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主母一身反骨 , 小叔乖乖臣服 的主要出场人物是 宋凝 、 陆尘 ,是网络作家佚名创作的古代言情小说,这本书妙不可言,欢风华丽,本文的简介是:第1章雷声响彻天际,窗外的闪电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宋凝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只觉一阵眩晕,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凉意让她骤然惊醒。“千真万确,奴婢真的看到大夫人进了三公子的院子。”“我儿新丧不满百日,她就这样急着与人苟且吗?来人,把这屋子给我撞开!”砸门声砰砰作响,宋凝死死咬着唇,慌乱的扯着衣裳。
《重生主母一身反骨,小叔乖乖臣服》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雷声响彻天际,窗外的闪电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宋凝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只觉一阵眩晕,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凉意让她骤然惊醒。
“千真万确,奴婢真的看到大夫人进了三公子的院子。”
“我儿新丧不满百日,她就这样急着与人苟且吗?来人,把这屋子给我撞开!”
砸门声砰砰作响,宋凝死死咬着唇,慌乱的扯着衣裳。
她居然重生到了婆母陆老夫人诬陷她与陆尘的时候。
上辈子这时候,她被贴身婢女春迟喂下一碗雪梨汤,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小叔子陆尘屋内。
她尚未有任何反应,就被陆老夫人带着人冲进门来,当场捉奸。
她因此名声狼藉,原本要被送到官府问罪,婆母却说,可以看在她三年来为陆家兢兢业业的份上,可以原谅她这一次,只要她将自己的嫁妆全部交出来。
她感激婆母给她机会,却不知道,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能再次回来,宋凝无比感激上苍,这次她醒来的够早,陆老夫人还没有冲进来,她的名声也还在,只要她在她们进门之前,逃出这间屋子,一切就还有机会!
可就在她勉强穿好衣裳,准备从后窗翻出去时,一把匕首忽然架在了她脖子上。
男子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冰冷得如同一条毒蛇:“陆家就这么想让我死么?不惜让你牺牲清白,给我加上通奸的罪名?”
刀刃压进她脖子里,鲜血顺着留下来,宋凝睁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惊恐。
那人从她身侧转到身前,单薄的衣衫掩不住他手臂上的清晰的肌肉线条,一双丹凤眼中凉意渗人。
宋凝看到那张格外冷峻的脸,瞳孔猛然一缩。
是陆尘,他怎么会在这里?
上一世她虽被送进陆尘的屋子,但他本人却不在这里,是陆老夫人抓奸之后,才牵连到陆尘,让他受了五十刑杖。
他是府中庶子,一向不受宠,雕窠岭一役之后,陆家更是恨不得要了他的性命。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他,他已成了内阁最年轻的首辅,带兵围困陆家。
她记得那时的少年郎容色无双,带人攻进来时,只冷漠的说了一句:“一个不留。”
而她彼时已经被自己假死归来的夫君喂下毒药,封在棺材里,奄奄一息。
“既然要杀我,那就一起下地狱吧。”砸门声应和着雷声响起,陆尘脸上满是嗤笑。
“不是我要杀你,”宋凝感受到他手中的刀刃又深了几分,立即急速道,“今天的事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是陆老夫人要一箭双雕,同时除掉你和我。”
“她觊觎我手上的嫁妆,夫君死后,她担心我另嫁,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拿捏我。”
门外的砸门声似乎砸在宋凝心上,引得她的心脏砰砰跳,宋凝说得快速,生怕那单薄的木门撑不住。
“只要你将我送出去,不被他们抓到,陆老夫人没了借口,你我都会平安无事!”
陆尘见她神情急切,满眼焦急,偶尔有闪电照进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我为何信你?你出去以后反咬我一口怎么办,到时受罚的岂不是只有我一人?”陆尘的声音轻飘飘的,与宋凝的急躁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瑾之没有死!”眼看外面的人更多,陆尘又对她如此防范,她情急之下,只得脱口而出这句话。
陆尘果然变了神色,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你舅舅与外公战死在雕窠岭一役,被人诬陷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害死七万将士的性命。但若是呈报军情的陆瑾之根本没有死呢?”
“现在来不及细说,只要你将我带出去,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在陆老夫人破门而入的前一刻,宋凝被陆尘拦腰抱起,直接上了屋顶。
宋凝生怕院中那些人朝天上看一眼,正不安之际,又被陆尘抱着连过几堵高墙,将她放在后院假山。
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大防,宋凝咬着唇,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
刚一落地,她就立刻后退,与陆尘保持几步的距离。
可她还没站稳,又被陆尘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宋凝本就满心防备,这下脱口而出,却被陆尘按着肩膀,整个人动弹不得。
陆尘抬手,平淡的替她拉起衣领:“不遮起来不好解释。”
细雨中,陆尘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脖子,炙热滚烫。
明知道情急之下顾不得这些,也明知道他说的是血迹,宋凝还是不由红了脸。
“让我知道你骗我,我定然会一寸寸敲断你的骨头。”
仍然是很平淡的语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震慑。
扔下这句话,陆尘原路返回。
宋凝唇色微白。
陆尘会武,宋凝一点都不意外,他怎么也是谢家的外孙,当初谢长廷将军还在时,常常将他带去谢家玩耍。
她上辈子见过陆尘杀人如麻的样子,当时她还跟陆老夫人庆幸,这样的人,幸好离了他们陆家。
可等她被敬爱的婆母喂下毒药,被她以为早就死了的夫君封在棺材里绝望气绝时,才终于明白,陆家一家子才是真正的恶毒。
这一次,她绝不会轻易放过陆家,她要让陆家血债血偿!
宋凝立刻迎着雨,朝陆尘的院子跑去。
陆老夫人正在婢女春迟的搀扶下,伸着颤抖的手指怒骂:“你个不孝子,你母家害死了瑾之不说,你居然还敢觊觎你嫂嫂,做出此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我陆家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光了,说,宋凝在哪?”
说是老夫人,其实她也不过才四十出头。
只是这满脸的刻薄相,给她平白多添了几十岁。
陆尘冷冷道:“大嫂在哪,我怎会知道?”
陆老夫人被他这副态度气得不轻,更是愤怒:“她的贴身婢女春迟亲眼看到她进了你的屋子,况且你与她若真没什么首尾,刚才为什么半天不开门?来人,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宋凝给我挖出来!”
陆尘脸色沉郁,漆黑的瞳孔里浮动着几丝冷鸷。
“婆母找我,怎么找到三弟的院里来了?”宋凝从院门处进来,望着院子里这么多人,脸上满是疑惑。
陆尘的目光落在宋凝身上,她的演技,倒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一些。
“大夫人——”春迟扶着陆老夫人的身子猛地一抖,看向宋凝,“您、您怎么会从外面进来?”
“不然呢?我应该在哪?”宋凝的话轻飘飘的。
与她一起长大,吃着她的俸禄,转头却背叛她,她还真是没想到春迟有这个胆子。
陆老夫人也一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怒道:“宋凝,我陆家待你不薄,瑾之刚死,你就耐不住寂寞,跟小叔子勾搭上,你对得起他吗?”
宋凝没想到,即便没有捉奸在床,陆老夫人也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走。
她上前,朝在场众人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陆老夫人脸上:“婆母这是何意?是在指控我与三弟有私情吗?”
