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慕过的男人,亲手把我送进宫中。
我看到了赫连谨毫不遮掩的野心,但身为皇妃的我,早已还完他的恩情。
又岂会任由他摆布?
年末的昭和皇城内下着大雪。
我裹着昂贵的狐裘,被嬷嬷领着回到了曾生活无数年的宸王府。
时隔两年,我回到熟悉的地方,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满心的欢喜。
王府大门打开,府内干净整洁,一片白雪茫茫中,赫连谨身着黑色大氅,就这么桀骜尊贵的站在不远处,睥睨着我。
看着他,我心里不免冷笑。
六岁那年也是大雪天,江府勾结外邦,江府内的人便被全部抄斩。
而我是江府唯一的幸存者,流落街头像个乞丐,是赫连谨将我带回了家,给了我新的身份和生活。
我看着眼前的赫连谨,一改从前的恃宠而骄,开口道:「小女见过宸王,不知宸王有何吩咐?」
赫连谨无事不会召我回京。
「三日后,皇帝选妃,彼时你会以兵部尚书之女进宫选秀,我要你坐稳贵妃之位。」
贵妃?我心中不免冷笑,当今皇帝生来性情凉薄,不近女色,想让我坐稳贵妃之位,荣宠不断,赫连谨太看得起我了。
我没有反驳,随即应下这件事情。
我允下后,赫连谨难得露出笑意,温和的派侍女将我待回房间。
房间中,温暖的气息将我紧紧包裹,褪去一身寒意。
夜晚烛火摇曳,我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
赫连谨心机深沉,做事一向谨慎,跟在他身边十年,我如同他的棋子。
无数大事小情我都被他利用的淋淋尽致,慢慢的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却不知道他计划的详细内情。
当初江府为何满门抄斩记忆犹新,我能苟活是因为江家见我是女娃,将我扔到乡下自生自灭,这才侥幸免于追杀。
哪怕年少的我曾经仰慕过赫连谨,我也不会为他而活,更不会白白送死。
临近三更,院中忽然传来脚步声,蓬松的雪被踩平,每一声都让我如临大敌。
少顷,房门被推开,赫连谨自门外走来,我被抓起落进他的怀中,温热的气息喷向脖颈,酥麻的感觉霎时席卷全身。
「江柒,你当真愿进宫?」
我甚至还未回答,赫连谨便将我扑倒在床,眼底的情欲之色让我心头一紧。
「江柒,求我,我便不让你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颈间,我试图抵抗却被他轻松化解。
直到房中暧昧上升,情欲占据了理智,赫连谨大手握住我的腰肢欲要揭开我的衣襟。
「宸王,三日后入宫选妃,宫中若发现我不是处子之身,欺君之罪便是死路一条。」
我给了赫连谨答案,也让他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下一刻,他眼底的神色我难以分辨,只知道他离开时带着怒气。
我自以为一生只为自己而活,却无法自拔的爱上赫连谨。
可理性占据上风,也或许爱的不够深沉,所以在赫连谨一次次算计利用间,我原本发芽的爱意瞬间死亡,死的彻底,连带着扎进心里的根也迅速腐烂。
三日后,我以兵部尚书之女江柒身份领旨入宫。
金銮殿前,当今皇帝赫连煜一身明黄龙袍坐于殿前,一双凤眸之中神色冷若寒霜,冰冷的扫过殿前女子,眼底的情绪难以看透。
赫连煜登基三载,宫中从未有过一个妃子,朝中大臣曾几次上奏,却都被赫连煜以狠戾的手段打压,最后朝中便无人再提。
如今赫连煜忽然下旨选妃,一时间朝中大臣都恨不得直接将女儿送到赫连煜的床榻前。
赫连煜一直未说话,让一旁的张公公额头覆上薄汗,俯身在他耳边开口。
「皇上,您看?」
听闻身边人开口,赫连煜这才抬眸。
而恰巧是这不经意间的抬眸,我与赫连煜的视线相撞。
直面天子龙颜,我却丝毫未慌,甚至露出清清浅浅的笑容。
赫连煜一怔,默了默后,嘴角扬起笑意。
抬手,指着我淡然开口。
「那是哪家的小姐?」
我闻言跪拜在地,低下眉眼回复着赫连煜的话。
「回皇上,臣女兵部尚书江忠之女,江柒。」
话音将落,我余光瞥见赫连煜起身,随着脚步由远到近,直到眼前出现明黄色的黄袍。
「抬头。」
赫连煜的声音自带不可违抗的威严,我慢慢那抬头,对上赫连煜棕色的双瞳。
「江柒。」
赫连煜转动手中佛珠,轻念我的名字后,似细细琢磨许久。
下一刻眼前人蹲下身子,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想留在宫中吗?」
我的回答简洁且坚定。
「想。」
