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扶弟魔，对小舅一家言听计从，舅妈和表妹踩在我头上二十年。直到我逃出这个家。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我学成归国，舅妈让我为她的宝贝女儿找工作：“表妹这样的优秀人才，是你们公司的荣幸！”
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一定给表妹安排个好职位。”
大年初三一早，我妈火急火燎来敲我门：“快起来准备着！你小舅一家要来咱家做客。”
得，又来了。
这小舅是我妈最小的弟弟，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在对门，从我记事开始，他们一家三口一天三顿来我家吃饭，吃完抹嘴走人，桌子都不收拾。
后来舅妈来找我妈：“大姐，你看我们两口子才升了职，工作忙，总出差，没时间照顾孩子。不像你工作清闲，你看能不能让孩子就住你家？姐妹俩也有个伴。”
我妈大手一挥：“没问题！”
这么的，表妹就住进了我家。一住就是六年，从初一住到高三毕业。
还不给生活费。
那段时间，舅妈天天给我妈打电话。
“大姐，我们家莹莹每天都要吃三个鸡蛋，你昨天就忘了给她煮，明天可别忘了啊。”
“大姐，我们家莹莹最爱吃草莓了，你记得给她买点草莓。”
“大姐，我们家莹莹昨天跟我说，她看上了一条裙子。不是不是，我没有让你买的意思……哎呀你怎么这么客气啊，谢谢大姐。”
“大姐……”
真的，我现在听到“大姐”两个字都反胃。
小时候我确实不咋争气，学习不如我表妹。我妈呢，又是个扶弟魔。导致我吃穿用度都低表妹一头。
大学时我幡然醒悟，发奋图强地学习，最后顺利公费出国，读了个名校研究生。
要知道一向因为成绩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表妹，最后因为数理化跟不上，考了个专科。
自从我回国后，平时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不打的舅妈开始变着法地打听我的工作单位和工资。
现在亲自登门拜年，保准是为了表妹的工作的事。
我妈八点就把我薅了起来，结果等到十一点，他们一家还没来。
“正常，以前不就这样吗。不到饭点绝对不来。”我坐在沙发上剥橘子。
“少废话，你要是没事干，就出去买点坚果去！”我妈支使我。
坚果店里的人相当多，我费力地钻进去，竟然看到小舅一家子在里面。
我看见他们，他们没看见我。于是我赶紧背过身去，听他们说话。
“您来点什么？”老板热情地问，“夏威夷果刚到的，可好了。您是送人还是自己吃啊？”
“我送人。”舅妈说。
“那您来点夏威夷果，再来点手剥松子，再来点杏仁，我给您拼个礼盒？”
“别别别，不用你。不是我说，你这人开店心真黑啊，给我推荐那么贵的。你给我拿点这个葵花籽，再给我拿点南瓜籽，最后来点花生。你再送我个礼盒。”
我去。
我打心眼里感到佩服。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天赋了。
瓜子花生，你喂仓鼠呢？
“你这干什么呢。买这么点东西还找人家要礼盒。老板，给我称半斤夏威夷果，再称半斤松子。”小舅忍不了。
“你有病吧，买那么贵的东西送他们家？他们也配。”
“谁送他们家，咱们自己留着吃的。”小舅说着，拍了拍表妹。“莹莹，你把它放车里。咱回家吃啊。我还没吃过呢。就放在后座，那箱车厘子旁边。”
“这还差不多。我还给他们拿了一箱奶，和一只鸡呢。”舅妈说。
“奶是我从咱家阳台找出来的，刚过期没几天。那只鸡是去年我买的，在冰箱里冻了一年，你嫌不新鲜，一直没吃。”表妹说。
真的，我站在店里，人都震惊了。
过期牛奶，冻了一年的鸡。
有没有不要的棉被送来啊？
我正想着怎么回击这一家人，便看见一个店员端着一小盆的夏威夷果，正往垃圾桶的方向走。
我连忙叫住她：“姐，这夏威夷果怎么了？”
