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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荷瞪大美目,口中鲜血外溢,“我是穿越来的,我知你结局会…死得凄惨,你别高兴太早。”

红痕液顺着木剑向上攀延。

归荑拿了帕子擦完面又扔在地上,捏着沈苏荷下颚笑得甜美,“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沈家牵扯进反叛大计。”

“穿越吗?我偏要起婆娑,燃焰火,独吞这絮果。”

我是圣上御赐于沈家的尺玉,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

沈尚书家是不需要我这种金贵小猫抓鼠的,我在围墙下磨蹭半天才艰难攀上树看清外面的景象。

天边挑染的彤云光倒映在男子硬朗的脸上,以往充满桀骜的眸里此刻全是汹涌滚动的柔情。

他是柳大将军的儿子柳景川,明日要随父远赴边关。

对面站着的沈归荑潋滟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后面还跟着香秀姐姐。

“归荑,等我回来就娶你。”

柳景川小心翼翼说出这些话,目光一刻都不从沈归荑身上移开。

真真奇怪,这平时恣意妄为的大虎在归荑面前竟像只鼠子。

“不敢得少将军青睐。”她神色依旧冷淡。

倒不是柳景川唐突,归荑与他还有七皇子从小一同长大,几人常常相伴游玩。

只是大约归荑长大了,收了玩闹的心,从活泼变成沉静。

柳景川这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是众多京中女子的意中人,可他偏偏喜欢缠着归荑。

当然他很好,我们归荑也不差。归荑是京中第一才女,惊才绝艳。

嘿!天仙配。

在一起!在一起!我在心中呐喊。

归荑转头唤香秀姐姐,

“这是前几日我让香秀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愿少将军平安。”

香秀上前递给柳景川,她的髻挡住了少将军的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急得我抓耳挠腮。

柳景川从怀里拿出一支古朴簪子,不由分说塞进香秀手里。

随后他大步跨上马,一身轻甲,眉眼里重新燃起火焰,炽的要将人灼烧。

“归荑!等我!”

这小子,居然穿了新衣故意来归荑面前炫耀。

柳景川策马而去,带着滚滚烟尘同残阳一起落入天幕。

我从树上跳下,快步跑到后门迎接归荑回来。

“小梧在这里等我呀。”她笑着把我抱起。

嗯,归荑有两幅面孔。

来福急急跑来,“小姐,老爷喊你去中堂。”

“小姐…”香秀有些紧张。

“这就来。”归荑回她个眼神以示安抚。

归荑刚踏进门槛,一只唐三彩瓷盏飞来,虽然没砸中她,但裙摆粘上了几片茶叶。

香秀被拦在门外。

“跪下!”

归荑咚跪在地上,“女儿不知何错之有。”

她神情自若,语气平静无波。

沈尚书更怒,“何错之有!你与那少将军后门相会!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与他来往!圣上好生疑,你是要害死我们沈家!”

大夫人从外赶来合上门,劝阻两人。

不怨沈尚书如此草木皆兵,圣上最看不得世家大族互相交好,已接连诛了四个世家九族。

沈家不加外戚共四十五口人,十几位姨娘生的均是女孩。

杜姨娘的双胞胎儿子,在四年前双双夭折。

沈尚书常感叹沈家无后,在朝野之上更加小心。

看来这就是归荑不答应景川少将军的原因。

“女儿与他并无男女之情,只是记挂幼时情谊,况且香秀也在,请父亲明鉴。”

啊?我心中疑惑,她不过十三芳华,正是闺中女子春心萌动之时。

本朝民风开放,外头的话本子都写到他俩生儿育女了,归荑竟对柳景川无意。

“那这是什么!”来福将木簪送来,沈尚书随手一掷。

“你是沈家嫡女,你应该知道自己做什么,如此不知悔改真是败坏沈家家风!”