留在宫中,是我唯一的出路,赫连煜是唯一能和赫连谨抗衡的人,望眼京城,只有他能让我脱离这盘暗流涌动的棋局。
大抵是没料想我竟回答的如此痛快,赫连煜怔愣了片刻,随后放声大笑。
「好,来人!兵部尚书之女,静容婉柔,端庄淑睿,行性温良,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妃,封号淑,不日进宫。」
我心中掀起的骇浪慢慢恢复平静,感受着四周看来的目光,我却并不在意。
赫连煜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审视着下面一众秀女。
「其他的退下吧。」
「啊?皇上。」
张公公被吓的足足呆怔了数秒,不仅张公公,就连我与一众秀女也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龙椅前,赫连煜面露不悦,冷眼扫过一旁的张公公。
「还要我说第二遍?」
张公公不敢忤逆赫连煜,也不敢多说,只能命一众官家之女离开。
离开皇宫的路上,各种目光皆落在我的身上。
羡慕,嫉妒,甚至还有人带着深深的恨意。
「那人什么来头,一个兵部尚书之女,竟然能让当今皇帝另眼相待?」
「谁知道,从未听说那兵部尚书有什么女儿,今日哪里冒出来的。」
我懒得理会耳边的议论之声,直接低身上了马车。
我现在是兵部尚书江忠之女,自然不会回到宸王府。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晚上赫连谨会忽然出现在我的房中。
我的态度依旧淡漠疏离,连带着语气也不似从前亲昵。
「宸王有何事?」
话落,我被赫连谨掐住我的脖子,死死抵在门上。
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暴戾之色。
是因为我的态度,还是因为今日赫连煜竟然对我的另眼相待?
「江柒... 」
话道嘴边,赫连谨却迟迟开不了口,神情复杂。
懊悔,不甘?
我瞠目欲裂,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
赫连煜的心思我不想猜,干脆的垂下双手,任由他慢慢的收紧手上的力道。
直到我脸色发红,呼吸困难,赫连谨这才松开了手。
我跌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赫连谨极力控制此时的情绪,随后恢复往日的沉静,和一脸凉薄之色。
「看住赫连煜的一举一动。」
话落赫连谨便离开了江府。
我跌坐在房间内,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猩红着眼睛望着门口,看着赫连谨离开时留在雪上的脚印。
我颤抖着双腿站起身,垂眸瞧着被指甲嵌入皮肉,而流血的掌心。
翌日清晨,宫中来了人,无数的金银珠宝送进江府,我看着江家乐的开花的模样,心里异常平静。
「娘娘请吧。」
「劳烦。」
我低身上了马车,望着门庭若市的江府渐渐消失在视线内。
去宫中的路说远不远,我本以为进了宫就要不行,未曾想也是轿撵接着我去了浅歆院。
殿中一切被安排妥当,都按照妃位的吃穿用度布置的。
「这几位便以后跟着娘娘服侍。」
公公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我,等一切安排好,外面也渐渐暗了下来。
累了一天,我现在只想回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后宫重地赫连谨进不来,我也睡得相当安慰,以至于房中进了人都不知道。
我睡得正香,忽然温暖的被窝漏了风,寒气直冲冲的吹进被窝。
我不满的轻哼一声,随后便伸手将被子夺过来,将漏风的地方补上。
赫连煜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床上裹得似是蚕宝宝般的女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属于记忆中的气息靠近,淡淡的檀木香围绕在鼻尖。
我猛然睁开眼睛,月色映射下,赫连煜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一瞬间我心脏剧烈跳动,看着忽然出现在房间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警戒心如此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