏初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便对他道:
“初啊,你是不是真的将自己当做美娇娘了?竟用这种方式争宠,我可不喜欢。”
我眼睁睁地看着晏初的表情由白转红再转白。
我摇了摇头:“初啊,你若是没有这张脸,我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好好养病,等我腻了,就放你出宫。”
他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我好久,像是在消化我说的话,好半晌才说自己知道了。
我讨厌别人耍心眼,这宫里不多留一个心眼不行,可我就喜欢他傻愣愣,一片赤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