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又没完全死。
重生回到了十八年前,
我带着过往的记忆,
想强压下一镰刀要了薛仁贵狗命的念头,
静静看他演戏……
“少教我做事,过来把和离书签了。”
他可能没想明白,我为了他不惜和爹娘断绝关系,为什么会在新婚后便提出和离。
“宝钏,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他放下头盔,伸手想要抱住我。
这一幕我太熟了。
上一世,他临行之前,就是这样抱着我。
哄骗我上床,怀孕,再为他死心塌地。
我得承认,他确实长得俊秀,又年轻有为。
从乞丐摇身一变做了先锋。
但,前世我吃了十八年的野菜,与他团聚后又被区别对待了十八天。
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下头。
此刻我痛定思痛,推开他并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太险了。
再晚一秒,恋爱脑就要长出来了。
我和他拉开距离,“请你自重。”
“自重?”
薛平贵看我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你当真要与我和离?就因为我要上战场?”
显然。
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
他企图劝服我,“宝钏,现在边境动乱,我此次出征是为了保家卫国。”
“只有国家安宁稳定,我和你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点头,“你说的对。”
但这不是他劈腿代战的理由。
我趁着他给我洗脑的空当,速速起草好了两份和离书并签字。
“你说的都对,但你也得签字。”
“宝钏,我们才成亲,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想为国效力,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错的是我,但凡我早点醒过来,我都不会跟你成亲。”
他愣了。
薛平贵眼眸中划过深深的震惊。
他动了动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后悔了?”
“是的,一开始我就后悔了,早在我爹娘阻拦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听他们的,放弃你。”
我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
现实生活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如果我不是死过一遭,我也不会知道薛平贵功成名就后居然那么不念旧情。
他的心狠手辣,和他的演技同样让我心惊。
这种男人,要不得。
我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和离行吗?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你!”
薛平贵许是被我气狠了,胸腔剧烈起伏,那双上战场杀敌驯马的双手紧了又松。
看得出来,他很想打我。
但他还打着我娘家背景的主意,只能把气憋下。
“宝钏,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与你和离!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把和离书撕碎扬了,“在这等我回来,我们的生活会苦尽甘来的。”
薛平贵带着手下骑马跑了。
这个懦夫。
我傻了一次,还指望我傻第二次?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没有苦尽甘来,只有苦苦苦苦苦死。
我收拾好行李,带着我的全部家当,进城找了家当铺。
当初是我坚持要离开,如今发现薛平贵并非良人,不能让爹娘为我善后。
我要回府,必须风风光光地回去!
我那些昔日好友,各个都等着看我笑话。
有了前车之鉴,我出现在城里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带着为数不多的钱财,在城外乞丐聚集地支了个摊。
“每人十文钱,我教你们挖野菜,自给自足,学会永远都不饿肚子!”
一开始,那些乞丐们不相信。
可看到我分分钟在地里摘了一箩筐的野菜,煮了可口的菜肴,他们信了。
十文钱不算贵,他们两三天就能讨回来。
收钱办事,我详细地讲述野菜应该如何挑选。
“你们一定要注意,野菜一定要用摘的,不能连根挖,不然明年长不起来,就没得吃了。”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也不像是穷苦人家,怎么对野菜认识得那么清楚?”
“别问,问多了都是泪。”
想当年我挖秃了一座山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我一手掩面,一手捶胸,“这都是我血淋淋攒下的经验和教训,能帮助你们,我也不算白干了十八年。”
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对我连连道谢。
乞丐群体很大,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来我这里学习经验。
托他们的福,我小赚一笔。
不过,这个群体的上升空间有限,况且他们也不是有钱的人,逮着一拨人薅羊毛,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的主要目标,还是在城里。
我用这些钱给全城的茶楼说书人发帖。
“有位姑娘放弃千金小姐的身份毅然决然嫁给乞丐,可乞丐转头做了大将军,独留姑娘在寒窑生活,靠着挖野菜生活。”
“姑娘苦守寒窑十八年,十八年后他们重聚,男人成了一方霸主却另娶了美娇娘。”
“姑娘知道后决定明日正午在玉香楼请各位聆听她的复仇计划。”
事实证明,说书人都是热情高涨的吃瓜群众。
全城十七名说书先生,结果到场了三十六个。
唐木生是最年轻也是最有名气的领头大哥。
他攥着折扇,一脸歉意地望着我。
“真是不好意思,他们看到你发的请帖,都觉得有意思,所以……”
我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包厢,连连摆手。
“没关系,来的人越多,我越高兴。”
“虽然我的预算有限,没办法招待大家山珍海味,但今天肯定不会让各位白来!”
我拿出我的诚意,跟他们分享了很多经典案例。
“神话传说七仙女你们知道吧?七仙女放弃仙籍,忍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剔除仙骨,可董永呢?”
“为了自己过得舒服,不愿努力飞升,不愿积极向上,整个人生就只做了一件事:摆烂。”
“偏偏这种人,还让七仙女爱得死去活来,你们说可不可气?”
“每年乞巧节的故事你们知道吧?牛郎织女在市井流传的多浪漫啊,可实际呢?”
“牛郎和织女之所以认识,是因为牛郎头盔织女洗澡,这可是流氓行径,要被砍头的!”
为了吸引人的眼球,很多故事都做了美化。
我也不是想甩锅,但我觉得我之前会长出恋爱脑,多多少少是信了这些故事的邪。
在座的说书人听直了眼,好久都没缓过神。
忽地,掌声响起。
唐木生脸上带着轻笑,“有趣,姑娘看得透彻,让我等佩服不已。”
有他的认可,其他的说书先生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大家都喜欢听结局美好的故事。”
“是啊,所以很多我们知道内情的悲惨故事,也不敢如实说出。”
说书先生们纷纷交流经验。
我淡淡笑着,给每个人都斟好茶。
“人的兴趣是会变的,大家不妨想想,你们说了这么久的美好故事,赚得银子难道越来越多吗?”
“我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想跟各位谈合作。”
“大家可以在说书的时候,换种说法,多多讲述一些信错心爱之人后,自己从云端坠入泥潭的例子。”
“一定要把反转讲出来,让听书的人们带入自己,然后……”
我把提前准备好的文稿单子分别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我们趁热打铁,开始卖课。”
那天我讲得口干舌燥,说书先生们可能也没想到,我居然比他们还能说。
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大家都愿意跟着我一起干。
尤其是唐木生。
交谈结束后,他把我剩下的单子全都接收。
他看着我,眸中的光亮都要溢出来了,眉宇间的温柔和兴奋,比屋外暖阳还要宜人。
“你的想法很有前景,我多卖点课,也能多赚点。”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给我们发来请帖的后半段故事是什么?”
我愣了。
那段话只是我用来勾人兴趣的说辞。
虽然,也确实是我上一世实打实的经历。
但我并没有活到能报复的那一天。
回想过往种种,被薛平贵蒙在鼓里连忽悠加利用的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唐木生许是看出来我情绪不对,连忙开口,“那个男人肯定被人推下高台,重新过回了乞丐的日子!”
他的脸上染上层怒意,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我看得好笑,被薛平贵影响的坏心情也消散了些。
“代入感这么强吗?你可是文弱书生,他怎么着也是打过仗的人,你打不过他的。”
“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