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赌博输了钱。
家中已没有积蓄,父亲把我卖给了山里。
路上被一个山贼救了。
他拉住我:「我带你走。」
我抽出自己的手,告诉他:「谢谢你。」
「我已没有退路。」
我坐在那些绑匪的身边,等他们醒来。
眼见着山贼先生走过来,我撇过头不看他。
视角一个翻滚,我上了他的肩膀。
我拼命挣扎:「放我下来!」
他走得更快,语气欠欠的:「我不。」
山贼先生带我回了他的小草屋,让我在那里休息。
见我愣着,他有些尴尬:「别嫌弃,有些破。」
我摇摇头:「为什么救我?」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谁说救你?我也缺媳妇,反正都是嫁,嫁给我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你的名字。」
他大声喊道:「陈品宴。」
我有些惊讶。
他不以为然:「怎么了?」
「没事,好听。」
一天夜里,我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叫醒了一旁的陈品宴。
砸门的声音不停:「狗崽子!给老子出来!」
我颤抖着问他:「是谁?」
陈品宴温柔地和我说:「乖,去地下洞穴里睡,这里太吵。」
我意识到不对劲,拉着他的衣袖不肯走。
门外的咒骂还在继续:「艹,再不出来老子咋了你的破屋!」
陈品宴的催促让我感到恐惧。
但最后我还是离开了。
我偷偷地在洞口观察。
陈品宴打开房门,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东西碰碎的声音。
有人在上面吼叫。
「喂!狗崽子!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还锁了门!」
陈品宴低声下气地敷衍:「哪有什么?我裸睡,怕脏了您的眼。」
「哼!钱呢!」
陈品宴打开柜子,拿钱给那个人。
「呦,怎么还有女人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来,我被磨破的鞋子还放在柜子里。
完了!
那个人很愤怒:「喂!你藏了女人!」
陈品宴笑笑:「怎么可能呢王哥,我们这小山沟哪有女人?」
我死命捂住嘴,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
「给我搜!」
一声令下,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响声震耳欲聋。
我靠在地洞的壁上,一动不敢动。
陈品宴依旧在说话:「王哥,我这么小的地方,有女人肯定藏不住的。」
响声逐渐停止,一道摔门的尾音伴随着陈品宴的呼唤传来:「出来吧。」
我小心地观察屋子,随后拉着他的手跳上去。
屋里一片狼藉,能砸的都砸了。
陈品宴看着我,音量很小:「你……」
我问他:「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你知道会怎么样?」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不会,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我眨眨眼:「可你打不过他们。」
陈品宴犹豫了,但最后没有说话。
陈品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只野兔。
他高兴地围在火堆旁,转动手上的烤兔。
火焰在他的瞳孔里闪烁。
他转头冲我笑:「香吗?」
我淡淡回道:「我说不定,会羡慕这样的死亡。」
陈品宴突然甩掉烤兔,一把抱住我:「我不会让你死,我会保护你。」
我蹭蹭他的肩膀:「陈品宴,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护一个人,尽管……」
他声音颤抖:「什么?」
我推开他,向洞里走去:「没事。」
和陈品宴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他总是很高兴。
有的时候,是因为抓到了一只麻雀。
有的时候,是因为和我睡在一起。
每次我都冷冰冰地质问他:「陈品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
陈品宴总是回答:「你没来之前,我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活着。」
他总是深情地看我:「你来了,我觉得我存在的意义是整个世界。」
我不喜欢这样的话。
我不喜欢他。
每当我这么和他说,他只会表现出一点失落,第二天又会送来新的麻雀。
渐渐的,我习惯了身边有人的感觉。
我试着接纳陈品宴。
要钱的王哥这期间也一直找上门,我听着陈品宴把钱给了他。
