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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要和离》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

意外从赏心亭跌落后,我身受重伤,半年起不了床。

而我的准未婚夫却转头恋上了平西侯府的小姐。

我被流言击垮,又被府里断了月钱。

熬了多少个夜,十指肿成馒头,终于秀出一幅《百芳望月图》。

拿到赏钱之后,我迫不及待带了姨娘离京。

他却挡住去路,质问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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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着流血不止的指头。

自从从赏心楼上跌落,我的身子已大不如前,一点小小的伤口都要很久才能愈合。

此刻,被绣花针戳破的左手食指正汩汩地冒着鲜血,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流。

门外呼呼的风声一下一下摇着年久失修的院门,发出「嘎~嘎」的声音,似鬼在敲门。

我坦然迎视。

我不怕恶鬼,鬼不伤人。

上京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被人从赏心楼挤下去,我的父亲英国公却听信流言,嫌我败坏门楣,把我和姨娘赶到偏院自生自灭。

自那天起,我就不再对他抱有期望。

眼下难熬的是,我的月钱断了。

这偏院荒废多年,草比门深,蛛丝满梁,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跟姨娘被扔进院里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不准带。没米没水没床褥,姨娘还生着病,若不是如今是夏天,我们恐怕连一个夜晚都熬不过。

我解释过的,不是故意跳下,只是脚下一滑不小心跌落。

可是没有人相信。

英国公不信,就连褚穆也不信。

自从醒来后,褚穆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也是,我现在不过是一副残破的身子,谁会愿意娶一个病秧子进家门?

听说,褚穆与平西侯府的大小姐糜情一见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想到褚穆,我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等闲变却故人心。

三年的情义,终究是错付了。

看着微弱油灯下已经绣了一小半的《百芳望月图》,我心里才稍微有些安慰。

快点绣完它吧,到时候就可以拿一笔银子,带姨娘离京。

2

糜情又让人送来上京诗宴的请帖。

一并送来的还有二两碎银子。

人人都知道我司春晴穷得揭不开锅,只要给一点银子,我就无法拒绝。

呵呵,银子对我来说是救命药啊。

二哥倒是来送过几次银子。

只是他自己已经捉襟见肘,从嘴里省下的这一点碎钱哪里够呢?

姨娘躺在床上每天都要吃饭吃药,我自己的身子也离不开药。

若不是为了姨娘,我真想一头碰死,再不受这磋磨。

此刻,我却只能屈辱地收下银子,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侯府丫头说:「明日我会准时赴宴。」

赏心亭的诗宴一如既往办得隆重。

花枝招展、环佩叮咚间偏偏坐着一个我,确实有些煞风景。

破旧的罗裙让我略微有些羞耻,破洞处虽已小心地用丝线绣成蝴蝶,但此刻看来,这只蝴蝶不仅没有遮住狼狈,反而显得突兀怪异,就跟我本人一样。

【看着钱吧。】

我心里默念着,等他们一人做下一首诗,就差不多结束了。

「晴姑娘,喝杯茶吧。」

我抬起头一看,是礼部侍郎家的少爷曹景。

褚穆身边的公子哥多是纨绔子弟,只有这位曹三爷性情温和敦厚,可以相与。

现下,他大概是见我落了单于心不忍,所以来与我说话。

我感激地朝他点点头,还未说话,就被那边传来的讽刺声呛得不愿再开口。

「曹三爷真是怜香惜玉啊,可惜是个破鞋。」

「破鞋算什么,你去上京找找,有第二个这等货色的,我也不与你理论,直接给你一千两。」

「长得美又怎么样?被褚二爷玩过了,满上京还有谁敢要她?」

不堪入耳的言论争相挤进耳朵。

好一个破鞋。

我两眼发黑,长好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努力地扯起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却只尝到满嘴苦涩。

