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接我出院的那一天，我高兴极了。
可是哥哥转头就将我送进了监狱。
「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五年后的宁北监狱。
我拿起电话笑着说道：「哥哥，我来看你了。」
1
「赵明辉，你哥哥来看你了。」
医生来叫我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数叶子。
我没有搭理他，这里的医生很坏，经常骗我吃药。
再说，我没有哥哥。
「赵少，这边请。」一个讨好的声音响起。
「明辉！」突然有人把我紧紧地抱住了。
我生气地挣脱开，愤愤地扭过头去想要责骂。
都怪他，我数到几都忘了。
可是我一转头，便愣住了。
引入眼帘的这张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男人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激动地说道：「弟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望着眼前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我毫无反应，他怒气冲冲地朝着医生吼道：「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面对着我一向趾高气昂的医生竟然谦卑地弓着腰，不停解释：「赵少，令弟一直都是这幅模样的，我们这些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好了许多了——」
「我不想听你们解释！」男子眼神中流露出心疼，「我要带我弟弟出院！」
「自然自然，赵少，我们立刻去办理出院手续。」
「你要带我出去吗？」我突然伸手攥住男人的衣袖，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男人听到我说话，很是欣喜，连忙握住我的手：「当然，明辉！你是我弟弟，怎么能住在这里呢？」
在医生的带领下，男人很快办好了手续。
当他带着我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害怕得缩在了他的身后。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明辉别怕，以后哥哥照顾你。」
哥哥带着我来到了一间很大的屋子，有着许多的人。
「欢迎大少爷、小少爷回家！」整齐的欢呼声吓了我一跳。
「来，明辉，哥哥带你回家。」
2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哥哥叫他们爸爸妈妈。
「爸、妈，我把明辉带回来了。」哥哥拉着我介绍道。
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想他们是生病了。
「明宇，你把他带回家干什么？」女人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妈，明辉始终是我弟弟。」
虽然我一直呆在医院里，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喜欢我。
「就算是为了——」女人话语一顿，走近哥哥身边，轻声说道，「他有精神病，随便找个酒店住就得了。」
「行了，明宇既然带回来了，那就先住在家里吧，多双筷子的事情。」低沉的男声做出了决定。
哥哥告诉我，以后要叫他们爸爸妈妈，可是我不喜欢他们，不想叫。
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我认识到了一个道理。
爸爸妈妈最爱的人是哥哥。
但是哥哥最爱的人是我。
哥哥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他会向着我说话，会给我钱用，会劝我乖乖吃药。
在别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时，他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人。
我原以为日子就这样下去的时候。
哥哥找到我，希望我帮帮他。
他撞死人了。
3
原来哥哥在三个月前，开车不小心撞死了一个人。
哥哥告诉我，他是不小心的，当时雨下得很大，那个人忽然窜出来，他来不及刹车。
我相信哥哥，他不会骗我的。
哥哥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叫做派出所的地方，带着我签下了许多字。
「警察同志，我弟弟的情况严重吗？」
警察告诉他，交通肇事逃逸，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警察同志，我弟弟有精神病，是不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呢？」
「这个需要确定当事人在交通肇事时是否有行为能力。」
哥哥告诉我，他会帮我请最好的律师打官司。
我不明所以。
交通肇事的视频监控中，警方发现肇事车辆车主曾经在撞人后，下车查看被害人是否有呼吸。
法医报告显示，被害人系交通肇事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导致的失血而亡。
警方认定，肇事人在事发当时系精神正常，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我被警方带走了。
爸爸妈妈冷静地站在门边看着我被带离。
我一直扭头望着他们，却没有说一句话。
法院判决，交通肇事罪成立，存在逃逸致人死亡的加重情节，但是考虑到肇事人系精神病人，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因此，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我被送往监狱那天，哥哥特意来送我。
「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4
监狱生活对我来说和在医院里没什么两样。
除了欺负我的人从医生变成了监狱里的人。
他们对我动辄打骂，要求我每天帮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
我选择默默忍受，因为哥哥告诉我，他会常来看我，一定我救我出去的。
哥哥能够把我从医院带出去，那就一定能把我从监狱里带出去。
我始终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直到那天，我看到了新闻。
「赵氏集团总经理赵明宇就弟弟赵明辉交通肇事一案接受媒体访问。」
新闻里，哥哥哭得声泪俱下。
「我没想到我弟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他毕竟精神不太正常——」
有记者打断了他的话。
「有传言称，当天交通肇事的人其实是赵公子你，你弟弟是帮你顶罪的。赵公子，请问事实是这样的吗？」
记者尖锐的问题一下子戳中哥哥的痛处。
「这个消息传得莫名其妙！绝没有这种事！我赵明宇行得正做得直，绝不可能干出要求弟弟帮我顶罪的事！」
「那方便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你弟弟在精神病院住了二十年，一直不闻不问，却在近几个月突然将他从医院接回？」
「是啊，赵公子，请解释一下，你弟弟在医院待了二十年，根本没有驾照，如何会驾驶机动车？」
哥哥被问得哑口无言，妈妈站在一旁，见形势不对，急忙带着他仓皇离开。
我手中拿着拖把，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
「哐——」一个餐盘想着我砸了过来，「你傻站着干什么呢？没看到老大吃完了吗？还不快帮他洗碗？」
我像是没有听到说话声一般，一动不动。
当天，我被送进了医务室。
全身肋骨被打断了三根，鼻梁骨断裂，牙齿断了三颗。
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我满口鲜血，痴痴地笑着。
5
一个月后，哥哥来看我了。
「明辉，你还好吗？」
我张了张嘴，吃痛地叫出了声。
「明辉！你怎么了？」
「我没事哥。」我拿着话筒，「就是不小心掉了几颗牙。」
「什么？」哥哥眉头紧皱，「牙齿怎么会掉？」
见我不说话，哥哥也猜到几分。
监狱里是什么样子，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或多或少也听说过。
「哥，爸妈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很担心我？」我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他。
哥哥错开了我的视线，双手摸了摸鼻梁，说道：「爸妈都很担心你。」
我笑了笑：「哥，让他们别担心，五年而已，很快的。」
和哥哥的聊天很快结束，我却不小心摔倒了。
暴露出了我肚子上肋骨的伤痕和满身的淤青。
哥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明辉！是谁干的！」
我急忙拉下衣服，小声说道：「哥，是我不小心摔的。」
「摔的？」哥哥气急反笑，「你倒是摔一个我看看？」
我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一言不发。
哥哥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诶，王所，是我明宇，是这样的——」
别墅区中。
哥哥回到家，妈妈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还安分吗？」
「安分着呢，别人打了也不知道反抗！」哥哥拽了拽领口上的领带，「要让记者知道了，还不得喷死！」
妈妈赞同地点点头：「是，可不能因为他影响了你的声誉。」
「放心吧妈，王所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哥哥效率很高。
当天，我就换了个监房。
狱警引导着我来到新的房间。
我端着脸盆，露出一抹微笑。
「大家好，我叫赵明辉。以后请多指教。」
6
托哥哥的福，换了监房之后，我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