第2章
陆老夫人被她冷漠而镇定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突。
明明不久前她给自己请安时还是一副柔顺模样,怎么感觉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春迟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有证据证明大夫人与三公子与私情。”
她边说,边咬牙从袖中掏出一枚银簪子,高高举在手上:“这枚银簪子是从大夫人的妆匣中找到的,奴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上面刻有‘矢志不移’四个字,这字迹正是三公子的,还请老夫人过目。”
“宋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陆老夫人接过簪子,痛心疾首道,“你这些年装的一派贞洁烈女,连我都差点骗过,现在人证物证聚在,指认你的是你陪嫁婢女,岂容你狡辩?”
陆老夫人如此阵仗,摆明了今天非要坐实宋凝和陆尘叔嫂通奸的罪过。
陆尘却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大戏,仿佛被卷入其中的不是他,这件事也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宋凝见陆尘袖手旁观的样子,心知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很清楚陆老夫人的目的,就算她今日证明春迟说谎,证明自己跟陆尘没有关系,但老夫人有意让她声名狼藉,即使躲过今天,以后她让人去外面随便嚼一嚼舌根,这盆脏水泼下来,也难免惹一身骚。
自证是万万要不得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老夫人一起拉下水。
想到这里,宋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春迟,你胡说什么?你不是告诉我,这是婆母与赵管家的定情信物么?”宋凝一字一字道。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陆尘慵懒的眼皮掀起来,多了一丝惊讶。
等着看宋凝百口莫辩的陆老夫人则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前来捉奸的下人们也都惊得张大了嘴。
人群中看戏的赵管家根本没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立刻跪倒在地:“老奴没有啊,大夫人怎能如此冤枉老奴?”
赵管家年过古稀,身子又不好,陆老夫人早就想将他赶出府,是宋凝体谅赵管家有一家子要养,迟迟没有辞退他。
可宋凝怎么都没想到,赵管家明知陆瑾之还活着,明知陆家一家子都打算吸她的血要她的命,却从未提醒过她。
既然他不念自己的恩情,自己也不必担心牵连到他。
春迟同样惊愕,她立刻矢口否认:“奴婢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宋凝心中冷笑,当然没说过,可是现在她说说过,那就是说过。
她低下头,颇为严厉道:“三日前你曾找过我,拿着银簪举告婆母与赵管家有私,这便是赵管家赠予她的信物,被你意外捡到。”
“奴婢没有,这分明就是你和三公子的信物......”春迟急得不行,结结巴巴道,“是三公子给你的,那上面有字迹......”
春迟在这里张口结舌的解释,下人们却已经没人听得进去,都被陆老夫人和赵管家的风流艳事惊呆了。
他们不敢看陆老夫人,就频频朝赵管家看过去。
陆老夫人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不知廉耻,赵管家更是已经七十多岁,这实在是、实在是、刺激!
纵然没有人敢开口,但陆老夫人却在所有人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目光。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砸在陆老夫人头上,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冤屈,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厉声道。
“春迟,你那晚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婆母和赵管家两个人在花丛抱在一起,现在就不认了吗?”
此言颇有画面感,大家不自觉想到了他们抱在一起的画面,眼里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你给我住口!”陆老夫人捂着心口大喘气,她猛地望向春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原来这下贱的婢女早就心思不纯,甚至污蔑过自己。
她就说,像春迟这样的家生奴婢,怎么可能因为她给了些银子,就那么痛快的答应害自己的主子。
原来是因为宋凝不信她,她才转投自己!
宋凝却冷笑,闭嘴?那怎么可能?
让她也尝尝被人冤枉是什么滋味。
春迟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什么时候说过......”
可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宋凝打断:“我堂堂陆家主母,难道会冤枉你一个奴婢?婆母,儿媳自然是不信她,公爹战死不过两年,婆母怎么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这话说着像替陆老夫人辩驳,却更像是骂她。
“只怪我当时心软,念着她是我娘家带来的人,只罚了她禁闭一天,谁知她居然怀恨在心,在簪子上仿了三公子的字迹,拿着同样的东西,来婆母面前污蔑我!”
春迟前两日做事不当心,确实被罚过禁闭的。
宋凝真真假假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这件事更加可信。
“说,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屡次在陆家兴风作浪,究竟受了谁的致使?”宋凝厉声喝问。
“不是,我没有......”春迟急得眼泪直掉,只得看向陆老夫人,她是听了老夫人的话才来诬陷宋凝的,老夫人不能不管她啊。
陆老夫人铁青着脸,半天才把情绪重新压下来,她决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今天要查的,是宋凝和陆尘。
“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要查的是你与陆尘私通一事,我若不搞清楚,怎么对得起我死在战场上的儿子!”
宋凝闻言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三分惊愕,就在陆老夫人以为她无计可施时,却听她苦笑一声哀婉道:“原来婆母宁愿相信一个婢女之言,也不相信我。亏我这些年对府中尽心尽力,春迟来举告时我也想着维护婆母......算了,不说也罢。”
陆老夫人被她这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堵得脸色乍然一青。
陆瑾之在宋凝嫁进门当晚就奉命出征,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开,可宋凝不但没有丝毫怨言,这几年又将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别说陆府,满京城谁不夸她一句贤惠。
现在宋凝这么说,岂不是显得她很没良心么?
“既然婆母非要查,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
“什么?”陆老夫人立刻问。
“婆母与赵管家之间,也总该查一查。”
“一个婢女之言——”陆老夫人下意识就要反驳,可说到一半自己便停住了,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一个婢女之言就要查宋凝,话说出口,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要是不查,怎么对得起两年前战死沙场的公爹?”宋凝把陆老夫人的话原模原样还给了她。
满室皆静。
唯独陆尘戏谑地笑了声,这三年他与宋凝几乎没有往来,没想到她口齿竟然这般伶俐,骂起人来还挺凶。
宋凝人忍不住瞥了一眼看热闹的陆尘,继续道:“我的闺房,婆母可以随意让人去查。”
陆老夫人一喜,她早就让春迟暗中备好了更多的证据,只要坐实宋凝通奸,证据摆在眼前,到时候看她还能怎么办!
“来人——”陆老夫人大声道。
宋凝继续幽幽道:“那么婆母的闺房,我是不是也可以派人去查?”
“放肆,你怎能如此不敬长辈!”陆老夫人闻言颤着声大怒。
宋凝淡声道:“婆母不敢吗?”
第3章
“我有什么不敢?”陆老夫人下意识反驳。
宋凝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所以尽可让人查,婆母呢?若不是心中有鬼,婆母为什么不让我查?”
“宋凝!”陆老夫人十分生气,她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一个儿媳妇在这里咄咄逼人?
“我是你婆母,是尊长,世上哪有像你这样不敬长辈的儿媳?”
