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监相公今天又死了一遍。
昨天他溺水死在了荷花池里。
前天他被暗器所刺,死在了大门口。
大前天他中毒死在了婚房里。
看着他的尸体,我从崩溃到麻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仍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
他叫我好好活下去。
……
新婚前夜,我的太监相公死在了婚房里。
我知道这很突然,就像戏折子里演的那样离谱,可这就是真事。
虽然我不想嫁给他,但对他的死多少有点惋惜,即便他不是个完人,但也不妨碍我敬重他是一代枭雄。
惆怅没多久,我就想着今后应该没人上赶着给我提亲了。毕竟连九千岁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都能在和我成婚前死了,想来也是我有克夫之命。
其实这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毕竟我因此还能无拘无束逍遥几年。
就在我刚开始庆幸时 ,一群身穿盔甲的官兵手拿佩刀从门外踹门闯进,紧接着就将我团团围住,我上翘的嘴角变僵,愣了半晌不明所以。
只见一个领头官兵手握佩刀朝我板脸走来,开口严肃质问:
「 九千岁是顾小姐你的未婚夫婿,如今他被人杀害惨死婚房,顾小姐为何如此开心? 」
被人所杀——
是了,像九千岁这样树敌无数的人,肯定每天都人会暗杀他。
不过,他死在婚房里就很奇怪,他进婚房做什么?
难不成是准备了什么东西要暗杀我用的?
可我跟他也无冤无仇,嫁进他的千岁府,无非就是多吃他一口粮罢了,他应该不会小气的吧。
领头官兵见我神色不对,立即抽刀搭在我肩膀上,大声质问:
「 顾小姐,本官希望你能老实些,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动歪脑筋。」
这真刀真枪的架在我脖子上,我腿都吓软了,可我堂堂千金小姐岂能被人笑话,于是我眼眸瞥向别处,故作镇定道:
「 本小姐虽与九千岁定了亲,可我也只在庆功宴上与他见过一面,自那日一别,我二人再无相见,大人如此逼问,是认定我害死的九千岁?」
面对这么多人围观,那领头官兵也不好再咄咄逼人,草草收了大刀,依旧板着脸道: 「下官也只是例行询问,还请顾小姐不要歪曲事实,既然顾小姐没与九千岁见过面,那是否给九千岁送过什么东西?」
我背过身仔细思索,很肯定的道:「 没有,我俩乃圣上赐婚,并无私交,更无信物相送。 」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再多留,告辞。」
我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就在官兵撤离时,一旁的丫鬟突然惋惜道:
「 小姐,可惜了咱们提前送过去的书,那些可都是珍藏本呀! 」
领头官兵的耳朵很尖,听到后立即闪身站在我身前问道:「 是送到婚房里的书? 」
我突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一箱子的书,是我准备在嫁过去后无聊时看的。
见我点头,领头官兵抬手一挥,两个小兵动作娴熟地压住我的肩,待我如同犯人一般。
那领头的冷哼一声道:「 还不承认是你杀害的九千岁,你送去的书里含有剧毒,九千岁正是看了你的书才死的! 」
什么情况?!
那书我只是提前放过去的,而且我是给自己看的呀,就算是下毒,那也是毒死我,怎么就变成我害死了九千岁?
一晃我就被绑在了审问犯人的木架子上,我还没反应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见一条长长的鞭子朝我狠狠地抽来。
我吓得紧闭双眼,牟劲尖叫:「 屈打成招!屈打成招! 」
只觉脚踝一痛,我重重摔在地上。
「 小姐您怎么在桌子上睡着了,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
我被人撑起,抱坐回凳子上,仔细环看四周,这是我的闺房,而旁边熟悉的声音,是丫鬟灶灶的。
我睡着了?方才那只是一场梦吗?可也太真实了些。
我垂头坐在凳子上,手一直掐着眉心回想方才的梦境,想到大刀架在脖子上那冷冰冰的触感简直太真实了,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灶灶突然抱出一摞书问道,「小姐,这些书你也要带到千岁府吗? 」
我的手下意识抬起要摸上那些书,就在快接触的刹那间,脑海猛然想起九千岁惨死的消息。
刚才在梦里,九千岁就是因为这些书而亡的,我提前把书送到婚房里,他看了,然后就被毒死了,而我也因为他的死,进了大牢屈打成招!
顿时,我汗毛竖立毛骨悚然。
真有这么巧合?
我不信。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让灶灶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这书里没有任何情况后再装箱。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我亲自到千岁府送书。
来到千岁府,府上的小太监们对我毕恭毕敬,让我始料未及。
不是说九千岁的部下向来冷酷无情吗,怎么对我如此优待,难不成是真的将我当做他们未来的主事夫人了?
一路上,我看着千岁府忙碌筹备婚事的样子,心里有些古怪,一个大太监怎么可能是真心想成婚呢。
尚未走进婚房,就在走廊遇见了一身红黑飞鱼服的九千岁慕权。
慕权看着我,扫了眼灶灶手上装满书的木箱,对我浅笑,温和道,
「 顾小姐真是饱读诗书,慕某能娶得顾小姐这等如花美眷,真乃三生有幸。 」
「 九千岁平叛乱,定民心,助君稳江山,是灿灿心中独一无二的英雄,能嫁给千岁大人,也是灿灿的殊荣。 」
我承认我笑得很假,而且这话也是我从戏折子里用的套话。
讲的也没人家戏子那样深情饱满,不过,这九千岁日理万机,应该没听过什么戏折子吧。
可我看慕权笑得更开了,这分明是在嘲笑,难道他知道我盗用戏文里的话?
只见,慕权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突然心跳加速,又见他抬手帮我拢了拢耳旁的碎发,我甚至有一瞬无法呼吸。
可慕权非但没有收手,还变本加厉的把嘴凑到我耳边,对我说了句暧昧不明的话。
「 我就当灿灿说的是真心话,我听得甚是欣喜。 」
温热的气吐在我耳朵上,又痒又酥,心里还出现了奇怪的感觉,惹得我小脸烫得火热。
慕权黑耀的眸子星光闪烁,饱含柔情。他很自然地牵起我,为我引路,带我去婚房。
我十分奇怪,我俩分明只见过一面,可为何像见了许久一般,就连他对我做出僭越之事,我都没有反感之色。
慕权一路上都眉眼含笑,步伐也格外轻松,可我这心里总是突突的。
待我二人来到婚房前,慕权亲自为我推门,在门缝刚敞开一条线时,一道冷光飞速掠过我和慕权。
「 灿灿小心! 」
在电光火石间,伴随一声急吼,我被慕权拦腰旋转至他身前,亲眼看见锐箭从他脑后击穿。
一滴、两滴、三滴、刺眼的鲜血瞬间染红慕权整个面容。
我傻了。
如此战无不胜的九千岁,竟然就这么死了!
没等我回过劲来,我便被人架起,还看到之前在梦里见过的领头官兵,之后稀里糊涂的进了大牢,跟梦里一样,被绑在木架子上。
我挣扎,「为何抓我?」
那领头官兵道:
「九千岁屏退左右,就连暗卫都不让埋伏,现场就只有顾小姐和丫鬟,这丫鬟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受主子指示,本官试问,不是顾小姐杀的九千岁,还能有谁?」
我脑袋一嗡,怎么这屎盆子又无缘无故的扣在我头上了?
只见鞭子抽下来时,我脚下一痛,又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