曾经,我也是这上京诗宴的座上宾,褚穆将我带出国公府,让自卑怯弱的我展露才华,他亲手点亮了我眼里的璀璨星辰,如今却冷冷地坐在一边看我受辱。

「褚穆,这首诗作得不好,你快帮我润色润色。」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

糜情来了。

也是,她请我来,左右不过想让我受辱,天底下没有白收的银子。

不过是收钱办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我在一帧一帧的痛楚中安慰自己。

「我看看——」褚穆终于开口。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心漏掉一拍,刚刚安抚好的疼痛又袭上心头。

我屏住呼吸飞快看过去一眼,褚穆宠溺地看着糜情,柔声说:「作得很好,不必润色。」

他本就长得好,笑起来更像五月花开。

只是那笑容却刺痛了我的眼,我猛地垂下头,强忍下眼泪。

再次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都过去了,我很快就可以离开京城了,再忍忍。

「哪有?明明你作的这首《山亭夏日》更好,晴光滴竹露,青林洒松风,怎么想出来的?」糜情撒娇的声音再度传来。

褚穆似乎有些无奈,拉过她坐在身边耐心讲解起来。

他明明不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在我坠落赏心亭前的那段日子,我们约好去赏花灯,我不过要他多等了一会,他扭头就走。

爱与不爱,如此分明。

再抬头时,我在糜情撒娇的声音里露出了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

挖苦讽刺也好,亲密调情也好,只要能离开京城,这些都会成为泡影。

第二章

3

被迫接受了一上午的奚落辱骂。

我掐了掐手心,内心苦笑,这些招数不过如此,怎能将我击倒?

刚清醒那会才是最难的时候。

府里的奴仆伺候了我这样的主子,深觉耻辱,每每端上药来都要出言奚落,满嘴都是:「好歹也是国公府小姐,怎么这么不要脸?要是我早一头撞死了,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说你是穆少爷玩剩的破鞋,白白给人玩了一年,比那青楼里的妓子还下贱。」

「事到如今还要连累我,伺候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嫁人?」

「那笼里的猫狗比你还有骨气些,哪里还敢回府来,羞也羞死了。」

......

我每天就这样熬着,刚接好的骨头被那贱婢推来推去,断了又长好,长好又断,生生养了半年才能起床。

姨娘拖着病体好几次哭死在床前,我倒要反过去安慰她。

像我这样,从地狱里滚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糜情不这样认为,她明明受尽宠爱,却还要来找我的不是,仿佛那样就可以将曾经的「上京金童玉女」的传说击碎。

哪里还有什么「金童玉女」呢,不过是一对怨侣罢了。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

褚穆恐怕连怨都不曾怨过,直接就将我弃了。

「啊!」茶杯突然砸落,滚烫的茶水浇了我满身。

我忍住刺痛未曾出声,旁边的糜情却惊得大叫。

「你干什么?」赶来的褚穆不由分说将我猛地一推。

我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本就堪堪接上的骨头像又散了架,疼得我半天喘不过气,手掌里嵌进茶杯的瓷片,鲜红一片。