宋凝言语陡然尖锐:“原来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只能用尊长二字来逼我退让,不敢让我查证一番,以证清白。”
宋凝改口喊她老夫人,这是显而易见的记了仇,当着下人的面也不愿维持与她之间的体面。
陆老夫人完全没想到宋凝做得这么绝,她以前分明是很容易拿捏的,也绝不敢得罪自己。
她瞪着宋凝,一言不发。
她没有理亏,但确实不敢。
她与儿子陆瑾之的往来书信,都放在她屋子的暗格里。
要是被人翻出来,得知陆瑾之在边关有妻有子,她该如何跟宋家交代都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让别人得知陆瑾之还活着,他们陆家就是欺君之罪。
她不敢让任何人去搜她的屋子。
可这些看在众人眼中,都是她心虚的证明。
很多下人表面不说,内心已经认定,年过四十的老夫人,早就跟年过六十的赵管家勾搭到了一起。
陆老夫人闭上眼睛,她只是想借此抓到宋凝的把柄,逼她交出嫁妆,好让陆瑾之回来之后活得肆意些,可事情闹成这样,今天再想诬陷宋凝,已经绝无可能了。
“一个婢女,挑拨我们婆媳关系,竟然闹得举家不得安宁,”再睁开眼时,陆老夫人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春迟,“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春迟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奴婢没有......”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老夫人不让人去她房里查,为什么宋凝一咄咄逼人,她就退让了,难道陆老夫人真的跟人有私吗?
陆老夫人改了说辞,宋凝也乐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周围人也都听出来,老夫人这是要息事宁人了。
陆尘若有所思的看向宋凝。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在我面前诬告老夫人,还是没有在老夫人面前诬告我?”宋凝望向春迟,声音不怒自威。
春迟呆呆愣住,她对宋凝的性格再了解不过,她最是乖巧听话,如今怎么变得撒起谎来毫不眨眼。
她不是宋凝身边最受宠的婢女,眼看着和她一同入府的秋棠越来越得重用,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衡。
她确实做事不当心,这个月打碎了不少花瓶,可那才几两银子,夫人居然就关了她一天紧闭,要是换了秋棠,夫人才舍不得吧?
于是当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拿着银子来找她,许诺她只要事情一成,就将她升为自己院里的一等婢女,以后她出嫁时也会按照府中小姐的规格给她备一份嫁妆时,她便生出了贪心。
原以为宋凝会被抓奸在床,有口难辩,谁知道宋凝居然张口就是一招反诬陷,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春迟抬眼,触到宋凝的目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绝望来,宛如冬日被浇下一盆冰水。
宋凝又看向陆老夫人:“看来老夫人现在是肯相信我了,那我的卧房,老夫人可还要派人查吗?”
陆老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勉强笑道:“是婆母识人不明,害得你平白无故受此冤屈,崔妈妈,还不快给凝儿撑伞?”
崔妈妈是陆老夫人身边的老人,闻言立刻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开,就要给宋凝遮在头顶。
“如此细雨,用不着。”宋凝随手将那把伞推开,半点面子都没给她,崔妈妈的赔笑僵在脸上。
陆老夫人也略有些尴尬,回头冷声道:“还不把这个祸乱宅院的丫头拖下去杖杀?”
春迟双眼一瞪,下意识朝宋凝求救:“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凝冷眼看着她,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心软,这个时候,比起老夫人,跟自己求助获救的可能性大些。
可怜她上辈子处处宽宥待人,竟养出这些白眼狼来。
“我的婢女,就交给我来处置吧。”眼看春迟要被拖走,宋凝扬声道。
“老夫人。”崔嬷嬷下意识握了握陆老夫人的胳膊,让春迟回去,要是把她们供出去可怎么办?
陆老夫人却无奈垂眸,要是宋凝非要留下春迟,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以后再找机会除去了。
宋凝将春迟从地上扶起来,春迟急得眼泪直流:“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大夫人留奴婢一条性命,以后奴婢一定肝脑涂地,报答大夫人。”
宋凝目光微抬,落在春迟发间的银簪上。
陆尘不由摇头,纵然有几分小聪明,她却还是太心软。
但下一刻,那支发簪已经刺入春迟脖颈间,一串血珠划过半空。
众人惊呼一声,春迟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陆老夫人被吓了一跳,其他人也被吓到,纷纷后退一步。
大夫人一向和顺,连打骂下人都很少有过,如今对她自己的贴身奴婢,说杀就给杀了。
宋凝随手将银簪扔到她身上,拿出帕子擦干净手,冷漠抬眼扫向众人:“诬陷老夫人,致使家宅不安,就是这样的下场,你们可看到了?”
第4章
“来人,快把春迟的尸身拖出去,别污了老夫人的眼睛!”
崔妈妈惊骇大喊,吓呆了的护院们纷纷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春迟拖走,地上的血迹随着雨水冲刷,什么都没有留下。
闪电就在此刻亮起,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照出宋凝那张惨白可怖的脸。
“至于赵管家......”宋凝缓缓开口。
咔嚓一声炸雷,赵管家浑身一颤,吓得匆忙跪在地上:“老奴是冤枉的,老奴从未与人有过任何私情,请大夫人明察!”
春迟的死状近在眼前,赵管家已经被吓惨了。
“事关婆母,还是交给婆母处置吧。”宋凝回头望向陆老夫人,嘴角弯起,又恢复了一派柔顺平和的模样。
但事到如今,谁还会相信她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
陆老夫人被宋凝前后的变化惊得说不出话来,当众杀人带给她的冲击感还没有平复,一时竟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婆母处置完赵管家,早些休息。”宋凝语调淡然,好像刚才杀人的不是她一样。
宋凝转身走了半步,又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定定看向陆尘:“对了,三弟无端被牵连,婆母也该有所补偿才对,自今日起,三公子的院子每月添月例银子十两,婆母觉得如何?”
陆尘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陆宅庭院深深,从前谢家没出事的时候,陆老夫人就总是苛待他,明面上他是陆家的三少爷,实则他的月例银子都被陆老夫人克扣。
雕窠岭一战后,陆老夫人更是明目张胆,连饭食衣物都开始短缺他的。
可说到底,宋凝才是陆家的当家主母。
这些事情,宋凝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默认?
她现在给自己添月例,又是为了什么?卖自己一个好吗?作为盟友的投名状?
“这怎么行?”陆老夫人尖叫起来,比起宋凝,她更不愿意看到陆尘这个庶子好过。
当初这庶子的母亲仗着谢家撑腰,无视她作为主母的权威,将她压迫得几乎毫无喘息之力,现在要陆尘顺风顺水,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他不过是一个庶子,按照规矩......”
“确实不行,”宋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谢姨娘去得早,三弟又是庶子,这些年在府中并不好过。”
“往日夫君在时,曾对我说过,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要我务必照顾好他,可惜我这些年......”
宋凝垂下眼眸,这些年,她的所有心思都在陆瑾之和陆老夫人母女身上,从未关注过陆尘,是她的不是。
“是我愧对夫君,”宋凝说着,眼中隐约含泪,音调也软了下来,“若是夫君泉下有知,一定会叫我给三弟添五十两,一百两......”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自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下人们都看着有些动容。
大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大公子,怎么可能与人通奸呢?
“你与瑾之成婚当晚,他便接了圣旨离京,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话?”陆老夫人忍不住黑了脸。
她们母子连心,陆瑾之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当然是出征之前啊,”宋凝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看着老夫人,字字清晰,佯装诧异,“难道在婆母眼里,夫君是那种打压庶出的人吗?”
陆老夫人一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半晌才道:“我儿承孔孟之道,兄友弟恭,当然不会打压庶出。”
“还是婆母觉得,是谢家人害死了夫君,所以迁怒到三弟身上?”宋凝又问。
陆老夫人急怒道:“休要胡说!”
