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以相府独女的身份,嫁给了当时还是一个小将军的孟苏。
新婚未足一年,他领兵出征,而我替他操持着偌大的宅院。
五年后,他出征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女子。
孟苏冷着脸,要我喝了那个女子的妾室茶。
我心里清楚,府里的下人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他们等着我成为下堂妇。
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那日后来,我亲手了结了孟苏的性命,与他同归于尽。
1
我坐在院子前,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出神时,婢女跑过来,神色惊恐:“将军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了一名女子。”
我缓步来到前院。
一别经年,孟苏已经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他眼睛混浊,变成了我看不懂的模样。
孟苏见到我,神色不见丝毫欢喜,他似乎才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望向我的目光含着陌生和审视。
他沉默了半晌,才向着身后递了一个眼神,用吩咐的语气对我说:
“宁儿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今天你就把她的妾室茶喝了吧。”
两个月的身孕……
我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不过五年未见,他已经另有所爱。
不该是这样的。
我喜欢的那个少年,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
我脚步踉跄着走过去,抓着他的袖子,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那个叫宁儿的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慌地看着我,身子直往孟苏身后躲。
她娇娇弱弱的探出一个头来,声若蚊呐,好不可怜地开口:“妹妹会尽心侍奉好将军和姐姐的,只求姐姐能给妹妹一个一条活路,一个容身之所。”
她语气几近卑微,声音里流露出几分畏惧,好像我会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果不其然,我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孟苏便心疼地皱了皱眉,推开了我,转头护着他身边的女子,
“当时年轻说的话,岂可当真?”
他生怕我去伤害那个叫宁儿的女人,侧过身,表情里带着防备和怒意。
“你放眼望去,但凡有点身份的官宦人家,哪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也就是我宠着你,才五年未曾纳妾,养成了你善妒的性子。”
“你看看你自己,五年无所出,如今若再不愿,我便放你自由,娶宁儿为妻。”
孟苏说完,扭头看向他身边叫宁儿的姑娘,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我心头酸涩,双手交叠在一起,难堪地立在一旁。
府里的下人小声地议论。
我几乎可以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些嘲讽的话,亦或是怜悯。
曾经的丞相府家的大小姐,如今母族落败,竟也落得这般田地。
而他们的孟将军战功赫赫,早已今非昔比。
孟苏也不阻拦,他宠溺的搂着宁儿,全然不顾我也在场,任由一群下人在一旁看戏。
五年无所出,呵。
我和孟苏新婚未足一月,他便前去边关打仗,五年未归。
如今刚一回来,便兜头给我安下这么一个罪名。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宁儿原本缩在他的怀里,一派娇弱的模样。
她一只手护着肚子,此刻微微抬了抬下巴,神色得意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为挑衅。
我将她神情全收在眼里,深吸一口气,神色黯然道:“好,我知道了。”
孟苏见我乖巧,神色终于满意起来:“男人就喜欢听话的女子,只要你乖乖听话,将军府大夫人的位置还是你的。”
我顺从地垂下眸子,应了一声。
然后端起那杯妾室茶一饮而尽。
人心凉薄,如今没有我没了依靠,孟苏连装都懒得装了。
2
晚些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宁儿娇媚的笑声,是孟苏在陪着她玩闹。
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是五年前刚结婚时,他亲手为我做的。
如今宁儿坐在上面,孟苏宠溺地在后面推她,飘逸的裙摆荡来荡去。
今晚别去姐姐房间了,陪陪宁儿可好?
宁儿撒娇的声音传过来,听说表哥从前承诺为姐姐守身如玉呢,如今宁儿怀孕,表哥可否也为宁儿守身如玉?
孟苏温柔地答应了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宁儿被逗得咯咯直笑。
夏日的晚间难得清凉,我穿着一身薄纱裙子,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尔后细细的描摹了一番自己的眉眼,苦笑了一声。
不过五年光景,曾经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饱经风霜的妇人模样。
这些年一个人操持着将军府,不可谓不辛苦。
而且,我的婆母宁老太太,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府里的吃穿用度,哪一项不需要精打细算?
可到头来……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我惨笑一声,取下手腕上的镯子,然后将它一把摔碎。
自镯子里掉出一小包纸,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只见纸里面放了些红色的粉末。
娇艳至极,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将这包纸放在梳妆台前,哼着歌,开始为自己梳妆。
这些粉末是一味毒药。
我不知道这个毒药的名字,只知道这些毒药只要使出一点,便能让一个人肠穿肚烂而死。
最重要的是,此毒药无药可解,一旦沾染,便再无活命的可能。
被下毒的人,短短几息即可丧命。
它是我出嫁那日,嬷嬷给的,她郑重地将镯子戴在我的手腕上,细心交代我,万万不能随意打开它。
说是若哪天孟苏纳妾,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便可用这包粉末取那女子性命。
我那时只当她太过多虑了。
嬷嬷却严肃地告诉我,这是内宅女人必须学会的生存法子。
如果你不去杀她,那么早晚有一日,要么受尽折磨的死去,要么死在别人手上。
对面宁儿的房间中,红烛摇曳,我看了半晌,起身合上门,在镜子前枯坐了一整夜。
我勾起唇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
孟苏向来以为我是个柔弱的女人。
很可惜,他猜错了。
我这个人,从不惜命,若是有人背叛了我,就是拼尽全力,也要狠狠地报复回去。
父母在世时我还会有软肋,不敢下手,可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换好最喜欢的那件衣裳,将每一缕头发都仔细地梳好。
然后开始抹粉,画上极细的眉毛。
平日里不加粉饰的苍白的脸,如今略施粉黛,便美艳得不可方物。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起身拢了拢衣衫,抹好唇脂,不紧不慢地算着时间。
没过多久,孟苏推门而入。
他拉着我,急不可耐地吻上来。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孟苏从来不会委屈了他自己,即便宁儿是宠妾,那也并不意味着孟苏有多么深爱她。
孟苏最爱的,一直只有他自己。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守身如玉?
可惜宁儿没看明白,当年的我也没看明白。
宁儿怀孕两个月,必然不能行事,孟苏被撩拨了整晚,如今宁儿还未睡醒,他便过来了。
只是可笑我一个正室,竟成了那个同他偷情之人。
他迷恋地啃咬我的唇瓣,眼神里沾染了浓烈的情欲。
而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