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扶弟魔。
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送给舅舅。
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送给舅妈。
不遗余力地疼爱舅舅舅妈的儿子女儿。
可有一天，舅舅指着她的鼻子骂：“赔钱货！贱胚子！不配做我姐！”
那一刻，妈妈的信念动摇了。
（一）
提起扶弟魔这个词，我妈首当其冲。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对上我妈神色紧张的脸。
她用半个身子挡着门，眼神慌乱，“清清，你不是6点才下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今天结束的早，怎么了？有客人？”
“没，只是屋里有点乱，没来得及收拾。。。”她支支吾吾。
我心中疑惑，不顾她的阻拦，径直走进房间，满目狼藉瞬间映入眼帘。
茶几上、地上扔满了瓜皮果壳、零食包装纸、空饮料瓶。
屋子里的烟味还没散尽，电视里叽叽喳喳地放着狗血乡村婆媳剧。
电视柜上，我前两天刚买回来的一对纯银摆件已然消失不见。
而沙发的角落里，坐着一脸无奈、唉声叹气的老爸。
这一圈看下来，我心中了然，冷哼一声，“是舅舅他们一家又来过了吧？”
“可不是！”沙发上的老爸接话，“早晨你出门以后就来了，你舅舅、舅妈、表弟表妹，每次都是空着手来串门，整整一天又是吃又是拿的。”老爸无奈地摇头，“我那瓶珍藏茅台被他翻出来喝了，你前些天买的大闸蟹也被他们吃完了，对了，你表妹临走好像还拿走了你一瓶化妆用的，S。S什么兔！”
“就你多嘴！”我妈埋怨地瞪了我爸一眼，回头看见我冰冷的眼神，又嗫嚅起来，“清清啊，你别生气，你表妹拿走的你那瓶什么兔的，多少钱？我再给你买瓶。”
“一千五。”我头也不抬，冷冷回答。
老妈一愣，我以为她会嫌贵，然后推脱反悔，没想到她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去拿钱。
“妈！”我气急又无奈地拉住她，“你这是何苦呢？舅舅一家这么多年都是拿你当提款机，只索取不付出，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来往呢？”
“清清，”妈妈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的舅舅，是我的亲弟弟，血浓于水，这种亲情怎么能用金钱去衡量呢？”
我好气又好笑，被她说得倒像是我虚荣势利。
我懒得再和她辩，目光一扫，看到茶几上还剩了个榴莲，苦笑道：“真稀奇，我买了三个榴莲，他们居然还能给你剩一个，不是他们的作风啊！”
“咚咚咚！”话音刚落，敲门声徒然响起。
妈妈赶紧小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就传来了舅妈林玉凤尖利的声音：
“姐呀，我们把东西落在你家了，我回来拿！”
林玉凤边说着，边自顾自进来走向茶几，抱起仅剩的那个榴莲就要走。
我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玉凤抬头看见是我，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哎呦，是清清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早知道我让你舅多呆会儿再走了！那啥，今天来不及了，下次，下次我们再唠！”
我心里冷笑。明明是知道我是家里唯一不好惹的，所以才故意趁我不在来的，真是会装。
我面无表情挡着她：“舅妈，你走可以，把榴莲放下！”
林玉凤的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抠门呢，拿你个榴莲而已，你弟你妹爱吃，做姐姐的让一下怎么了！不懂得尊老爱幼，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她训斥着我，眼睛却直往我妈那儿瞟。
我妈见状，赶紧来救场，“清清啊，一个水果而已，就给你舅妈吧！你爱吃，我再给你买！”
我没理会我妈，只是对着林玉凤笑笑，“既然表妹想吃，那就送她好了！不过舅妈，你得让她把我那瓶SK2拿回来换才行，否则这榴莲你无论如何都带不走！”
林玉凤眼珠骨碌碌一转，sk2和榴莲哪个贵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显然不会做这赔本买卖。她撇了一眼我妈，把榴莲重重摔在茶几上，嘴里叨咕着：“什么好玩意儿，谁稀得！也不知道管管闺女，抢食儿都抢到你侄子侄女头上了，嫁出去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说完，她扭扭搭搭地走了出去，“砰”地摔上门。
“清清，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妈妈絮絮叨叨地替她弟妹辩白，“你表弟谈恋爱了，他们今天是特意来告诉咱们的，你不应该。。。”
“行了行了，我睡觉了！”我懒得再和她争，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二）
回屋后，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妈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扶弟魔，从我有记忆起，舅舅一家对妈妈的索取，总是那么理所当然。
舅舅的房子、车子是我妈出大头买的。
舅妈的一堆金镯子金戒指，是从我妈那里搜刮来的。
他们老家的旧房子，是我妈出钱翻修的。当然，继承人是我舅舅。
就连表弟表妹平时缺了零花钱，也会理直气壮地跟我妈要。
类似事件，数不胜数。
而妈妈也将贴补他们视为己任，总是心甘情愿付出，毫无怨言。
老爸也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对我妈的行为，从来是敢怒不敢言。
舅舅一家瞅准了这夫妻俩好欺负，便索取得更加肆无忌惮。保守估计，这些年他们从我家搜刮来的钱少说也有一百来万。
直到我慢慢长大，三观成形，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合理，开始想方设法地阻止我妈的扶弟行为，我家才算终于有了一个让他们发怵的人。
可他们知道我不好惹后，对我妈的索取便由明转暗，我妈怕我说她，跟他们接触时也开始有意背着我。我纵有三头六臂，也是防不胜防。
这不，这次又趁我不在，打着宣布表弟谈恋爱的幌子，来家里蹭吃蹭喝。
不过我隐隐感觉，他们要借此事做的文章，肯定远不止于此。
果然，第二天，我的猜测便被证实了。
第二天早晨，我刚出卧室，就看到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个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看。
“爸妈，你们干什么呢？”我好奇地凑近。
妈妈抬头看见我，眼中露出一丝慌乱，借口要给我做早饭，拿着手机、拉着爸爸就进了厨房。
我怀疑地看着她。做饭为什么要拿手机？而且什么早饭需要拉着爸爸一起做？
果然，爸爸在被拉着经过我时，给了我一个被强迫的眼神，然后偷偷把手机塞给了我。
我低头看去，爸爸的手机上，有一个刚刚建的微信群，里面有爸爸、妈妈、舅舅一家，还有一个陌生女孩。
我慢慢翻看着聊天记录。
先是群聊发起人表弟笑嘻嘻地打着招呼：“人都齐啦！”
舅舅、舅妈、表妹像是串通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发出“OK”的表情包。
表弟紧接着又艾特了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你们在吗？”
妈妈回：“在了。”
爸爸不知所以地问：“这群是干嘛的？”
表弟没接茬，他艾特了那个叫“喵喵酱”的陌生女孩：“热烈欢迎我的女朋友——小雪同学，第一次见过姑姑姑父！小雪，快打招呼呀！”
“喵喵酱”乖巧地打着招呼：“姑姑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