虽然事实如此,但谢长廷的罪行还未被陛下确定,她哪里敢明着说她怪谢家人?
再说,就算谢家定了罪名,陆尘是陆家人,更不该被迁怒。
陆老夫人在乎面子,更在乎陆家的名声,她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私心。
“是儿媳想多了,婆母怎会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宋凝看着陆老夫人。
“那婆母觉得,是添五十两合适,还是添一百两合适呢?”宋凝真诚发问。
若不是在雨幕之中看不清,所有人都会发现,陆老夫人的脸色黑如锅底。
她被宋凝一句句逼着,话赶话说到这份上,若是不给,明日满京城的人都会传她苛待庶子。
陆老夫心疼得厉害,又不得不表态:“十两就......”
“那就五十两吧。”宋凝打断她的话,迅速朝陆尘看过去,“三弟,还不快来谢过老夫人。”
“不是......”陆老夫人急的,怎么就变成五十两了?她只愿意给十两!
可她一转头,正对上陆尘那双冰冷如蛇般的目光,一下子浑身冰凉,好像此刻被瓢泼大雨淋着的人是她,而不是宋凝。
“多谢老夫人。”陆尘抬眼,眼中的冷漠让陆老夫人心头一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这个眼神,从小到大,他对自己这个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
这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早晚要弄死他,她要杀了他!
“今晚真是乱,都散了吧,”宋凝扬声开口,“若是让我知道谁嘴碎,在外面乱嚼舌根,春迟就是下场。”
众人齐声应一声是,宋凝微笑看向陆老夫人:“婆母也回去歇息吧。”
说完,她再一次行礼告退,这次没回头。
“老夫人!”崔嬷嬷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晕倒的陆老夫人。
“回去。”陆老夫人咬着牙。
宋凝一点都不装了,竟敢在自己面前发号施令,她好啊,这三年真是装得好。
等人都走了,陆焕才缓缓看向宋凝院子的方向。
别的事都不重要,她说陆瑾之没有死,又是什么意思?
他要去问问清楚。
第5章
大雨瓢泼,宋凝强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前,一口气终于泄了,眼看着婢女秋棠匆匆过来喊她,只来得及喊一声“秋棠”,就晕倒在她怀里。
秋棠急得直哭:“夫人,夫人?快来人啊,快把夫人扶回去,人呢?”
她今晚侍奉宋凝睡下之后,就被人给带走关了起来。
隐约间听着外头看守她的人说,宋凝和小叔子陆尘通奸,她急得不得了,极力辩解,却没有人听她的。
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被放出来。
可是别的下人却还没有回来。
宋凝的身躯重重压在秋棠身上,秋棠使劲拖着她,身子都在发颤。
就在这时,一只长臂将宋凝捞了过去,陆尘将人抱起来,看着睫毛紧闭的宋凝,看也不看秋棠一眼:“回屋。”
秋棠看到陆尘,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连忙抬手捂住嘴巴,又左右看看。
确定没有被人看见。
阵阵惊雷作响,屋内烛火摇曳,晃出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
“凝儿,这是你父母临走前给你选好的亲事,陆瑾之年少有为,是最最适合你的人,你嫁过去绝不会吃亏。”
“伯父知道你想上战场,可你也不想想,咱们宋家是将门,也不是没有出过女将军,你父母为何不让你习武?就是不希望你死在战场上。”
......
“凝儿,你丈夫去边关打仗,你的任务便是打理好家宅,让他不要为家中琐事忧虑。”
“凝儿,原本不该跟你开口的,可笙笙天赋异禀,她要请最好的教习师父,她要成为陆家下一个光耀族谱女将军,这点钱根本不够......”
“凝儿,真是苦了你了,为了这几个庄子,又添了不少银子进去。”
......
“你问我为何还活着?难道你盼着我死不成?”
“你问我为何有妻有子?难不成我在边关为国征战,还要为你守节不成?”
“能为陆家牺牲,是你的福气,你放心,我会把你风光大葬的。”
“你伯父?你当真以为他是真心待你的不成?你以为他跟你父亲真的手足情深?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手上荣太傅的万贯家财。”
“去死吧去死吧,你该死了。”
“你该死了!”
......
“不,不,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上辈子的梦魇一幕幕在宋凝梦中循环,她是如何被宋家算计嫁入陆家,又是如何被陆家拆骨扒皮,吮骨吸血。
直到最后,棺材板盖上,她被锁入无尽的黑暗里,拼命拍打着棺材,听着外头陆家人的冷嘲热讽。
陆老夫人的,陆笙笙的,陆瑾之的......
直到十指传来血腥气,疼痛钻心,直到窒息感让她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她从小便乖巧听话,父母不让她习武,她听了,从此只能看兵书解馋。
大伯父要她嫁到陆家,她也听了,从此安心做当家主母,打理内宅。
婆母要她给陆笙笙请教习师父,她还是听了,她深知梦想被折断的痛,推己及人,不遗余力的花钱送礼,求到前禁军统领那里,助陆笙笙成为大景第一女将军。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那么乖巧听话,明明她全心全意为了陆家和宋家。
她那么听话啊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好下场?
他们都背弃她,他们都不要她,他们所有人,都将她的一颗真心踩在脚底。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长睫微颤,时不时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像是被困在噩梦里,时不时会喊一声“娘亲”。
隔着纱帐,陆尘手中拿着一根银针放在火上,很有耐心的翻来覆去的烤。
秋棠替宋凝换好衣服,胆战心惊的出来,终于努力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这......这里是......大夫人的闺房,还请三少爷出......出去!”
“我若不走呢?”陆尘淡声。
秋棠咋舌:“你要是不走,我就出去叫人了。”
陆尘看着她这副憨厚的模样:“老夫人还没走多远,你去吧。”
秋棠:“......”
她急得眼中都渗出水色:“你会害了夫人的名节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今晚就已经有人在传,夫人和三少爷有染,他难道不知道避嫌吗?
“出去。”陆尘声音冷了下来,毫不客气。
“我不......”
秋棠正要坚持,看到陆尘可怕的眼神,把话咽回了肚子。
“出去守着,要是被人发现,我们这对奸夫淫妇可就真的坐实了。”陆尘淡然道。
秋棠气得要瞪他,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的。
这院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呢,要是被他们看见,夫人又要处在流言蜚语中了。
她一跺脚,连忙扭身出门,在廊下守着。
陆尘这才起身,掀开纱帐,那根烧了很久的银针刺入宋凝的上星穴。
床上的女孩子盖着被子,轻哼一声,又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陆尘眉眼微皱,不就是被捉了个奸,又没捉到,她还亲手杀了背叛她的婢女,有什么好哭的,就后怕成这样?
