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十三年，北风呼啸而过。
而我昔日的夫君程镜立于风雪中央，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我，一剑贯穿我的肩头。
他问：“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她？”
我无力地阖了阖眼，寒冬早就冻烂了我的神经，临死之时我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觉得很奇怪。
这第八次结局怎么程镜说的话和前面不一样了？
我是个被系统选中的攻略者，攻略对象是程镜。
可我大概是攻略者中最失败的。
由于多次重开，系统惩罚我逐渐封锁我的部分记忆。
我已经记不清我是为了什么进入到这个世界。
只有仅剩不多的记忆告诉我。
这是一把可以重开九次的游戏，游戏成功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游戏失败会如何呢？”我问系统。
系统只是冰冷地回答我：
“宿主等级太低，本系统无可奉告。”
“唉……”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后，也不想再怪自己前八次的没用了。
虽然进入这个世界前的记忆消散了很多，但是在这个世界中的八次记忆都还保留在脑中。
也就是说。
我记得程镜刀我的每一个结局。
本来前几次重开我都想过好好重来一把的。
但是由于等级太低，从第六次开始系统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
可以说，这个系统现在有跟没有是差不多的。
我甚至怀疑如果有第十次重开，这狗系统可能会直接把我带到大结局让程镜杀我。
眼前房门紧闭，四周是枯草和干柴。
我猜的没错，这次难度又提升了，一醒来就已经被程镜新纳的侧妃关进了柴房。
直接跳过了我和他在雪山中初识，从出生入死到失踪归来后被当做替身立为王妃等一系列重要剧情。
明明他立我为妃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唤我“我的阿颜”。
结果这假冒的沈舒颜一出现，他直接把我交给了人家处理。
我一个攻略者，清楚地知道自己攻略的是未来的帝王，所以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善妒的模样啊……
可这假冒的沈侧妃一见我就不开心，他竟然还能相信对方是真的！
“真是操蛋。”
我暗自骂了一句。
反正这柴房偏僻四周也没什么人。
可这次我想错了。
刚骂完，有个熟悉的男声在房门外敲了下门道：
“通房沈氏是不是关押在此？”
我惊愕了一瞬。
才想起我已在三天前被程镜贬为了通房。
但我也是个哑巴，没必要理你。
从第六次开始，我不可以说出‘我是沈舒颜’这句话。
只要一说我就会被系统禁言三天。
这是我连输五把的惩罚。
此后的每一把延续了前一把的变更，在三天前我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变成了哑巴。
刚刚才解封，我很珍惜这宝贵的说话机会。
一点都不想浪费给屋外的男人。
见我不回答，男人直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王爷，沈氏还在！”
侍卫收起腿给程镜让出视线。
屋外的阳光刺眼得很。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令我恨之入骨的脸。
程镜其人，是个美男。
眉若刀裁，眼若朗月，风清玉秀，一副翩翩公子的相貌。
可我和他打了八次交道，我知道这皮相下的终究不是什么出尘的仙子。
只是一个醉心权势的至俗之人。
不过，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吃惊。
因为前面八次我一旦被关进柴房后，就只在大结局被杀的时候见过他。
残忍的是前四次他甚至不自己下手杀我，而是把我赏给了他的手下。
折磨我的人中为首的便是刚踢开房门的这个侍卫。
许是我满目嫉恨的眼神令他起了疑心，他直接将我带到一间暗室，并且屏退了旁人。
暗室中他一点点撕开我的衣服，将我从头看到脚。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逡巡，他的双手不停在我背上抚摸。
确确实实是在观察我身上的每一处。
是想再次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沈舒颜吗？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我身上的伤口早在第六次重开时因为意外奖励全部消除。
