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桑，求你快爆炸，我愿意为此嫁给宋焰。”
R国排放核废水的海域，住着我姨姥姥一家。
我眼泪汪汪地关注着人类族群的新闻，身后，池舟温柔地抱住我，眼神坚毅。
“皎皎，我们会尽力消解核废水带来的辐射，为了你的族人，也为了全人类。”
可他比我的族人先一步死在这场灾难里。
醒来的时候，皮肤的干燥让我从迷糊中骤然清醒。
不对！
睁开眼，我尾巴上的鱼鳞都炸起来了，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陆地。
救命啊，我明明是跟三叔公一家一起上岸的，怎么就剩我自己了？！
我挣扎着从沙滩上蹦起来，抬头，直直迎上一道复杂的目光。
“大晚上还玩cosplay啊？”
“救命，是人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和池舟都面露惊恐地看着对方。
……
空无一人的深夜沙滩上，我和池舟并肩而坐。
“你真是人鱼啊？”
池舟好像喝了酒，说话间带起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什么人鱼！我们这叫鲛人，你真不洋气。”
池舟醉眼迷蒙，好像有什么事让他抑郁难耐。
“你上岸干什么？”
池舟不提这件事，我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人类，他一说我就炸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人类？！好好的往海洋里排核废水，让我们怎么活？？”
池舟沉默了一瞬，瞳孔微微扩散，表情痛苦又纠结，良久，说了句“对不起”。
我面色不虞，他急着解释道：
“皎皎，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想的那么不堪，R国排放核污水的计划我们一直都极力反对。”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为池舟对人类的辩解感到愤怒。
部分人类的恣意妄为，却要让海洋承受无妄之灾。
“池舟，鲛人和人类一样在地球上生活了240万年，你们有文明，我们也有。”
我站起身，漂亮夺目的鱼尾幻化成双腿，我垂眸看向面露惊愕的池舟。
“如果我的族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让人类见识到深海的力量。”
“海洋，从不像你们想得那样简单。”
我身后，海浪拔地而起，遮住岸边仅存的月光，海风袭来，吹起我的长发。
我是鲛人首领，我是海的女儿，我拥有远超人类想象的力量。
人类有文明，海洋同样也有，地球上70％都是我们的领域，我们在某些方面比人类更强。
说完这气势磅礴的一席话，我就晕倒了。
别问，问就是有点脱水了。
再次醒来，我躺在池舟家……的浴缸里。
池舟正专心致志地往水里撒盐。
我：“……”
行吧，虽蠢但用心。
我从浴缸里走出来，池舟满脸通红，应该是为自己的族类感到羞愧。
昨天他说排核污水这事儿是R国整出来的，他是坚定反对这件事的华国人，我想想，好像确实不该对他发那么大火。
于是我伸手拍了拍池舟的肩：“不是你的错，别愧疚了。”
池舟脸更红了，大眼睛瞟来瞟去，就是不看我。
“就是，鲛人小姐，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
我锁骨上仅存的鱼鳞尴尬地炸了起来。
胡乱裹上池舟的衣服，我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表情严肃：
“让我们看看核污水的扩散情况吧！”
说着我打开了池舟家的电视，不太熟练，但会用。
池舟惊愕地看着我，表示惊讶。
我有些得意：“你们在探索海洋的时候，我们也在探索陆地。鲛人和人类异脉同源，大家都是高等动物，你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池舟沉默了一瞬，随即点头。
我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人类的神话和影视剧里，鲛人简直像是古老部落里的落后物种，任人宰割不说，还基本都会脑残地爱上人类。
但现实是我们早已和陆地建联，你身边擦肩而过的某个陌生人，都可能是鲛人伪装成的情报员。
我和池舟面色严肃地看着新闻，核废水已经蔓延到了华国领域，我看到海岸边，华国的军人和科研人员正往海水里布置降低辐射的机器。
池舟就是科研小组的一员，他说：“皎皎，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努力降低辐射风险的。”
华国人是爱好和平的，我们的鲛人情报员也这么说。
“可是池舟，海底的小鲛人现在全部被送上陆地隐匿了起来，但他们还小，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马上解决这件事。”
“你知道的，不论哪个种族，幼崽都是希望。”
我看着卫星播放的海洋由湛蓝变成泥浆色的过程，心里止不住地沉重。
那片海域下，住着我妈的三表姑，我素未谋面的三姨姥姥。
敲门声骤然打断了我们的思绪，池舟起身去开门。
“池博士，昨晚公海岸边检测到不明生物体上岸，考虑最近核污染事件，不排除变异物种的可能。”
“您昨晚的行程里有去公海岸边的轨迹，请问您见到不明生物体了吗？”
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玄关处响起，似乎还有要进门查看的举动，我心里一惊，迅速做出反应。
“池舟～你怎么还不回来，人家难受……”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一瞬间面色酡红，从背后抱住了池舟，又装作什么都不懂地看向门口的人。
穿着制服戴着公徽的政府人员。
池舟瞬间反应过来，伸手环住我的肩膀，微笑着对那两人说：
“抱歉，我女朋友不懂事，你们还有什么要查的吗？”
那两人对视一眼，识趣地走了。
池舟这种国家科研人员，行踪很难不暴露。
我在人类社会虽然有伪造的身份，但也经不起细查，让他们快走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松开抱住池舟的手，有些不自然。
“我要去R国。”
R国，才是这次海难的缔造者，我不想让华国无辜受牵连。
坐上去R国的快艇时，我内心极其无语。
我好歹是半条鱼啊！为什么还要坐船？！
池舟给我的理由是他要保护我，我看着青年认真的表情，几次欲言又止。
他到底知不知道鲛人首领是什么概念？
让海水淹了R国也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
不过快艇也挺快的，我看了看池舟通红的耳尖，有些好笑。
这人类，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倒是诚实。
船下阴影一闪而逝，我有些紧张地拽住池舟。
“那是一条临产的虎鲸，正在向人类求救。”
说完，我噗通跳下水。
虎鲸是鲛人的好朋友，就像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我不停抚摸着虎鲸妈妈，吟诵着古老的咒语。
水面又是一声响，换上潜水装置的沈一池跳了下来。
我的注意力全在虎鲸身上，沈一池帮不上忙，就在一旁默默拢起我飘散的长发，防止阻挡我的视线。
随着一阵血雾喷涌，小虎鲸终于出生。
我却感受不到迎接新生的喜悦。
我愣愣地看着漂浮在水里的生物，池舟面罩下的脸也极速变得苍白。
这是一条长了三个头的虎鲸，身体其他部位也有畸形。
“是核辐射。”
我沉默了一瞬间，压制住心底滔天的后怕。
如果我没有事先让年幼体弱的族人上岸，他们也会迎来这样的惨剧。
我温柔地抱起那只小怪物，唱起歌谣。
鲛人的歌声，可以超度众生。
但没办法救生命于辐射。
它在我怀里渐渐失去了生命征兆。
我松手，小虎鲸朝大海更深处落去，海葬是大海对我们最后的馈赠。
“对不起…”
池舟再次吐出这句话。
我没说话，牵起池舟的手，飞速向R国游去。
我等不了这么久了。
我和池舟沉默地看着R国街道上游行的人们。
R国国内对于核污水入海也持两种态度。
有部分良心尚存的年轻人抵制这种行为，自发组织上街游行。
我有些头疼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脑袋。
“怎么办啊池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池舟也蹲下身，和我保持平视。
“皎皎，能告诉我你刚开始准备怎么解决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温柔包容，无一丝不耐心。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良久，轻笑一声。
我站起身，和他拉开距离。
仍旧是自上而下的目光，我问：“池舟，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