他开始怀疑,选宋凝当自己的盟友,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那根银针起了效果,宋凝眼睫颤着,很快睁开了眼睛。
看到陆尘的那一瞬间,宋凝猛地坐起身来,顾不得身上依旧绵软,就要翻身下来。
“没别人。”陆尘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去,一双眼中带着冷漠,“不用担心。”
宋凝浑身一震,恍然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
对面的人一身玄色布衣,已经换了衣服,褪去了初见时的冰冷,丹凤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你还会行针?”宋凝伸手,把头上那根针拔下来。
陆尘慵懒往后一靠,倚在梨木雕花的榻边,坦然道:“什么都不会,早就死在陆家了。”
宋凝满是防备的抬眸,明明只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衣料也十分普通,可陆尘身上,却没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气息,反而多了难以捉摸的清贵之气。
或许察觉到宋凝防备的眼神,陆尘眉眼轻抬,语带讽刺:“大嫂嫁入陆家三年,对我不闻不问,如今被婆母设计,想起给我添银子拉拢我,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宋凝抓着被角的手不自觉缩紧,半晌才道:“我初嫁到陆家之时,婆母说你性格阴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不明真相,信了她的话,才会对你不闻不问。”
“不明真相?”陆尘嗤笑,毫不客气,“那你可真是蠢。”
宋凝垂眸,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是啊,自己可不就是蠢么。
要是不蠢,她也不至于一辈子做一个乖巧懂事人人拿捏的女子,被人骗得团团转,最后活成了一个笑话。
“行了,少拿你的眼泪示弱,”见宋凝一副要哭的样子,陆尘本能的有些厌烦,“你之前说陆瑾之还活着,他在哪?”
第6章
雕窠岭一役,主将谢长廷带领七万将士全军覆没,唯有先锋营得以幸存。
作为先锋营将军的陆瑾之向京城呈上军报之后,死在回京的路上,尸骨无存。
陛下得知之后十分痛惜,追封他为三品怀化将军,下旨给了陆家双倍抚恤,给陆瑾之设立衣冠冢,厚葬于陆家祖坟。
葬礼之时,陆瑾之的那些部将们曾来吊唁,七尺男儿,一个个哭得双眼通红,惹得百姓们都跟着红了眼,更让朝中上下唏嘘不已,纷纷叹息上天不公,一代名将英年早逝。
他假死得毫无痕迹,要不是宋凝如今重活一世,也万万想不到他敢欺君。
可要说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她说她不知道,陆尘会不会当场翻脸,捏断她的骨头?
宋凝垂眸,陆家和宋家都盯着她手上的家财,她身后半点筹码都没有,要想报仇,她需要帮手。
陆尘跟她一样恨透了陆家,又是最有能力扳倒陆家的人,是最合适的盟友。
无论多危险,她都要想办法说服他。
宋凝抬头,直视陆尘那双危险的眼睛,直言道:“我不知道。”
陆尘眉眼骤冷,一双手毫不犹豫钳住她的脖子,语调也沉了下来:“你骗我?”
“我没有!”没想到他真的翻脸翻得这么迅速,窒息感让宋凝顿觉死亡逼近,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有让害她的人罪有应得,她一定要说服他!
宋凝死死抓着他的衣袖,竭力道:“我不知道他在哪,但他千真万确还活着,他和陆老夫人往来信件不断,就藏在老夫人的卧房里。”
“你想,为什么老夫人不敢让我搜她的卧房,难道你也相信,她真会跟赵管家有什么苟且吗?”
陆尘冷漠地抬眼看着,神色疏离。
宋凝急了,更用力的扯着他的袖子:“你要是不信,就去老夫人院子里守着,今晚闹过这么一遭,她一定会把那些信件都销毁,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染在陆尘手上,陆尘微顿,手指一松,眼尾凌厉刺人。
宋凝得了自由,大口喘息,一双眼却仍然盯着陆尘不放。
她在赌,一个能在陆家的苛待下蛰伏数年,之后短短几年就成为内阁首辅的人,不可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显然,她赌赢了,上天又一次站在了她这边。
陆尘没有去守老夫人的院子,仍是冷漠问道:“你想要什么?”
宋凝咬牙,浑身的怒火再一次烧起来:“我要陆家人死。”
陆尘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嗤笑一声:“陆家确实贪墨你的嫁妆,拿捏你的名声,可你也不是第一天被这么对待,没道理突然醒悟。”
“要说是因为今日捉奸,你也并未吃亏。怎么就到了恨不得他们死的地步?”
“换了你是我,是更愿意相信一个处处为了陆家的人突然变了,还是更愿意相信,今晚只是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换取我的信任?”
宋凝手指攥紧,陆尘说得对,她上辈子委曲求全,为了父母和大伯平安一世的期许,什么都忍了。要不是被害死,她也不会醒悟。
仅仅这些,不够她背叛陆家。
可是她却不能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
宋凝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尖锐:“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些都不重要,但京城百姓将谢家骂得狗血淋头,陛下眼看要给谢家定罪。”
“谢家世代将门,满门忠烈,你要想查清真相,给你外祖父和舅舅一个清白,就只能选择与我联手,除了我,没人能把陆瑾之逼出来。”
面对宋凝咄咄逼人的话,陆尘忽然笑了:“很好,你够格。”
不用宋凝提醒,在老夫人不敢让人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让人盯着,最终在火盆里抢出半片陆瑾之落款的残页。
陆瑾之有活着的可能,为了谢家,不管宋凝是不是真有什么陷阱,他都必须要踩进去。
威逼利诱,她做得不错。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够格当自己的盟友。如果她骗他,也够格让他亲手送她去死。
“说吧,你要怎么把他引出来?”陆尘问。
宋凝微怔,他这算是同意了吗?她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盟友?
她沉下眸子:“赵管家是陆老夫人娘家的奴才,从小看着老夫人长大,两人相差三十岁却早有苟且,陆老夫人出嫁后,陆老爷偏宠谢姨娘,陆老夫人耐不住寂寞,与管家日夜寻欢,这才有了陆瑾之。”
“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越离谱,越劲爆,传播度就会越高。
搞臭陆家的名声,这是第一步。
老夫人想给她泼污水,她就先给老夫人泼一身污水。这样,就算以后老夫人还想陷害她,一个自身不正的人说的话,也就不会有人再信了。
不知道陆瑾之听到这种传闻,还坐不坐得住。
“甚好。”陆尘再一次对宋凝刮目相看。
丹菊堂的陆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将被污水淋满头,正“啪”得一声将桌上的茶碗摔了个粉碎:“这个小娼妇,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竟还有这等本事!”
“老夫人消消气,别再犯了头疾,”崔嬷嬷赶紧扶着陆老夫人坐下,扭头厉声吩咐下人,“还不快把这些碎片都收了?平白放着惹老夫人生气。”
下人匆忙收拾,陆老夫人呸一声:“反了她了,你瞧瞧她今日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跟那个小贱种合起伙来对付我,这陆家眼看就要是她做主了!”
崔嬷嬷温声劝道:“好在那些信老奴已经拿去烧了,将军活着的事,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两个贱人,”陆老夫人还不解气,又怒骂一句,“你去,现在就把江大夫请过来,让他开药,什么名贵开什么,把账单送到那个小娼妇那里去!”
这也是她一贯以来贪墨宋凝嫁妆的方法,江大夫是她的人,每次开了人参鹿茸雪莲,都把天价账单拿去给宋凝付,其实这些银子都进了陆老夫人口袋。
这次没能拿到宋凝的嫁妆,她越想越气,非要让宋凝大出血不可。
崔嬷嬷却有些担忧,犹豫道:“不知怎的,老奴觉得大夫人有些不一样了,要是她不肯付这账单怎么办?”