后面的几次延续了前面的设定。
我身上光洁异常，一点属于沈舒颜的疤痕都没有。
我忍不住笑了笑，肆意张扬，一点都不像沈舒颜。
但是时至今日，我已无惧无畏。
因为我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谁是沈舒颜，他在乎的从来只是自己手中的权势。
被程镜伤了这么多次。
我也想过一刀捅死他一了百了。
但奈何实力不允许，系统不允许。
实际上我在第七次直接被传送到悬崖边的时候就不想玩了，准备刺杀他了事。
可那一次我刚进京就狗带了。
第八次我提过去复仇的长剑变成了他杀我的工具。
程镜一言不发地检查完。
准备站起身时。
终于让我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我猛然张嘴。
对准他的脚踝就是一口！
“嘶——”
程镜吃痛地弹起来，果然给了我一脚。
搞笑的是他自己都没怎么站稳，那一脚怎么可能踢到我。
程镜在我面前极不优雅地踉跄了几步。
“哈哈！”
我解气地笑了笑向他挑衅道：
“怎么了王爷，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他什么都没说。
只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才不满地甩了袖子出去。
临走之时突然留下一句话：
“把她送去西苑，饮食如常，不得与旁人接触。”
程镜走后。
我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竟想杀之后快。
系统无情地揭露我：
“你还是放弃无用功吧，辅佐他当上皇帝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
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在系统眼里只是一个机器。
我只能默默收起所有恨意。
像他们希望的那样。
摆烂到底。
西苑是个好地方。
我一直都知道。
世家送进王府里来又不好处理的女子都被程镜丢到了西苑。
这里包吃包住又不用干活。
我曾经一度非常羡慕那几个女人。
一想到我在第九次才住进来这种好地方。
我就觉得有些吃亏，也有些难过。
吃亏吃在我要攻略程镜就必须得为他赴汤蹈火，不得休息。
难过难过在我只想报复程镜完全没心情放松的时候被送到了这里。
晒太阳是我在西苑的摆烂日常。
温暖的日光下我伸出手臂遮着眼睛。
这双眼为程镜试毒瞎过很多次。
虽然后来被系统想尽办法治好了，却也依旧见不得强光。
丫鬟翠荷为我撑起一柄丝绸制的大伞。
贴心地遮住了光线。
“侧妃娘娘，这是王爷特地命人打造的。”
翠荷是个忠仆，暗地里帮过我两次。
我很感激。
但在为程镜说话的时候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不由得大打折扣。
程镜不知道还想从我手里弄出点什么来，恢复了我一半位份，我成了和假货一样的侧妃。
我继续沉默，丫鬟就继续说：
“娘娘，这满园的茉莉花，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娘娘，您坐的贵妃椅也是王府中独一份，另一位侧妃可没有呢！”
“娘娘，还有这木虎，好像是——”
“够了。”
我不小心咬破了舌尖。
血腥气在口中丝丝蔓延。
心痛如绞间，我想起了第五次和程镜相遇的经历。
那日我在雪山上救下被白眼狼王追杀的他，他捂着伤口说：
“姑娘既然救了再下的性命，再下必然以身相许。”
我一下就懵住了，因为剧情和前面完全不一样了。
本该昏迷的程镜此时正望着我。
而我竟然还在那双眼睛里看出了情意。
在他逐渐惊异的目光中，我慢慢收起怀中带血的刀。
我猜想他是不是被我刀尖溢出的杀意吓到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前四次，即使我不来，程镜也只是受伤昏迷在雪中。
我之所以提前来到山上蹲守，不过是想在他的暗卫赶来之前弄伤他的眼睛好控制他完成任务。
程镜在我怀中昏迷了很久。
我亦蹲守在他身边，良久都未下手。
而后我顺利推进了剧情，与程镜第一次成亲。
情正浓时我怀了身孕。
程镜就砍了雪山上的神树，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凿出个小虎。
他温柔地望着我说：“为夫不在的时候，就让这小虎保护颜颜和仔仔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微笑着接过了木虎。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我坠崖失踪了。
很可惜，我醒来的时候孩子没了，木虎却被我紧紧揣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