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何必加完班回来，耷拉着脸去沙发，没一会儿兴高采烈地跑回来。
一个弹射跳上床，钻进被窝，拱到我旁边，扭成一条蛆。
「老婆真好，我就知道老婆最疼我了。」
我咳嗽两声，拉了床头灯，「个大男人扭什么扭，床给你扭塌了。」
何必毛茸茸的脑袋拱到我胸前，撒娇要我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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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穿过挨挨挤挤的鱼群，我看到了被包围在中心的何必。
他穿着睡衣裤衩，家里的拖鞋外穿了不说，还丢了一只。
「各位海妖朋友们，我媳妇儿也是海妖，我知道这里是她老家，你们到底谁知道她在哪儿，请给我指个路吧。我真有急事儿找她。」
众海妖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接触他。
何必着急的就跟个没头苍蝇似得，一边跪下，一边哀求，「各位，我求求各位了，我很担心她，你们让我见见她吧，我错了，真的……我全错了。」
我霎时感觉祖上三代的脸都给他丢光了，猛地冲出去阻断了他下跪的动作。
何必见到我，双眼都放光了，窜起来将我捞进怀里死死抱着。
他带着哭腔说：「你没事……没事，没事就好。小锦，我错了，我不该喝酒，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这个大哭包！就知道哭！
偏偏我又很吃他这一套，怒气瞬间消了一半，半哄半骂的问道，「你非要在这么多妖面前上演这么肉麻的情节吗？」
何必一转头就见鸿连抱着膀子，烦躁的甩着尾巴，一脸不爽的盯着他。
「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没见过世面吗？」
鸿联撵走了围观群众，游过来对我说，「红锦，你真是眼瞎，这个人类还没有我一半强壮，怎么能保护好你？」
何必很受伤，圈住我的脖子，「老婆，这位是？」
「我发小……不，以前住我隔壁的一条男鱼。」
我白了鸿连一眼，说，「人类社会不需要靠暴力保护对象。但是靠钱可以，有本事你也去大城市闯一闯，不用妖力你能月入过万养活自己，我也打心底里佩服你。」
「当真？」鸿连果然被激起了斗志，我就知道他的尿性，一激一个准儿。
他问何必，「喂，你一个月赚多少钱？」
何必很认真的思考后问，「算年终奖吗？」
鸿连问，「年终奖是什么东西？」
「那就不算吧，税后一万五。」
「好的，人类，我接受你们的挑战，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超过你，证明我才是最值得交往的雄性！」
我看着他远去的雄赳赳背影，替他的羞耻发言尬到汗毛倒立，扶额道「“何必，你也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回家去。」
「我不回，回也要带我老婆一块儿。」
我登时怒了，「你按人类的思维看，我不过是回了趟娘家，你这么大反应干嘛？跑我这里来闹什么？」
「我以为我又让你失望了，我怕你跟我离婚。」
「……你这阅读理解是学校的看门狗教的吗？你为啥觉得我要和你离婚？」
何必悲戚的说，「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小苦说你八成是要一个人游回东海打胎，我先说我是绝对尊重你的想法，但是这种事我必须陪在你身边。」
我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这兄妹俩阅读理解都挺惊天地泣鬼神的，看门狗也教不出来的程度。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不对，你一个人类怎么来的？」
何必抬起舌，含糊的说，「我们去找了水宝妈，她给了我这颗避水珠。我们租了艘小船，小苦这会儿还在船上等我呢。」
我已然无力吐槽，又摸出一颗避水珠给何必，「算了，事已至此，去把妹妹接来，租船多贵，让船回去吧。」
何必两兄妹在我老家住下之后，我的鱼巢成了东海著名观光景点。
每天都有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排队打卡式的来我家参观人类，甚至有住在深海的鱼类拎着学化形的孩子过来，比照着人模人样的练习。
我家两位人类每日不堪其扰，活像被私生饭追逐的大明星。