“我还治不了她?”陆老夫人尖声道,“她要是不付,明天我就晕倒在周夫人的赏花宴上,让别人都看看,我儿死了,这个儿媳是如何不孝的,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崔嬷嬷立刻喜笑颜开,老夫人有的是办法,宋凝毕竟年轻,嫩得很。
“老奴这就去。”
没到一刻钟,账单就拿到了宋凝面前。
秋棠已经得知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顿时替宋凝不平:“她也太过分了,先前还污蔑夫人,现在好意思让您给她付账?”
第7章
宋凝笑了笑,把账单拿来,一眼扫过去,老夫人这次越发过分,千年人参十支,鹿茸十斤,这是准备当饭吃。
从前她不愿计较这些,任由老夫人随意开药,老夫人真把她当傻子呢。
“说句僭越的话,宫里都没这么多好东西吧?”秋棠一把把账单抢走,就要往外冲,“我这就去把崔嬷嬷赶走,陛下不是给了好多抚恤金吗?这账单谁爱付谁付!”
“等等。”宋凝喊住她。
秋棠满脸气愤:“夫人不会真要付吧?”
“为什么不付?”宋凝笑笑,问道,“赵管家呢?”
秋棠不知道宋凝为什么问这个,老老实实道:“老夫人下令杖杀,尸体被扔去乱葬岗了,连家里人也不让来收尸呢。”
“婆母得知多年爱人遭到如此下场,心力交瘁,多喝点药也是应该的。”宋凝笑嘻嘻的用了印,唤外面的下人进来,带着她的印交给崔嬷嬷,去账房支银子。
赵管家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分明是自己怜他年老,力排众议将他留在府中,他却帮着陆家人一起害自己。
秋棠心疼的很,也没听懂:“什么多年爱人?”
宋凝抬起眼,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明日你就知道了,她想要银子我就给她,只是不知道,这银子她拿不拿得起。”
门外等着的崔嬷嬷原本还忧心忡忡,生怕宋凝变了性子不愿给钱,但见她还是这么爽快,顿时喜笑颜开,眉眼都挤到一起。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还不是那么好拿捏。”崔嬷嬷拿了钱回去,陆老夫人一边数着银票,一边觉得自己舒坦了许多,似乎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被她给出了。
“她是我陆家的媳妇,还能怎么样?她想给那贱种每月五十两银子,那就给呗。”陆老夫人得意道。
给她的,光是今晚,就超过五万两了。
崔嬷嬷道:“如此看来,大夫人还是听话的,只是今日之事涉及她的名节,她才激动了些。”
“她是什么蠢货,我能不知道?”陆老夫人又把银票数了一遍,心中越来越舒坦,“明日黄昏时去周夫人家赴宴,再晕上一回,总能让她把嫁妆全吐出来。”
崔嬷嬷称赞:“老夫人英明。”
陆老夫人把银票收起来,没高兴一会儿,又算计起来:“荣太傅当年家财万贯,膝下又只有荣倾月那一个女儿,荣倾月一死,这钱全给了宋凝,咱们拿到的这点,说不定九牛一毛都不到。”
她算计着宋凝的财产,完全没想到宋凝居然敢还击,把今晚通奸的事完全抛诸脑后。
第二日,谣言沸沸扬扬传了起来。
“还以为陆老夫人守寡两年,结果她居然早就跟人通奸?”
“陆老夫人二八年华的时,管家才五十岁吧?这可真是,老男人会疼人么?”
“那管家如今都七十多岁了吧,真是宝刀不老啊......”
“可怜陆老将军,人都入土了,还得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那陆瑾之,你们说他知不知道自己不是陆家的儿子啊?”
“听说陆老夫人昨日被人给告发了,还是大夫人替她把事情压下去,不许闹大呢。”
“事发之后那管家立刻就被杖杀,陆老夫人伤心的哟,半夜请大夫入府,开了天价的药材,险些人都没了呢!”
“多年情人,能不伤心么......”
无数调侃与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就连茶楼里说书的先生都立刻换了话本,名字就叫:俏寡妇风韵犹存通奸老叟,将军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名字起得还行,就是不押韵。”茶楼里,一个锦衣华服七头凤冠的女子幽幽的喝一口茶。
“长公主殿下,如今满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陆家的名声这回可算是保不住了,想来宋凝也不会好过。”
长公主姜若瑶是当今陛下同胞的姐姐,先皇膝下无子,迫于宗室和大臣压力,不得不将唯一的侄子——也就是当今陛下姜士祯接入宫中教养,顺带着把姜若瑶也接进了宫。
结果没一年,先皇有了自己的亲儿子昭仁太子,就将他们丢到一边,却碍于名声没有让他们回宣王府。
底下人见风使舵,衣食需求处处短缺,两人互相依偎着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连一个馒头都要分着吃。
后来昭仁太子发烧夭折,先皇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皇位还是落在了姜士祯头上。
姜若瑶也跟着权势滔天,处处放肆僭越,后宫中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前朝上更不把众大臣当根葱。
有她出手,传播的速度焉能不快?
长公主姜若瑶冷笑一声:“她不好过,本宫就好过了。”
“给本宫往外传,别说京城,周边的镇子,最好是整个大景,都给本宫传出去。”姜若瑶得意一抬头。
这些日子陆家可算出尽了风头,人人都道陆门虎将战死沙场,为国争光。
虽然宋凝死了夫君,但名声可实在好得厉害。
恰巧她今日听到有人鬼鬼祟祟说昨晚陆家被抓奸的事,当然要推波助澜一把,她倒要看看,宋凝把陆家看得那么重,如今陆家焦头烂额,她这个当家主母,该如何跳脚。
青玉阁,秋棠火急火燎的冲回来,瞪着大眼睛:“外面,那个,他们都说老夫人和赵管家——他们说——”
“这么快就传开了?”宋凝有些惊讶。
陆尘也太迅速了,这个盟友找得真值。
“夫人是有意的?”秋棠恍然大悟,难怪宋凝昨天跟她说“明天就知道了”。
“街头路过的狗都听说了,”秋棠立刻又道,“府里很多下人也都听到,但是没人敢往老夫人耳朵里传,老夫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呢!”
宋凝顿了顿道:“传我命令,老夫人身子不好,任何人不得去老夫人面前乱嚼舌根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昨天干脆利落的杀了春迟,下人们原本就心有余悸,外面谣言传得满天飞,他们也没敢在府中多嘴,这道命令一出,他们更加三缄其口。
陆老夫人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崔嬷嬷整日跟着老夫人,同样一无所知,两人正在挑着出门赴宴要穿的衣裳。
“还要穿这件白的吗?”崔嬷嬷挑了一件素色无花纹的衣裳。
陆老夫人伸手示意她给自己穿上:“我不穿素,别人怎么会记得,我夫君儿子都死在战场上,我又如何受人崇敬?如何拿她们的银子?”
