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溺水，妈妈为了救我被海浪卷走了，我哥因此恨了我十几年。
上小学时我被同学骂，哥哥冷眼旁观。
上初中时我被花盆砸晕住院，哥哥笑着说怎么没把我砸死。
到了26岁这年，哥哥跪下来求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他，我笑着让他去死。
他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从楼上跳了下去。
五岁之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很爱我。
记忆中最幸福的一幕就是：妈妈围着围裙，催促着开饭，爸爸赶忙张罗着把饭菜端上桌，哥哥则把我抱坐在凳子上。
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五岁以后，一切都变了。
「是你害死了妈妈，你还我妈妈！」
八岁的哥哥用力掐着我的脖子，眼神像淬了冰！
我惊魂未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混乱中，对发生的一切还没有明确的认知。
哥哥突然地发难吓得我尖声惊叫。
后来有人把他拉开，但我至今仍记得他望向我的那个眼神，毒蛇一样。
也是从那次起，我在这个家就不讨人喜欢了。
「爸生日你不回来？」
「那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哪怕把手机拿远，我都能清晰地听到哥哥的咆哮声。
他对我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骂骂咧咧。
以前我习惯了，但现在觉得很吵闹。
安静的病房里，他的声音格外刺耳，我下意识挂断，哑然地看着吊针慢慢地滴落。
我马上就要死了，哥哥应该很开心吧？
检查报告出来是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确诊时已经出现肝、脑、骨多处转移。
陈医生说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的，可以先让家人过来陪同。
我眼眶酸涩，苦笑着点头。
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没了，什么都没了。
就算有，也是盼我早点去死的家人！
最后一抹夕阳落下，我该换点滴了。
可是，不换会怎么样呢？
我盯着那瓶快空了的点滴，想象着血液猛地从透明的细管冲出来，填满整个空瓶的样子。
一定很艳丽动人。
可是，这样会害了医生和护士，会给医院带来麻烦的。
我收回目光，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这一生，我再也不想拖累别人了。
就像五岁那年，我不吵着去海边就好了，就不会害死妈妈。
做手术那天正好是爸爸的生日，我提前把手机关机了，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6个小时之后，我被推回了病房。
因为我状态不佳，手术时间延长了几个小时，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陈医生笑着跟我说：「这次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你不要多想，好好配合治疗。」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沉默片刻问我：「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安排护工？」
我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多天了，我的家人一个都没来，不止是医生，有时候连护士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有个叫钟小梅的，还特意来了解过我的家庭情况，得知我是有爸爸和哥哥的人，她直接当着我的面骂。
「这都什么家人？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过来照顾你！」
她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据说是今年才来的。
同行的另一个护士怒斥她：「不要乱说话。」
她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像个孩子一样，一看就是家里氛围很好的。
她是个社牛，经常跑过来陪我聊天。
这不，陈医生刚走她就进来了。
「感觉怎么样？」
我低头看了看包着纱布一马平川的胸口，难得地笑了笑：「还行。」
钟小梅陪着我闲聊了几句，末了问我出院的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我说想吃顿好的。
她笑得灿烂：「那行啊，等你出院记得约我一起，别康复了就忘了我这个朋友哦。」
朋友？
我的心颤了颤。
下一秒，一道娇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是徐珊珊！
「樱姐姐，真的是你啊！」
她瞪着浑圆的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钟小梅冲我挤了挤眼：「你朋友？」
我正要开口，徐珊珊就抢着说了：「护士姐姐你好，我是樱姐姐的妹妹徐珊珊。」
钟小梅一愣，奇怪地看向我。
「妹妹？你不是说你家里只有爸爸和哥哥吗？」
闻言，徐珊珊面不改色：「我是堂妹。」
「哦。」
「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樱姐姐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樱姐姐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她得意洋洋，钟小梅却听得一脸迷惑。
也是，正常家庭哪有这样的。
徐珊珊在我十岁那年来了我家，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家人就成了她的家人。
她父母葬身火海，老家的亲戚又不愿意收留她，爸爸不忍心让她去孤儿院就把她带了回来。
只是这个妹妹，我一向不喜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做完手术不想为了她动气，只想早点打发她走。
她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樱姐姐，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她说着就伸手摸到了床头的病历报告。
我来不及阻拦，她已经飞速看完了。
「乳腺癌！樱姐姐，你......」
她说着便直勾勾地看向了我的胸口。
钟小梅连忙解释：「不用担心，已经做过手术了，只要配合治疗，会好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她明明满眼遗憾却还要拍了拍胸口来假装自己是真的担心我。
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樱子，我去其他病房转转，不然护士长又要说我了。」
钟小梅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徐珊珊。
没有了外人，她一下就不装了，向来甜美的脸露出恶意的笑。
「啧啧啧，真是可怜，得了这么严重的病都没一个人来看你。」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你五岁那年害死了你妈，现在老天爷要你还债了！」
我的脸瞬间煞白。
「滚！」
她捂着嘴呵呵地笑，突然来了句：「我记得乳腺癌好像是生气引起的吧？你天天和哥哥吵架，这个病算不算是他送给你的呀？」
这句话真的很恶毒。
我刚做完手术，本来就很虚弱，她这样刺激我，无非是想我快点死。
可我明知她的意图，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一把抓起桌上的病历本就扔了过去。
啪！
病历本根本没有朝着我预想的方向飞去，而是软绵绵地掉落在了地上。
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我根本没有力气。
「噗～哈哈哈，哈哈哈！」
徐珊珊笑弯了腰，她指着自己说：「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打不中，徐缨子啊徐樱子，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废物，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拿起病历本，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朝我扔了过来，一边扔还一边发出拟声词：「biu 。」
啪一声，病例本准确无误地打在我的脸上。
「哎呀，樱姐姐你没事吧？」
徐珊珊笑着把病历本拿开，满意地看着我红了一边的脸。
我捏紧拳头很想反击，可我提不起劲，无能为力。
「啧，你这个样子看着有点奇怪。」
徐珊珊蹬鼻子上脸，她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用力地往左边扭过去，然后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哈哈，你看，这样不就对称了！」
我气得血液在身体里奔腾，随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喉间一阵腥甜，鲜红的血从我嘴里喷出来，像雾一样喷洒在空中。
徐珊珊只愣了一下，转身就跑了。
我的胸口痛得要命，好像被人从中间活生生地撕开了。
「痛...好痛...」
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抬手想按呼叫按钮，却不小心把病历表碰倒了。
也是这道声音救了我。
钟小梅正从隔壁病房出来，听到声音下意识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尖叫着跑来救我。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重，周围的一切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陈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伤口怎么会裂开？」
由于我在一开始治疗的时候就表现出很消极的态度，所以作为我的主治医生，陈医生对我一直都比较注意，生怕我放弃治疗。
今天他这么生气也是以为我才做完手术就不爱惜自己。
「对不起。」我低着头平静地向他道歉。
病房里没有监控，就算我把事实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