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东越的皇后，我自出生起，便被定给了太子萧乾，因为我是叶芸柔，我父亲是镇国公世子，我是这东越第一世家嫡女。
我与萧乾青梅竹马，他曾待我也是极好的，懵懂无知的那些年，我也曾想，若没有意外，我将是伴他一生的人。
但世上的事，总有些意外，我十五岁及笄那年，他为了一个商户女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当着诸多宾客的面，他打了我的脸，也打了陛下的脸。
一
我不知我为何又重活了一次，只记得死去的过程，真的不怎么美好。
萧乾给我安了个秽乱后宫的罪名，一杯毒酒赐死了我。
为了让我给他心爱的女人腾位置，萧乾也是煞费苦心，想起风茹雪那个女人，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因为她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抢了别人的东西，反过来骂别人是贼的？
「叶芸柔你霸占我的东西这么久，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她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可明明我才是萧乾明媒正娶，三媒六聘的妻子。
我上辈子时常在想，若是那年萧乾没有下江南巡视，若是风茹雪没有出现，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但成王败寇，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唯独连累了周尧这件事，让我有些愧疚。
萧乾想要我死，我一直都知道。他计划了那么多，唯独不该波及无辜的周尧。
上辈子世人皆知我爱萧乾，即便知道他心系旁人，也要以权压人，嫁给萧乾。
也有人道我贪慕虚荣，只为那尊贵的后位，不惜一切手段，逼迫萧乾娶我。
世人如何我不愿多管。
就算如今重来一世，那个位置我也不打算放手，只不过想来，换个太子也不是不行。
二
「姑娘，夫人回府了，听说买回来个豆芽菜，干巴巴的，也不知能不能干活。」烟儿是我未出阁之前身边的大丫鬟，我嫁给萧乾后，她就成了我身边的管事姑姑，后来是宫里的掌事姑姑，但后来萧乾挖了她的眼睛，砍了她的手脚。
我对萧乾，若曾经还有几分情意，那往后便只有厌恶和痛恨。
「知道了，我们去母亲那处瞧瞧。」
若是没猜错，母亲这次带回来的就是周尧，上辈子他在叶府的事，我没甚印象，后来他被封了将军，只听他说是从我府上出去的。
约莫就是这次母亲去江南探亲带回来的，总归上辈子是我连累他死于非命，这辈子就照顾一二也无妨。
「母亲一路可安好？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们可好？」
「都好，我去时，你外祖母还念叨你呢，说你也不知何时再去永州。」
东越重文，我外祖曾是帝师，也是天下学子崇敬的大儒。
母亲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我有母亲一半血脉，但我却不似母亲这般柔美，我随了父亲，多了几分明媚张扬。
我父亲本该是镇国公，但在他袭爵之前，便逝世了。
「年后便是你的及笄之礼，到时就能见到你外祖母了。」
我笑着点头，上辈子及笄时，萧乾带着个女人来打我的脸，偌大个镇国公府，除了母亲，无一人为我撑腰。
母亲性子柔弱，是外祖母护着我，向萧乾讨要个说法。
这辈子我不会给萧乾羞辱我的机会了，既然萧乾要退婚，那便退好了。
我倒要看看，是我离了他萧乾活不了，还是他萧乾失了我，损失更大。
「母亲，听说您买了个奴儿回来？」周尧曾是江南人贩子手里的奴隶，身世凄惨，我虽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但还是心疼他的遭遇。
母亲大概有些疑惑我会对个奴隶感兴趣，我失笑，上辈子我确实除了对萧乾上心外，从不关心其他人。
「随林管家去安置了，以后大约在前院做事，不过他身上有伤，大约还得养上一阵子。」
「我身边正缺个护院，母亲就将他给我吧。」
母亲奇怪我为何要他，他看起来弱不禁风，有些营养不良，母亲便道，若我想要，她替我寻更合适的。
只是我确实只想要周尧，他这一世若待在我院里，应该就不会被那些叼奴恶仆欺负了。