第8章
得知陆瑾之没死之后,老夫人格外喜欢出去赴会,享受众人夸她教子有方,享受众人凑起来给英雄之母的“心意”。
这几个月加起来,光是这些,她就拿了不少银子。
陆老夫人出门前,听说宋凝病了,还专程故意把她叫过来立规矩:“不过是发了烧,这么大的宅院就不管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敢如此疲懒。”
这趾高气扬的架势,看得秋棠低下头直咬牙。
宋凝脸上带着发烧后的苍白,身子都险些站不住,却微微点头行礼:“婆母说的是,儿媳一定好好打理府中。”
陆老夫人这才满意,她对着宋凝从上到下看一遍,还是那个软弱听话好拿捏的儿媳。
等老夫人走了,宋凝的目光才重新冷下来,朝秋棠道:“让人盯着周侍郎府,出了乱子立刻来报我。”
陆老夫人坐在马车里,想着等会儿又要被恭维,笑得合不拢嘴,她掀开帘子,从缝里往外看去。
陆家的马车有标记,往日她出门,连百姓们都要称赞一番,她也很喜欢听,只是今天不知为何,这些百姓见到陆家的马车,都自动避让起来。
“这是怎么了?”陆老夫人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不围过来,称赞她养了一个好儿子?
崔嬷嬷也不明所以,一头雾水道:“想必是尊敬您吧,达官贵人的马车出行,百姓们都要让路的。”
陆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多想,毕竟今日的主角也不是这些百姓。
马车很快行至周府门口,陆老夫人被崔嬷嬷扶下来,几乎是一瞬间,便感到下人们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陆老夫人挺直了胸膛,她儿子是为国争光的英雄,她就该被万人仰慕。
周府的下人们见到这一幕,嘴角都不由的抽了抽,没想到表面冠冕堂皇的陆老夫人,背地里居然是这种货色。
周夫人当然也听说了谣言,她故意让人把陆老夫人放进来,就是要看陆老夫人的笑话。
远远看到陆老夫人朝席间走过来,她忍不住讥笑一声:“瞧瞧陆老夫人穿的,怪不得人家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其他赴宴的夫人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其中一位文渊侯夫人萧氏顿时也跟着面露嫌恶:“一想到先前给她的面子和银子,就觉得晦气。”
此言一出,其余人的脸也黑了起来,还以为陆家为国争光,受了陛下赏识,她们前几日还都低三下四的与陆老夫人交好,谁知她竟是个不忠贞的。
陆老夫人走过来,半点没察觉气氛不太对,用她一贯悲伤的脸色道:“我来晚了,让诸位夫人久等。”
文渊侯夫人讥笑一声:“心中挚爱之人死了,可不得伤心一些?来晚了便罢了,我们都能体谅。”
她一开口,就引得众人险些发笑,这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可陆老夫人反应有些慢,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死了儿子的事,当即便抹起了眼泪:“我也知道人应该向前看,不该总这么伤心,可是没办法,那是我的心头肉啊......”
周夫人听不下去了:“一个七十岁的老男人,当真这么好,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什么?”陆老夫人震惊的抬起头,她在说什么?什么七十岁的老男人?
文渊侯夫人也道:“陆老夫人不妨跟我们说说,你与那管家是怎么开始的,他从小将你带大,你是几岁的时候委身于他?”
这话说得无比露骨,陆老夫人当即羞愤的站起来,指着她的脸怒骂:“你在胡说什么!”
“外面都传遍了,你还要装模作样么?”文渊侯夫人打开她的手,“从前看在你死去儿子的面子上,给你几分好脸色,可如今,你那儿子究竟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出来赴宴的。”
陆老夫人浑身的血液唰一下流到了脚底,她就算再迟钝,此刻也知道了她们说的是周管家。
可是怎么会?昨晚的事不是过去了吗?她们怎么会知道?是谁在外面乱说?
“你、你胡说八道!是谁在污蔑我的清白?”陆老夫人尖叫起来。
陆宅,宋凝听着下人回禀,淡淡说一句:“知道了。”
上辈子,这些污言秽语可是都朝着她泼过来的。
今时今日换了换,不知道她这婆母是什么感觉。
“如此隐秘的事都能传出去,定是府里的下人嘴碎,传我命令,把丹菊堂的下人都赶到庄子里去,一个不留。”宋凝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多扑两层粉,“走,咱们去接婆母回来。”
趁这个机会,她正好将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全都给换了,拔掉她的爪牙。
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可怜。
装柔弱,装可怜,引人同情,往日陆老夫人常用的招数,她也从来不是不会。
周府已经一片混乱,陆老夫人正捂着心口大喊着:“你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昨晚陆府确实捉了奸,但捉的是宋凝和陆尘,是他们叔嫂通奸,你们怎能这么颠倒黑白?”
眼看自己晚节不保,陆老夫人也顾不得昨晚她已经息事宁人,当即把宋凝拉出来垫背。
崔嬷嬷顿时也着急坏了,连忙替她辩解道:“我家老爷和将军两代人战死沙场,你们这样污蔑我家老夫人,不怕遭报应吗?”
周夫人脸色一寒:“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
“该遭报应的是你才对,”周夫人又将矛头对准陆老夫人,“还未嫁人就红杏出墙,儿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话里话外还要污蔑自己的儿媳。你儿子人都死了,宋凝真有什么心思早就和离了,还用得着跟人通奸?”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自身就声名狼藉的人说的话。
“这样的人,还把她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赶出去!”旁人也跟着帮腔。
陆老夫人差点被这话给气死,铁青着脸色大怒:“你们敢赶我走,我儿得陛下赞扬,你们竟敢如此对我!”
周夫人冷笑一声,这是她的府邸,她有什么不敢?放她进来是为验证外面的流言,现在事情已经清楚,她还留着这瘟神干什么?
只是她正要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
“陆家大夫人来了。”
第9章
“婆母,你没事吧?”宋凝一身浅色绿衣,一进门就匆匆去扶陆老夫人,脸上焦急之色愈发明显。
可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陆老夫人的胳膊时,却被陆老夫人猛地甩开,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你说,是不是你,是你让人在外面乱传是吗?”
宋凝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嘴角顿时渗出血来,满眼愕然的抬头:“婆母,您说什么?”
陆老夫人一怔,愣在半空的手也顿了顿,她这巴掌有这么用力吗?
秋棠哭着上前,故意大声气愤道:“夫人她昨晚高烧不退,今日听说您在外面受了欺负,拖着病体来接您回府,您怎么能这么对她?”
经秋棠一提醒,众人才看清楚,宋凝脸上惨白得吓人,嘴角也没有半分血色,只有被陆老夫人打出来的血迹,格外明显。
这模样甚至凄惨。
“秋棠,别说了。”宋凝按住秋棠的手,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掉,眼眶里也雾蒙蒙的,看得众人难免心软。
宋凝摇摇晃晃起身,脸色仿佛更加苍白了。
她朝众人行礼:“婆母她冰清玉洁,从前公爹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感情甚笃,绝不可能与他人有苟且之事,还请诸位夫人切莫听外面的流言。”
周夫人听她语调都带着虚浮,刚挨了打,还要替打她的人辩解,忍不住心软劝道:“我劝你早点离开陆家,别因为你婆母,给你自己惹一身骚。”
宋凝只是低头苦笑。
陆老夫人见状,更加怒从心头起,上前一把将宋凝拉过来:“你一副可怜相,装什么装?”
她心中满是慌乱,又急急向众人解释:“她才是与人通奸的那个——”
周夫人见状上前护住宋凝,义愤填膺道:“你儿媳生着病还要来接你,处处替你说好话,你却还要给她泼脏水,有你这样的婆母,简直丢尽了陆家的名声!”
“难怪陆老爷在世时,偏宠谢姨娘,不喜欢你!”
