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前篇:
容景经常这样么?
我张了张唇,蹙眉,“你怎么不告诉我?”
凌七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以为他回去会跟你说呢,而且你也没问啊。”
说着,凌七越来越心虚,“今天中午容景问我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想起你当初在宿舍那么养护那朵玫瑰就跟他说了,就是他问起谁送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最后,她战战兢兢道:“你不会说不喜欢吧?”
我说了什么?
好像只是惊讶之余说了句也不是,末了再也没有看一眼那束玫瑰。
毕竟在我看来,玫瑰不过是容景一条信息就能让人准备好的东西,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所以我没必要自作多情亦是用浮夸的演技来表达感谢。
现在凌七的意思是容景是爱我的?
如果是订婚之前,我会斩钉截铁地回她一句不可能。
可现在,我迟疑了。
要说容景的不对劲,就是从订婚那天开始的。
我这才往记忆深处揪出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容景的手被我划伤,如果他真想整我,大可不必藏在背后,只需在我父母面前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就免不了一顿责骂。
争吵发烧后我休假在家,他送来的笔记确实完整细致。
第一次亲密无间的时候,他说的是彻底属于我了。
还有今晚他的那句恨不得对我坏到底是什么意思?
订婚仪式举行时容景亲口说再有下次便打断我的腿,可每一次当选项摆在我面前时,正如容景所说般我没有选择他。
甚至,他还告诉我江平生离开的时间,抹去曾经对我的威胁。
那件大衣……
思绪紊乱,我揉着胀疼的太阳穴,跟着就听到凌七道:“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苏苏,容景可能是错了,但并不代表你就是全对的。”
话落,她轻轻拍打我的背,继续道:“可能你看到的容景是真实的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也只有他看过最真实的你?”
醍醐灌顶。
“没什么,就是不想一起上下学。”
“我和谁玩都要跟你报备吗?你也可以去结交别的朋友,非得只有我们两个?”
“太累了,你自己去吧。”
“你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所以不要再问了好吗?”
“拜托,有事你就说啊,谁有时间陪你在这傻站一晚上啊?”
“我可以走了么?”
因为青春年少那点嫉妒和反叛心,因为所有人都拿着我和容景做比较,所以我逼着自己疏远他,对容景的亲近表现得极度不耐烦。
甚至再而三地挑衅。
细想,我也只对容景说出过那种话语。
自那盘掉落雪地的饼干和寒风中那句“滚吧”起,出现了十几年来我眼中真实的容景。
电光火石间,我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凌七,容景给你介绍的对象,你感觉怎么样?”
闻言,凌七冒着星星眼,“很好啊,长得好看又有责任心,你别看他年纪小,可会心疼人了。”说着,她眨眨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想到就问了。”
凌七笑出声,“真逗,你不多想想自己,倒关心起我来啦?”
我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真的是我错了?
我在凌七家住了整整三天,期间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时撞见容景刚洗完澡出来。
他只围了条浴巾,乌黑凌乱的短发尾正滴着水,淌进锁骨窝里。
我挪开视线,进屋专注收拾衣物。
容景后脚进门擦头发,拿吹风机。
从头到尾,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直至我准备转动门把准备离开,他才哑声说了句。
“要不要我送你?”
听到这话,我一度怀疑凌七的判断出了错,容景要是爱我,不应该是挽留?
接着容景又是道:“玄关有把伞,外面下雨了。”
话音刚落,我没有犹豫地开门拉行李下电梯打车,一气呵成。
车子驶出几米,也没见容景追来的身影,我莫名燃起股怒火,中气十足地朝师傅喊:“师傅开车!”
再见面,就是我俩的结婚宴上。
没人为难容景,他很快就进门,在一众欢呼下牢牢牵住了我的手。
到了宣读誓言,他的神情是未曾见过的真挚虔诚。
若是之前,我只会觉得他的演技又提升了不少,然后任务式地读出自己另一半誓言。
可现在,我找不出他的一丝破绽,反而自己读得磕磕绊绊,窘迫地涨红了脸。
司仪倒是能说会道,非要归结于我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太过羞涩才会卡词,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配乐缓缓响起,容景的手扶上我的后颈,薄唇吻了上来。
无数目光盯得我心慌,所幸容景浅尝辄止,并没有忽略我拽紧他衬衫的手。
耳边传来他轻轻的闷哼,他伸手覆在我的手腕,收紧,声音混在掌声中,“苏苏,掐到我肉了。”
我讶异,不禁又掐了两下,眉心跳了跳,唇缝出声,“你骗谁呢,硬邦邦的,怎么会疼?”
闻言,他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谁说硬邦邦的就不会疼?”
“……”
我单方面终止了与他交流。
继而容景带我敬酒。
他的手始终揽着我腰,英俊的脸上温润地挂着笑,游刃有余地和宾客打交道。
一圈下来,没有一个成功灌他几杯酒的。
即便众人嘲笑他护我太紧,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直到结束,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我重新回到了我和容景的家。
不知他让谁布置的,望去周围皆是喜庆的红色,和他原本简单的格调出奇地融合在一起。
卧室里的床单也都换成了大红,上面还撒了不少玫瑰花瓣。
我微微转动手上的戒指,正巧遇见容景开门。
“我……”
“你先洗。”容景示意,并未等我说话就关上了房门。
又是一阵开关门。
他去了书房。
布置婚房的人心思太过,我翻了整个衣柜也只找到一条薄如蝉翼的红色吊带裙。
扶额叹息几秒,我认命带它进了浴室。
裙子面料贴着肌肤,似有若无的,任我自个儿看了都燥得慌。
只是裹在被子里好久,就在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容景回来了。
我感受到他望过来的视线,睁开眼睛与之对视,他停顿了下,转身拿了睡衣进浴室。
浴室门磨砂半透,隐约描绘出男人精壮修长的轮廓。
我挪开目光,忽地想起凌七的话。
“可是我总觉着他那样的人是没有理由委屈自己的。”
甚至昨天晚上,凌七和容景介绍的男生煲完电话粥,乐呵呵朝我道:“你别说,除了年纪小,他跟你老公一样成熟稳重。”
成熟的人不会幼稚到拿自己的婚姻作为报复一个人的工具。
脑海中倏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于是我不断深掘曾经的细枝末节,眼皮也渐渐合拢。
即将回到从前之际,身旁缓缓下陷,带着微微湿热的温度贴近。
我凭着感觉凑上去,许久有只手悄悄拨出压在肩膀下的头发,最终落到我的后背。
接着,我就做了个梦。
梦里全是空白,雾蒙蒙地看不清所在何处。
正在焦急时,江平生出现了,他很是着急地在找一只猫。
我知道他很善良,所以自告奋勇陪他一起找。
找着找着,周围逐渐变暗,一只白猫缩成一团在不远处喵喵叫个不停。
江平生小跑过去抱起白猫,诚恳地跟我道谢,我也由衷地说了句不客气。
可直到江平生和白猫要离开,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于是慌张地喊他,江平生恍若未闻,径直走远了。
四周越来越黑,我害怕地蹲下身子,却意料之中地看见缩小版的容景。
他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不像如今总笑得耐人寻味,而是拿了一圈发绳吃力地给我凌乱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随后递过来一张纸巾示意我擦掉额上的汗。
“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五六岁的容景很可爱,就连声音都是奶声奶气的。
我心中一动,正要接过纸巾,一只纤细的手打落了纸巾,我侧眸,正是十六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