三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周尧，此时的他还不是大将军，身形也瘦弱不堪。不得不说周尧确实长相不错。
若非如此，萧乾也不会因为周尧与他那心上人说了两句话，就存了杀心。
「大姑娘」他低垂着头，不肯抬头看我，身体也在颤抖。
我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曾经打得西秦惧怕不已的战神，如今倒是见了我抖成筛子。
「你到也不必如此紧张，我院子里缺个护院，往后你就在我这儿当差，有什么事尽管找烟儿。」
周尧抬头看我，脸上还有些伤痕，但不妨碍他的俊逸，只是如今十四五岁的周尧，更加稚嫩些。
他眼神里的惶恐不安，让我心软了几分，大概是过去从未有人待他好生说话。
「我院子里规矩不多，你不必拘谨」
「多谢姑娘」他突然跪下，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他低着头，我瞧不见他的神色，但我不是个爱探究别人心绪的人。
周尧就这么留在了我院里，我吩咐了烟儿多照看他，烟儿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我。
观摩了几日，不见他被欺负，我就不再关注他了。
如今年关将至，应都城上下都是一片欢乐，只是想到今日就是萧乾带那女子偷偷回都的日子，我的好兴致便去了几分。
我坐在茶楼雅间，二楼的位置刚好可将整条街一览无余。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入城，本是悄无声息，但不知怎的马儿突然狂奔，有些癫狂，冲撞了路边的摊子。
车夫驾驭不住那马，马车内一男子突然出现，急忙扯住缰绳，片刻后马儿终于停下，但惊吓后的马蹄，踢倒了突然出现的行人。
那人倒地，口吐鲜血，一时间人群聚集。
马车也因此失了重心，只见那男子转身接住车里摔出来的白衣女子，好一个英雄救美。
我心情不错，人是我安排的，吐了口鸡血。
今日过后，我便会让「太子携外室归都，当街纵马，闹出人命」的消息，传遍整个应都城。
「回吧，今儿个小年，别让祖母等久了。」
「姑娘这是为何？」周尧疑惑地看我。
这一月多来，我见周尧甚少，即便见了，也无甚交流。他仿若不会说话的哑巴，今日出门，母亲让我带着他，说安全些。
我身边护卫其实不少，不缺一个周尧，我关照周尧，大抵都是因为上辈子他被我连累。但母亲对周尧隐约微不可见的关照，我其实是没想通的。
思来想去，周尧莫不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周尧年纪与我相仿，又出生在江南，我父亲在时，也时常陪母亲回江南。
我对父亲的记忆不深，我四岁时，他与祖父都战死北境了。但想来男子大多一样，就如祖父，我亲祖母死后，不也接回个外室，最后还扶正了。
又或者萧乾，去一趟江南，就带回一个商户女。
说来大约男子都爱娇软柔美的江南女子，祖父是，父亲是，萧乾亦是。
许是我看着周尧太久，想事情出了神，周尧脸色绯红，不好意思起来。
「姑娘看甚？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你去给我买份茯苓糕」算了，错的也不是周尧，若他真是父亲的孩子，母亲都能接受他，我又何必在意呢。
四
这个年节，萧乾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查到我这儿的时间，比我预想中晚了几日，我真是越发嫌弃上辈子的自己了。
就萧乾这，满脑子情爱，也不知是怎么斗过他那些兄弟的。
大概天道总是偏爱他几分，每次危险时刻，他总能化险为夷。以风茹雪那不聪明又能作的劲儿，换作旁人，早死八百回了。
「叶芸柔，你想做甚？」做甚？当然是换个太子，继续做我的太子妃。
萧乾一脸愤怒，大概许多天没睡好了，听说这次皇帝对他十分不满，禁了他的足，不许他上朝。
见他如此愤怒，我就很开心，「殿下何言？臣女不懂。」
只要我不认，就没人能拿我怎么样，皇帝偏爱陈王，早就有废太子的心思，先后逝去多年，萧乾外家势弱，无人能奈何我。
就算这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做的，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