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扬做了九年夫妻。
结婚纪念日他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宋扬说自己天性凉薄不会爱人。
直到我某天无意翻到他在其他女人朋友圈下的评论。
「我很想你,见一面好吗?」
嘶,头好疼,原来是我的恋爱脑发作了。
撕碎!通通撕碎!
我和宋扬结婚九年了。
但其实不止九年。
青葱校园到而立之时,我陪他走过漫长岁月。
我知道他很忙,所以哪怕结婚纪念日他在外面通宵打游戏我都没说过一句重话。
因为我爱他,深入骨髓。
他说自己天性凉薄不懂爱人。
我说没关系,我慢慢教他。
我给他做了九年饭,他上班前一刻必有深情的吻落在唇角。
他总是不会系领带,即便后面成了公司老总也还是我为他系的领带。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七年之痒是因为我爱他。
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我,我们是爱。
直到林清茉的归来,打破了我自以为是的幻想。
熟睡中的宋扬不知道我翻阅他手机时刀割血淋的疼痛。
【我很想你,我们见一面好吗?】
他在林清茉回国的动态下的评论。
撕碎了我最后一丝骄傲。
我明白。
他不是不懂爱,只是他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屏幕划过间林清茉发来一条消息。
【阿杨,这么多年你还好吗?我们老地方见一面吧。】
手机险些滑落,我立马关掉界面。
宋扬最近这段时间时常心不在焉,我清楚,是为了林清茉。
第二天宋扬下班回来,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替他解了领带脱下外套,他抱住我埋首于颈间。
我抬手,手心的头发传来细细密密的痒,他刚理过发。
我按捺住翻涌的情绪。
「怎么啦,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
「嗯。」
我轻轻拍他的背,「老公辛苦啦。」
「非非,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
「好,我理解。」
「明天我要参加一位朋友的接风宴,你去吗?」
「我就不去啦,这两天总是犯困,去了闹笑话多尴尬。」
我竭力抑制即将掉落的眼泪,「今晚不要打游戏啦,明天睡过头可不好。」
宋扬点点头。
「嗯。」
我对他的好让他毫无防备。
可能宋扬做梦也没有想到。
会在林清茉的接风宴上看到我。
我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林清茉会把宴会办在什么地方。
我的家。
准确地讲,应该是我和她的家。
我向上天祷告不要在这场宴会上看到宋扬,上天拒绝了我。
宋扬一身西装笔挺,白皙冷峻。
林清白裙袭地,温婉秀丽。
她挽着他穿梭在斛光交筹中,商界贵胄朝他们敬酒。
仿佛在祝福一对新人。
林清茉看到了我,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她定定地站在焦点聚集的中心,高高举杯。
她在向我宣告,她来了。
我的一切,要被抢走了。
林清茉曾经夺走过我最为珍视的东西。
爸爸和妈妈。
我和林清茉是姐妹,不过她是养女,我是亲生的。
十岁那年,父母把林清茉接回了家。
妈妈说她美丽得像一朵洁白无瑕的茉莉花,所以给她取名「清茉」。
而我这个从降生就被厌弃的孩子叫「清非」,什么都不是的非。
我的到来让妈妈身上多了一条条难看恶心的纹路,紫红交错宛如臭虫蜿蜒盘旋。
妈妈讨厌我,爸爸本来就不爱这个家,日久天长也跟着冷眼看我。
我样样力争第一,希冀他们能对我多些怜悯与爱。
全是空谈。
他们恨我,后来就有了林清茉,他们把所有的爱毫不吝啬地给予她。
十二岁,林清茉上了舞蹈班。
我捡起被她扔掉的芭蕾舞鞋躲在暗处像老鼠般凝视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她。
十三岁,林清茉有了自己的进口钢琴。
我祈求过生日奢望生日上能有个卡林巴,妈妈嘲讽我还想过生日,简直在做梦。
她不知道我第二天站在乐器店外由清晨驻足到傍晚。
十四岁,留学热潮,爸爸妈妈带林清茉出国了,他们说林清茉要活得跟公主一样。
她值得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我追赶他们离去的步伐,嚎啕大哭。
膝盖上磕了几处口子,醒目的血流汩汩,我嘶喊着让他们不要抛弃我。
他们连个眼神都不曾回望。
滂沱大雨倾盆而至。
淹没了我最后一丝空想。
我端起酒杯朝他们走去,林清茉动了动嘴,宋扬抽手错愕回头。
我扯了扯嘴角。