他们嫌少,就打陈品宴,砸我们的屋子。
看着再次崩溃的家。
我牵起陈品宴的手,劝他:「陈品宴,别做山贼了,我们逃走吧。」
陈品宴真的傻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我的手。
粗糙的纹理磨得我有些痒。
他告诉我:「这是一百八十天里,第一次你牵我的手。」
我又叫了他一声:「陈品宴,你答应我,我就嫁给你。」
陈品宴很惊讶,又思索了很久,最后点头:「我答应你。」
我松了一口气,躺下睡觉。
陈品宴低声询问:「我能牵着你的手睡吗?」
我无奈:「可以。」
母亲,这双手也很温暖。
陈品宴一夜未归。
我着急但又不敢出门。
第二天,他回来了。
看着他身上的伤,我哭了。
「陈品宴,他们打你了?」
陈品宴轻笑,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是不想说,拿起帕子擦擦沾了沙土的伤口。
他闷哼:「唔。」
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他。
陈品宴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我。
我不断否定自己的想法,用手使劲捏了一下他的肌肉。
陈品宴没忍住地叫唤。
可我没听见他以往的声音,而是一种沙哑的呻吟。
他的口腔里空无一物,鲜血顺着嘴角滑下。
我呆了。
我抓住陈品宴的手臂使劲摇晃。
我发了疯地嘶吼:「陈品宴!你!他们还砍了你的舌头!」
陈品宴没有动作,只是轻轻拍打我的肩膀,传递他的安慰。
我脱力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哭泣:「为什么?你不知道跑吗?」
陈品宴慌乱地把我拉起,在我面前一边比划一边咿咿呀呀地嘟囔。
我看懂了。
他的意思。
「(他们说,怕我嘴不严,暴露他们的行踪,只要这样,他们就放我走。)」
我泣不成声。
陈品宴笑得依旧灿烂。
「(我们走吧。)」
从山里出来后,陈品宴在肉铺打工。
我在家里编篮筐,让他去卖。
对外称夫妻。
肉铺老板见他人高马大,干活利索,总是打烊后送他些卖剩下的肉。
每天吃肉,陈品宴也很高兴。
日子步入正轨,我也放下心来。
陈品宴说,等钱攒够了,就给我买好看的裙子。
某天,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些人。
我不认识他们。
万幸的是,我听见一点嘈杂声,就提前躲起来了。
他们进来又摔又砸,和之前那些山贼一样无赖。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却仍不敢出去。
他们走后不久,陈品宴回来了。
他看到家里的状况,着急地叫唤。
我从床底爬了出来,被他一把拥住。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没敢抬头,低声自责:「对不起,我没事,但是你的钱,他们拿走了。」
陈品宴听了我的话,松了口气,扬手比划。
「(只要你没事,就行。)」
「(钱,可以再赚。)」
听陈品宴说,那些人应该是街上的混混,经常盗取空房。
他还在庆幸,我没有被他们发现。
但这事让他很焦虑。
他和肉铺老板说明后,陪我在家编筐。
没过几天,我就催他出去干活。
陈品宴很不乐意。
但我还是坚持:「上次我能躲过,这次一定也行,肉铺酬劳不错,不能丢了活。」
在我的劝说下,他重新回到岗位了。
陈品宴这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伤。
狰狞的伤口让我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弄的?」
他老实回答:「(老板送我肉,被其他伙计看见了,和他打架了。)」
比划完,他晃了晃手里装肉的袋子,等待我的夸奖。
我忍住鼻尖的酸涩,摸摸他的头。
他很高兴,晚饭多吃了两碗。
陈品宴带回来一条漂亮的裙子。
我很喜欢。
我没穿过裙子,一直都穿别人扔掉的破布料。
陈品宴说喜欢就再给我买,他有钱。
我被他逗笑了,调侃道:「还没成亲,就开始养媳妇了?」
他满脸通红:「(早就是了。)」
裙子一直放在柜子里。
我舍不得穿。
每每看到它,我都会觉得,幸福得不太真实。
依偎在陈品宴的怀里,做了一个有一个甜蜜的梦。
陈品宴和老板请假,带我去逛了灯会。
灯会上的景色很美。
万家灯火映衬的人生。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陈品宴让我许愿。
我双手合十:「平安快乐。」
陈品宴有些着急:「(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我揪住他的鼻子笑。
某天,我无意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