“哎呀，别提了。孩子淘气，挺好的东西，被他扔进刷锅水里了，不能吃也不能卖，只能扔了。”
我看着那一小盆夏威夷果，突然心生一计。
我到家的时候，小舅一家已经先在沙发上坐下了。
桌上放着那箱过期牛奶，还有正在化水的冻鸡。
那鸡都臭了，不知道的以为送了只死老鼠。
我看一眼茶几，小舅吃松子吃得飞起，松子壳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轻描淡写地把买来的坚果放在他们面前，从刷锅水里捞起来的夏威夷果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我就是放着，我可没邀请他们吃。
果不其然，这一家人两眼放光地盯上了夏威夷果。果然像我小舅说的，他们没吃过，不然总不至于吃得这么饿虎扑食。
舅妈吃开心了，在沙发套上擦了擦手，终于想起来说正事。
她的正事是什么呢，是炫耀表妹在学校的成绩。
从大一的绩点说到大三的绩点，拿了一次三等奖学金，足足说了五遍。更别提什么我们莹莹人缘好，人见人爱的话了。
我在旁边就想，要是表妹真像你说得这么好，那她怎么没找到工作呢？
接着，舅妈就笑盈盈地看向我：“萱萱，你当时是怎么找的工作啊？”
“没什么。”我轻描淡写地说，“投了几封简历，就拿到offer了。”
“这样啊……那我听说你们会有内推什么的，是不是？能不能把你妹妹也弄进你们公司呢？”
舅妈一向开门见山，我都习惯了。
我喝了一口茶，淡定地回答：“我们确实有内推的制度。不过呢，我们推荐人，也是要看条件的。要本科起步，最好是985。”
“哎呀，你妹妹你还不知道吗，她有985的实力，只是考试失误了。有你妹妹这样的优秀人才，也是公司的荣幸啊。”
“您说得对，但是……”
我假装为难，其实心中暗笑。
毕竟表妹在我家住了六年，舅妈一张嘴，我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她今天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都猜到了。
我还是做出为难的表情，站起来说：“等会再说吧，我先去洗个水果。”
洗水果的时候，我一拍大腿，懊悔地说：“哎呀！我刚才出去，忘了买车厘子了。小舅，舅妈，你们不常吃，我想买来给你们尝鲜的。”
“哎呀，这孩子。车厘子那东西，我们怎么会不常吃，我们都吃腻了。我还买了点给你们呢，放在车里忘拿出来了。快，莹莹，去拿车厘子。”
这还差不多。我在心里冷笑。
就算是舅妈，在有求于我的时候也是得出点血。
看着表妹拿着塑料袋拎上来的一袋车厘子，简直像是割了她的心头肉。
小舅一家在我家连吃带拿，走之前还不忘了叮嘱我一定要想着表妹的工作。
我真想把那箱牛奶和冻鸡砸在他们车上，但撕破脸没意思，更有趣的还在后面。
我妈知道我不喜欢他们一家，再嘱咐了我一次：“你记得给你妹妹留心。”
“妈，您放心。我们可是亲姐妹。我哪能看着她可怜兮兮没工作呢。”
我当然会给表妹找工作，在我猜到舅妈的意图的时候，我早就给她找好公司了。
我要介绍表妹去的公司，是我们的下级公司。也就是说，她入职之后，我就是她的甲方。这还不算，在那公司当主管的，是我的闺蜜。那公司的董事长，正是我的男朋友。
这是男朋友主动揽下来的差事。
他早就知道我表妹一家的奇葩，能有机会为我报仇，他摩拳擦掌地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准备怎么办？”他问我。
“不怎么办，静观其变。”我说。
以我对我这表妹的了解，她不会规规矩矩上班的。
她从中学开始人缘就差，现在大学毕业了，也没交上一个朋友。
中学时她靠打小报告巴结老师，大学时又靠舅妈给班主任送礼当上班干部，把全班同学都得罪了个遍。
她也不在乎，在她眼里，世界上的人就分两类，有用的和没用的。
这样的人，还用得着我给她挖坑？
表妹顺利入职之后，我以为舅妈怎么也得对我家客气两天，结果是我又低估了他们一家的不要脸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