「晴姑娘,你若这么不安分,下次我们可不敢叫你来了。」

「让她滚!」褚穆一声怒喝,我被一群仆人架着扔出了赏心亭。

心中痛极,反而麻木。我面无表情地往回一看,他抱着心上人,眼神都不曾分我半个。

跌落在尘埃里,又吃了满嘴的灰。

我将带血的手掌摊开看了一眼,还好,伤痕不深,应该不影响今晚继续绣《百芳望月图》。

4

拿了二两银子,我终于可以去买一些药和吃的,最重要的,是我要去青衣巷的裁缝铺里买些针线。

《百芳望月图》工程浩大,家里的线快用完了。

回去的路上,我紧紧揣着新买的针线,这是我的命。

顾不得身体不适,我一路小跑,却在英国公府的角门被人拦下来。

我紧张地抱紧针线,问来人有什么事。

「将军府褚夫人要见你。」

我与褚穆相交三年,却没见过褚夫人。

来不及回去放好针线,我忐忑不安地跟在来人身后,上了「惜春楼」的雅间。

推开雅间的门,有一个贵妇人端坐在椅子上。

她挽着高高的八宝攒珠髻,簪着镂空飞凤金步摇,身穿缕金百蝶穿花云缎锦裙,端庄华贵,面容夺目。

虽不知来意,但前未婚夫的母亲找来,想必不能是好事。

恐怕是我跌落赏心亭的事,让将军府名誉受损,找我不是来的。

我忐忑地问过安,握紧拳头等待对方责难。

褚夫人却也不说话,两只眼睛上下打量我,看了一会,才笑着说:「别站着了,一边坐吧。」

无端地,我竟从这笑声里听出几分慈爱。

把这错觉赶走,我僵硬着身子挪到旁边的椅子上,一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听褚夫人开了口:「好孩子,你不要怕。我们褚家虽不是一等的富贵人家,却也不是势力门户,就冲着百年将门的名声,也不能允许褚家的孩子担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养出这样的孩子,我百年之后也难去见褚家的列祖列宗。」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是来骂我的?

褚夫人笑道:「我来见你,只是想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样。今日见了,你比传闻中的还好,端庄秀丽,不卑不亢。」

这要是换了从前,我一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还为他找好诸多借口。

就算传言说他已移情别恋,我心中仍隐隐抱有期待。

可是,就在昨天,我亲眼看到他是如何一心一意护着糜情的。

护到不分青红皂白折辱于我,甚至不念一丝旧情把我扔出赏心亭。

这一扔,从前的情义一刀两断。

这些话不合时宜,只会把我推进更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忙跪下,说:「夫人,春晴担不起您这样的称赞,我与褚公子缘分已尽,他钟情的,是平西侯府的小姐,我不敢高攀。」

褚夫人却含笑亲自扶起我,说:「糜府那丫头我见过了,言语傲慢,性情骄纵,不是良配,我绝不许她嫁入将军府。」

我见过褚穆疼人的样子,如此只怕又是一场闹剧,不过褚府的事毕竟与我无关,遂摇着头说:「不管您要迎娶哪一家的小姐,都与我无关。」

褚夫人也不计较,笑道:「好孩子,你且回去好好想想。」

我几乎是夺门而出,根本不需要想,褚府,我有多远躲多远。

5

买了针线,我顾不得手掌还受着伤,回到府里,匆匆做了些吃的,又煮了药给姨娘喝下,便坐下来开始绣《百芳望月图》。

圣上下旨,今年中秋要为太后献上一幅《百芳望月图》,广纳天下绣娘的绣品,凡是选上的,有赏银五百两。

不是我自夸,要论女工,全上京我也排得上名号。

只要我出手,不说拔得头筹,选上定是不在话下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熨帖了许多,凭着自己的双手吃饭,令我安心。

不知不觉便从傍晚绣到了天亮。

拂晓的光从破烂的窗户照进来,我揉揉僵硬的脖子,准备弄点早饭吃了,再休息一会,却听得这偏院外难得地响起了脚步声。

找我们娘俩的,不是看笑话的,就是落井下石的,我一眼都懒得往外瞧。

打起精神去院里打水,却被人夺了水瓢,那人狠狠地将水瓢砸在地上,怒吼:「你跟我娘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不让我娶糜情!」

原来是褚穆。

他千尊万贵的脚能走到这里,果然是为了糜情。

我定神站住,萦绕在心头大半年的痛竟奇迹般无影无踪。

原来没有期待,就不会痛。

我默默捡起水瓢,用手从水缸里浇起一些水把它洗净,舀了一瓢水到锅里,准备煮点面片。

后面的人被无视后,气得大叫:「我问你话,你聋了还是哑了?」

我不欲与他说话,我与他,已无话可说。

将灶里的火吹大些,又听他咬牙切齿地说:「她昨日见了你,回来就不许我和糜情来往,你到底说了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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