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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苦涩的咖啡
三年后农村丰收了，年景也不错，娘家也不那么需要葛妮子拿粮食回家了，但总是找理由要钱，弟弟上学要钱，葛妮子父亲手头不宽裕要钱。对葛妮子来说有点难度，家里的粮食只要有她就可以当家拿走，她不工作，钱也只有一点零花钱，难以满足娘家人的需要。
春天的一天，章霞感到身上痒，脖子上起了很多红疙瘩，夜里开始发高烧，医生看后要求不要出屋，“是出麻疹，麻疹出不来，可以挖一些芦苇芽或根加上芫荽煮水透发，不要受风，要等疹子消退痊愈后才可以出去。”
在草房子的房檐上用秫秸夹了一块红布，意思是家里有传染病人，其他小孩不要进来。
章云和章军也被传染上麻疹，三个孩子高烧惊厥，疹子从脖颈、到面部、最后遍及全身，葛妮子和衣靠在床边照看，姐弟三个出疹慢慢好了，葛妮子也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
出疹期间章国平除了给她和孩子烧饭，也时常换她休息；葛妮子不放心，硬是自己挺着，章国平很是感激！
家里又要添一口人，房子不够住又租了两间，葛妮子开始学养蚕，养蚕可以把茧卖到供销社。
新租的两间房子都被她占用养蚕，养过蓖麻蚕，也养过桑蚕。
章霞成了她最得力的小助手，只要不上学就听喊“灵儿！
拿叶子来。”
“灵儿！
把蚕沙倒掉。”
“灵儿！
拿个斗来摘茧。”
被葛妮子使唤得忙前忙后地。
在外面没有一点脾气的葛妮子，总是笑眯眯和蔼可亲，回到家里一团糟，任由几个孩子散养着，做什么事都在乎别人的看法。
葛妮子只要回娘家一趟，听到婶子、大娘夸她孝顺，“一个村里嫁出去的姑娘，就妮子知道照顾娘家。”
葛妮子就觉得面子上有光，虚荣心更强。
葛妮子生下老西是个女孩，有点重男轻女就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才好？
心神不宁，好像有点抑郁。
渐渐开始变了，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
和章国平吵着闹着要出去工作，说自己不能这样不挣钱活着，也要出去工作挣钱。
“养蚕太忙人，有季节性，没有桑叶、蓖麻叶就喂不了蚕。”
“你要出去工作可以，谁带孩子？”
章国平不悦地问葛妮子。
葛妮子好像早有准备，“让我母亲过来带，不会让你带着！”
章霞的外婆在葛妮子的安排下，老西章娇刚断奶就交给自己母亲带，很少管她。
过来帮葛妮子带孩子，这也成了葛妮子名正言顺地帮助娘家弟弟的理由，弟弟们也乐于享受伸手就能得到的生活。
葛妮子拜了一个裁缝师傅学习裁缝，只是学徒三年没有工资，每月只有8元钱的生活补助，基本上是给师傅打工。
对章国平的态度也从以前的小心翼翼，变得大呼小叫，不高兴时还发个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葛妮子会变得这样？
可能是虚荣心得不到满足。
这时的章国平因为工作需要被第西军分区紧急抽调到他的老家临豫县执行任务，两个月任务完成后留在当地工作。
对葛妮子的变化有一点感觉，碍于自己不经常回来，以为是带孩子累的，就把工资尽量多留点在家里。
刚开始章国平也想着把葛妮子调回临豫县，葛妮子又哭又闹死活不去临豫县，章国平坚持着不愿调回来，想远离葛妮子的娘家人。
没想到葛妮子失去约束，就自我放飞，走进了那场运动。
葛妮子做了一年多裁缝，赶上工厂、农民、商店、学生都停工停产停课闹革命。
小小的王道街上也是乱哄哄的，不是批斗这个走资派，就是批斗那个地主、右派；区政府没人上班，办公室和档案室的柜子、办公桌东倒西歪，资料、档案、文件满地都是，有的被一把火烧了。
不甘落后的葛妮子，积极参加闹革命，上街游行示威。
不再过问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一股脑把几个孩子推给自己的母亲，就连吃饭都在杠子队里，晚上很晚才回来。
学校不上课，家里没人管，几个孩子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任由孩子自由放飞。
那时候各个地方大串联的红卫兵经过王道时，需要吃住都有人专门接待。
章霞、章云姐弟几个就在人群中疯呀玩呀，和野孩子差不多，不知道回家，追着撵着听大串联的红卫兵们飙歌凑着热闹。
学习跳忠字舞，学唱革命歌曲，看宣传队演节目，有合适的时候自己也上台串场表演。
玩够了看别人吃饭，才觉得肚子饿了，一路小跑回家吃口饭，再出去疯，玩累了自己回来睡觉，不知道啥是卫生？
看到能吃的抓过来就吃，渴了饮几口缸里的凉水，就连热得浑身是汗也不知道脱衣服。
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外婆光照顾一岁多的老西就够忙的！
章云疯玩得什么时候腿髋关节脱臼都不知道，自己拖着脱臼的腿，疼了也不和家里人讲。
章霞的眼睛一开始只是有点痒、有点红，流泪水，越来越严重，又红又肿，葛妮子带她去了一次区医院，拿了一点眼药水，就不管她了。
章云的腿脱臼她竟然没发现，错过了最好的救治机会。
妹妹章娇不吃饭，人越来越瘦，吃肉包子，只吃有点味的肉馅，包子皮一点也不吃。
章国平回来探亲，知道章霞患了严重的眼病，是葛妮子写信告诉他的，看着章云的腿走路不对劲，就问他疼不疼？
章云说“以前疼，现在不疼了。”
章国平回来看到孩子变成这样，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声喝问葛妮子，“你怎么带的孩子？”
葛妮子却哭着说：“我怎么知道？
他又没说过。”
“我没带好，你自己带带看！”
章国平强忍着气愤，无奈长叹！
“我怎么找了你这样一个婆娘！”
葛妮子不愧为烘焙研磨苦咖啡的高手，她把苦涩留给了丈夫和孩子，把甜留给了自己的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