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自己是主角。
我喜欢了周斯年八年,在我二十八岁的生日宴上,他突然说,不愿意和我结婚了。
“为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浑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了。
一
生日宴上,他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说:“但请诸位死了这条心,不要总想着用娃娃亲捆住我!”
他看了我一眼,“哪怕是江兮鱼。”
哪怕是江兮鱼,语气淡到仿佛在说吃大葱得蘸酱。
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成了一瓣又一瓣。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我还是觉得难受。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去打他,被我父母慌忙拦住了。
周斯年不喜欢我,众所周知。可他突然当众悔婚,让我难堪,我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江兮鱼,你知道的,我喜欢的,另有其人。”说完,就走了。
他轻飘飘一句话,打碎我所有美梦和幻想。这一刻,我彻底死心。
“哎,小鱼,那个……斯年他……”周家人纷纷向我道歉,说周斯年那个混小子对不起我。
我只是无谓的笑笑,将苦涩吞咽进肚子里。
我是江家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第一次栽跟头就栽在了情情爱爱上。
我和周斯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过去那些年里,我们都是长辈眼中的金童玉女。
我自恋的想,我和他,我们,多么般配。不论是名字,还是家世。
般配到他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我也这么觉得。
至少在方攸宁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
二
方攸宁是我的大学同学,她相貌清秀,家境普通。
我呢,学习成绩与她旗鼓相当,不光出身好,还是公认的校花。
我自认为方攸宁比不过我。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竟然牢牢抓住了周斯年的心。
我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她,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周斯年都不知道。
直到校庆那天,她突然晕倒在舞台上,是周斯年着急忙慌送她进的医院。
后来,周斯年会为了买她喜欢的早餐,穿过三条街;会为了给她送早餐,每天早早等在图书馆门口;会为她的一条动态开心好几天,也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失眠一整夜。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冷淡如月的周斯年,为一个人牵动着情思万千。
王蔷也说,方攸宁长得一般,家境普通,她不会很多东西,对周斯年喜欢的东西一窍不通。
“真奇怪,周斯年喜欢她什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也不明白周斯年为什么会被她吸引。
我想啊,如果我知道就好了,那样的话,周斯年喜欢的,会不会就是我了。
——
周斯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等他。
他们家和我们家坚决不同意退婚,我这也是没办法,今晚上要是不来这儿,我就无家可归了。
我想啊,反正都同居做室友那么久了,也没什么,所以硬着头皮来了。
我妈还鼓励我,说“女追男隔层纱”。我这都追了多少年了,不也没什么用。
周斯年看到我,愣了愣。
橘黄的灯光下,青年的眼眸如藏在云雾里的星星,叫我看不分明。
“怎么现在才会来啊?喝这么多……”我堆着笑迎上去,周斯年没有说话。
“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吧……”
我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风衣外套,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绕过我,“嘭”地一声,我就被隔绝在了房门外。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还来不及反应,失落、心酸、委屈一一将我包围。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小腹隐隐作痛,生理期的疼痛在这一刻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间,咽下几颗药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忍不住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我睡眠浅,总觉得自己是闭着眼一夜未眠。
手机铃声比闹钟响的还早,掀开眼看了眼屏幕,我撑着脑袋接听电话——“王大花,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干嘛?”
电话那头的嗓音清脆又响亮,“江小鱼,我打电话来,是想要告诉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有些听不清,“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王蔷轻笑一声,“福安寺,别忘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去福安寺求姻缘,真的能行么?
我梳洗打扮了一下,还是出了门。
三
雪后初霁,阳光温柔,福安寺美得像一幅画,把爷爷收藏的画儿都比了下去。
有清新甘甜的香气和着微凉的风飘过我的鼻子,我只是嗅了嗅,顿觉沁人心脾。
视线停留在墙角一株开得正好的腊梅上,淡黄的花瓣宛如嵌上的碎星,清晨的露水凝在上面,在日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我驻足许久,看得入迷,以至于王蔷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
等烧完香出来,就发现王蔷身边站了一个人。
“当当当!”王蔷指着姻缘树下的少年冲我眨眼睛,“还记得他吗?”
青年身如修竹,干净的白衬衫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唇畔温柔的笑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好久不见。”他声音清润,一如既往。
我的心蓦地泛起涟漪,惊喜地笑道:“陆知行,好久不见。”
陆知行约我们吃饭,我爽快地答应了。
没想到,晚上一同就餐的时候,王蔷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洗手间里遁走了。
我见她久不出现,便打电话前去询问,她笑着打哈哈,说是有事。
我和王大花十几年的友情,怎么会不懂她的用意——这摆明了撮合我和陆知行!
一桌子全是我爱吃的菜,对上陆知行清澈含笑的眼眸,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高中毕业以后,我就去了国外,好在一直没和大家断联。”陆知行侃侃而谈。
听王蔷说过,他一直很优秀,在国外硕博连读,还接管了家里的生意。
我抿了口果汁,“我开了几家甜品店,有空欢迎来品尝。”说着,打开包,拿出一张名片。
唉,我就不同了,没他这么有出息,名下的几家甜品店都是在家里的帮助下开的。
其实那时候我也想过出国的,但因为当时不成熟,眼里只有爱情,不愿意为了前途背井离乡,一心只想待在周斯年身边。
孤注一掷的结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十年仿佛是虚度了。
方攸宁是对的,情场得意远不及前程似锦。如果我当时有她那么勇敢就好了。
惋惜的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