小苦说，「反正也阻止不了他们，那咱们就定规矩，收门票，每人每天参观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最后商定收费一枚豌豆大小的珍珠。
此举一出，整个东海哗然一片，我家门口的空地上原本人声鼎沸的鱼群瞬间冷却了。
良久有只海马腼着肚子说，「珍珠，那不是蚌精的屎吗？你们要那玩意儿干嘛？」
兄妹俩无比震惊，何必问道，「媳妇儿，这设定是不是有点重口了啊。」
我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悄声道，「你以为我刚跟你结婚，资金紧张那会儿没想过倒卖海里的珍珠吗？可我这不是拉不下脸去捡屎嘛，万一给人看到，我红锦的脸还要不要了？」
何苦清了清嗓子，「这个珍珠，在人类世界是好东西，你们不需要我们需要。」
众鱼面面相觑，每张脸上都写着，「我们要去捡蚌精屎吗？」
半天过后，对人类的好奇还是抵过了捡屎的不体面。
两天过后，何必已经收集到了一大麻袋的珍珠，说是成色很好，换算成人民币，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何必心满意足的搂着我的肚子，「这下不光赔掉的钱赚回来了，咱们连进口奶粉钱都有了。」
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已经听到有人在传言我嫁了个古怪的人类，喜好收集蚌精屎。
而且我这肚子，近来总是隐痛，且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向。
我跟何必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海里的巫医瞧瞧，去的路上他死活要跟着，我也没办法，只能叫他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何必说，「你们的巫医该不会是头鲨鱼吧？座头鲸？海豚？热带鱼？电鳗？……」
他猜了一路，把他知道的海洋生物猜了个遍也没猜到。
直到他看到一座悬浮在水中的巨山，他问，「巫医住在这个山上吗？」
我白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游上前敲了敲巨山的一角。
咔嚓的声音响起，珊瑚礁碎裂。
何必惊讶的指着山脚上逐渐露出的小洞，「哇哇哇……开门了？」
「门」开了，从里头探出一个和「门」等体积的深绿色大脑袋。
何必一爪子把我扒拉到身后，「我的天，海底有这么大的乌龟吗？比游泳馆还大！」
乌龟半睁开眼说，「红锦，我给你的药有用吧？」
何必捏住鼻子，「小锦，这乌龟好大的口气，臭死了，你离远点。」
我一巴掌扇开何必，愧疚的说，「没用得上，我当时连龙门的边边都没看到呢。而且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龟仙人你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
乌龟迟钝的眨了眨眼，「没跃龙门，那可惜了。那你现在……咦，这样可不好。」
我摸着肚子，叹气道，「这可太不好了，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他？」
龟仙人眯盹了好久，才缓缓道，「还是得跃龙门，你若成龙，龙族血脉强势，必能保你生出一条健康的小龙。」
何必冷声问道，「跃龙门会不会有危险？」
「自古以来，多少鱼跃龙门，前仆后继，龙宫里不还是只有一位老龙王罢了。」
「所以这个事儿本来成功率就很低对吧？」何必咬紧了下唇。
「轻则重残重伤，重则被旋流绞碎，死无全尸，你们瞧瞧，龙牙山上的残骸都已经堆不下了。」
何必沉默了会儿，突然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小锦，我们不跃龙门，我们回家。」
我疲惫的甩开他，「你不要闹了，回家我这胎就保不住。」
他嘴一撇，双眼通红，「红锦，我可以没有孩子，但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知道他有多喜欢孩子，这样的决定于我们都是艰难的。
「你可拉倒吧，孩子怀在我身上，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梗着脖子。
「想要的是你，不想要也是你，好赖全让你包了是吧？何必咱们结婚快五年了，我一没跟你要钻戒，二没跟你要游泳池。我只是想要个好点的浴缸，你都还给我砸坏了。」
我越想越气，肚子里满是郁结，「五年了，你有哪样臭毛病是改掉了的吗？喝酒喝成胃穿孔几次了？我救了你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