“沈家嫡女”几个字像千斤重的牢笼把我的归荑圈住,这句话自我来听到现在,这剑弩拔张的场面我也见过无数次。

“柳枝雕刻的簪子罢了,折柳送友。父亲,若是少将军凯旋归来,我们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她毫不畏惧迎上沈尚书的目光。

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崇尚黄岐之术又沉溺美色,身体早就被掏空,皇位易主是迟早的事。

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沈家早些年同大皇子走的近,此刻更是力挺他,但最近三皇子风头隐隐有超过大皇子的趋势。

若是大皇子能得到柳将军支持…

沈尚书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冷哼一声,“你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香秀照看小姐不周拉出去打三大板。”

他想捡起那木簪,又觉得没面子,甩着流云锦广袖离开。

归荑听到这话紧了紧袖中手,但若是求情,沈尚书只会变本加厉。

归荑和这老头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沈尚书只好拿她身边人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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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暗想,还好我是皇家御赐之礼,不然也得挨打。

归荑抱着我在秋千上晒太阳,树影婆娑,秋日暖光要将人酿出香蜜。

大夫人身边的婆子来递贵妃娘娘办秋菊宴的帖子。

贵妃娘娘是大皇子生母。

“这秋菊宴该叫选媳宴才好。是不是小梧。”她将帖子放在一边,逗弄起我。

沈家满门女子,倒也不互相争斗,以年岁为轮与归荑共同赴宴。

三妹开宴前一日突发恶疾,临时换了四妹。

坐在轿上,归荑蹩眉看着四妹妹沈苏荷,见四下无人她开口,“苏荷,你同姐姐说,是不是月例不够?”

沈苏荷生母杜姨娘在双胞胎儿子去世后也抑郁而终,沈家向来公平怎么会苛待她。

可她现在穿着半旧不新的梅子青罗裙,对比起归荑穿的绯红宫锦铝花彩蝶锦衣上衫,显得沈苏荷可怜极了。

她低头讷讷不敢说话,泪水却夺眶而出。

归荑沉下脸将头上珠钗摘下别在沈苏荷光秃秃的发髻上,说回去找管家算账。

下了马车我才发现沈苏荷腰间还系着蕊色丝带,顿显婀娜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归荑也发现了,她不动声色打量一番沈苏荷。

一盆金灿灿拔蕊怒放的菊摆在园中,众人围坐赋诗起乐。

我听着丝竹声昏昏欲睡。

归荑献上菊花双面绣屏风,贵妃喜笑颜开,将玉镯套在归荑手上。

旁边沈苏荷突然站起,“臣女也有东西送给娘娘。”

众人未见过她,归荑起身行礼介绍,“这是四妹妹,沈苏荷。”

沈苏荷要来剪子与瓷瓶,不等大家反应两大朵菊已与茎叶分离。

归荑想开口,大皇子抬手阻拦,目光带着探究。

她将花插进瓷瓶,又剪下园中木枝。几番动作之后现在的菊花有了枝叶映衬更显冰清玉洁。

一身青绿的沈苏荷和这花十分相配。

“花开不并百丛中。”大皇子率先鼓掌。

沈苏荷朝大皇子福身,与在马车上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府大夫人和沈尚书看到归荑手上的玉镯松口气。

房内香秀嘟囔着沈四也太有心机了。

“她不是沈苏荷。”归荑正对镜摘耳珞,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

香秀吓了一跳。

“沈家女儿,从不会如此唐突无礼。且她食指与拇指不停捻动,这不是沈四的小动作。”

“小姐,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

归荑摇头,“不要打草惊蛇,确定沈四平安再动手,派人盯着假苏荷。”

归荑和香秀一人一只锦鲤纸鸢,灵动的两鱼在碧蓝澄澈天空嬉戏不停。

这大概就是皆若空游无所依吧。

归荑的风筝断了线,她去寻找,我跟上。

河里一团墨色,我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归荑连忙探手去捞,整个人快要被水流牵扯走,香秀跑来两人共同把那男子救起。

香秀见归荑上半身湿透赶紧给她围上鹤氅。

“小姐,他莫不是死了?”

“那找个地埋了吧。”

话音刚落,地上男子咳嗽着坐起,水珠从他白皙脸上滑落,浑身掩不住的书卷气。

“多谢小姐救在下。”

“无事。”

男子名叫宋鹤卿,进京赶考秋闱。

“那撑船老者心黑如锅!要我四十钱,我就想凫水过来,没想到失算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面皮红得像只虾子。

宋鹤卿站起,又颤抖着要倒下,香秀赶紧扶住,“见笑了。”

他自幼先天不足,有些跛脚。

“这算得什么事,君子无疵不可与交。”

归荑眼里没有同情、没有嘲讽,她的话语带着天经地义。

宋鹤卿舒眉软眼,凝视了归荑许久。

“受教了,还没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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