「老公,我睡不着,过来陪你。」
他一阵的慌乱无措后喉头滚动。
「好,好啊。」
林清茉拉住我的手,灵动的眸子盈满笑意。
「非非,十多年没见了,我好想你。」
「爸妈也经常念叨你,他们回国啦,有时间去看他们呀。」
气氛骤降,她知道我的痛点是什么。
总能精准无误地猜中。
宋扬刚想说什么却我打断。
「林清茉,假惺惺地有意思吗?」
林清茉笑意僵在嘴角,耳窝通红,眼眶逐渐蓄满泪水。
「非非,我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你怨我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
宋扬眉头微蹙,许久不见的冷漠再度浮现。
「林清非,小茉也是无辜的,你们家的恩怨别带上她。」
他有多久没唤过我全名了?我倔强地梗着脖子。
「如果我非要呢。」
「你……」
宋扬欲言又止,紧抿的唇角,淬冰的目光。
「林清非,你不要无理取闹。」
周围有人用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林清茉拽了拽他的衣摆。
「阿扬,别对非非这么凶。」
他眼中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手中的酒杯砸落,红酒溅落一地。
我自嘲笑笑,摇摇晃晃地后退,宋扬不爱我。
为什么要制造假象?
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我做错了什么?
在众目睽睽下,我无视宋扬伸出的手,仓皇而狼狈地逃跑。
夜深,万籁俱寂。
我坐在舅舅墓前。
「舅舅,非分之想你了。」
我想生命中至少还是有束光的,我的舅舅。
他一头卷发,目光沧桑而又温暖地注视我。
他说:「非非啊,你是舅舅的小公主。」
风雨交加时他抱起我,捏捏我的脸蛋。
「咱们的非非是最勇敢的,不要哭,舅舅在身边呢,不要怕。」
于是我真的不怕了。
舅舅是一个善良到令人心疼的天使,他会给乞讨的老人金钱。
会定期去孤儿院和养老院做义工,会将路边掉落的花朵捡回来做成头冠赠给我。
他辛苦工作花大半个月的工资买了卡林巴,变出各式各样的糖果哄我开心。
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明明都准备订婚了。
却在我十八岁那年死在了给我买生日蛋糕的路上。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任何一个生日。
我抬头望向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
舅舅,是你在看着我吗?
非非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不成器?
宋扬和林清茉追了过来。
他一下车直直奔向我,大声质问。
「林清非,你闹够没有?」
我垂眸,看向他紧紧抓住我的那只手。
「放开。」
林清茉跌跌撞撞紧随其后,她担忧地说:「非非,都是姐姐不好,不要生气了,我们回去好吗。」
「逝者如斯,舅舅已经走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我死死地盯住她。
「林清茉,你再说一遍。」
宋扬立刻松开我的手护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有气往我身上撒,别迁怒到小茉身上。」
林清茉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阿扬,非非已经够伤心了,你别这么对她……」
我悲哀地想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我的老公为了别的女人对我如视仇敌。
大学他没钱,穷得吃馒头配咸菜。
我就把兼职的生活费转他,自己一天吃包泡面。
毕业了他要创业,连房租都付不起。
我不敢辞职,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我们两个人。
他白手起家有了资本,忙得天旋地转。
难得有时间也是在打游戏,我身体不舒服,食不下咽。
后来出血才知道怀孕了,可惜已经晚了。
我的孩子不在了。
我得了抑郁症,行动变得迟缓,人也不灵光了。
宋扬代我把工作辞了说养我。
自那以后他对我越来越好。
我几乎忘了,他心底一直藏着别人。
不过是合作上的交流偶然见到林清茉,我不明白。
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怎么就变了呢?
「宋扬,我们离婚吧。」
我心如刀割,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