谢姨娘简直就是陆老夫人的肺管子,被周夫人这么一捅,她顿时眼前一黑,直接两步上去,跟周夫人撕扯起来。
“你胡说!”
周夫人虽然性格跋扈些,却从未自己动过手,现在见陆老夫人如此无耻,当即大喊:“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周府,不许她再踏入府中一步!”
陆老夫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就这样被赶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我儿为国争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见她还在拿自己的儿子说事,周夫人顿时冷笑一声:“从前就是念及你儿子,我们处处给你优待,家中有什么好物件都给了你,可你配吗?”
“把我们的银子还回来!”见她提起这个,其他夫人们也顿时想起自己给出去的银子和古董书画。
“你们休想!”陆老夫人大怒。
眼看又要引发众怒,宋凝连忙道:“诸位夫人别生气,这些银子我会给诸位还回来的,还请诸位别再跟我婆母为难。”
众人见宋凝这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陆老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宋凝是荣太傅的外孙女,又是宋国公府二房的嫡出小姐,她们总要给宋凝一个面子。
只是可怜,她这么好的儿媳,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婆母。
周夫人意味深长看宋凝一眼,又看一眼陆老夫人:“罢了,这种腌臜人碰过的东西,我就当是喂狗了。”
周夫人话落,陆老夫人又是一阵眼前发黑,眼看她就要晕倒,周夫人满脸晦气道:“府里的下人呢?都死了吗?还不快把她给送出去?”
要不是看在宋凝的面上,她说话才不会这么客气。
外头连忙有下人涌进来,将陆老夫人连同崔嬷嬷一起围住,那鄙夷和厌恶的目光,让陆老夫人浑身发抖。
完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众人唾骂的不应该是宋凝吗?
怎么会成了她?
她明明是英雄之母,她的名声全完了......
都怪宋凝,都怪她,一定是她让人在外面乱说。
这个小娼妇,她竟敢这么害自己,她竟敢毁了自己!
“是你,就是你——”陆老夫人死死盯着宋凝,就要再次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然而宋凝却好像终于承受不了一样,在她这巴掌打过来之前,摇摇晃晃晕倒在秋棠怀里。
“轰出去,轰出去!”周夫人再不客气,一群下人七手八脚将陆老夫人四脚朝天抬了起来。
秋棠看着陆老夫人在天上挣扎,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气恶气,才可怜兮兮抬头:“奴婢也要带着我家夫人回去了。”
周夫人点头,好心吩咐人将宋凝送回马车上,又朝秋棠道:“我与你家夫人的母亲是故交,若是以后你家夫人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寻我帮忙。”
秋棠一愣,连连点头:“是,等夫人醒来,我一定告诉她。”
等他们走后,厅堂内又重新哗然起来。
一群人议论着陆老夫人如何丢脸,更多的人却在议论宋凝如何可怜。
“父母双亡,好容易嫁了人,成婚当日夫君就去了沙场,还没能回来,如今又碰上这样的婆母......”
“你们没见陆老夫人打她那巴掌,在外面就这样了,平时还不一定怎么给宋凝脸色看呢。”
厅堂外面,文渊侯夫人拉着周夫人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跟荣倾月是故交了?面都没见过吧?”
周夫人点头:“是没见过她,不过荣太傅当年设教坛于宫墙之外,不拘性别,我身为女子,也有幸去听过。他的外孙女,我愿意护一护。”
“我瞧着也轮不到你,”文渊侯夫人了然笑道,“不是还有宋家?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信宋家会看着宋凝继续在这个泥潭里陷着。”
周夫人笑笑:“也是。”
宋凝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刚上马车,就睁开眼睛,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声道:“还真跟我想的一样,她会忍不住动手。”
这鸡血也没白准备。
她晕倒了,陆老夫人自然没人再管,也不知道周府的下人把她轰到了哪里去,她又是如何灰溜溜回府的。
宋凝垂眸,她上辈子跟这个周夫人没什么交集,现在她说愿意护着自己,倒是挺让她意外。
秋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煮鸡蛋替宋凝敷脸,心疼道:“可怜夫人还要挨那个老贼婆一巴掌。”
宋凝听得老贼婆这个称呼,顿觉好笑:“又不白挨。”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陆老夫人水性杨花,苛待儿媳,而她则忠贞不二,孝敬婆母,一心为了陆家。
不过宋凝也知道,这件事闹这么大,宋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陛下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还有陆笙笙,她这功夫八成也练不下去了,一定会回来。
“请大夫来,就说我病重,下不了床。”宋凝决定继续推波助澜。
陆尘给了药,足够瞒过这些大夫,营造她病重的假象。
事情还远远没完,到时候把陆家煎在油锅上,她倒要看看,陆瑾之这个死还能装多久。
第10章
大街上,王大夫正被陆府的小厮请着往陆家走,一转弯,又遇上一个张大夫,也被陆府的小厮请着,刚要开口问,背后就传来赵大夫的声音:“等等我!”
大家互相看了看,顿时明白了,都是去陆府的。
同为大夫,大家相互间也都认识,周府的事儿也没瞒住,一群人都听了几耳朵,这下感叹起来:“大夫人恐怕病得不轻。”
这是被陆老夫人给打的啊!
陆老夫人自己跟府上的老头纠缠不清,东窗事发了还要责怪自家儿媳,简直没有道理。
可怜大夫人本就病重,还去替她说好话,现在好了,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到了陆府,秋棠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满脸焦心的把大夫们往里引:“大夫人昨晚着了风寒,身子本来就没好,今日又挨了打,现在又发热了......”
几个大夫们对视一眼,昨晚?
昨晚不正是陆老夫人被抓奸的时候么?
原来大夫人一开始生病,就是为了替陆老夫人善后,结果老夫人还恩将仇报。
这陆老夫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另一头,陆老夫人披着斗篷盖着脸,千辛万苦悄悄从后门回到府中,也没注意院里的丫鬟小厮都不见了,又是头疼又是心口疼,也连忙让崔嬷嬷给她请大夫。
“大夫呢,怎么还没有来?”
崔嬷嬷神色犹豫:“大夫人怀疑那些谣言是咱们院里的下人传出去的,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老奴让外院的下人去请的,要慢一些。”
外院的人都是拿钱办事,哪有内院的心腹那么贴心。
这话把陆老夫人气得够呛,大怒道:“她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我院里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宋凝把她当什么?
崔嬷嬷正要说话,外院洒扫的粗使丫头进来:“嬷嬷让找的江大夫,医馆大门紧闭,早就人去楼空了。”
陆老夫人眼前一黑。
她出了事,江大夫生怕连累到自己,被人查到联合陆老夫人开假药方骗宋凝钱的勾当,当然跑得比谁都快。
崔嬷嬷赶紧扶住陆老夫人:“江大夫不在,你不会找其他大夫吗?”
粗使丫头被吓了一跳,眼泪都要哭出来:“我去问了,大夫人高烧不起,全城有名望的大夫都在青玉阁呢。”
“又是宋凝,这个娼妇,她竟敢不让人来给我看诊!”陆老夫人嘴唇抖了抖,完全不管宋凝是不是真的高烧不醒,有没有这个能力让所有大夫都听她的。
“滚!”崔嬷嬷立刻朝报信的丫头道。
陆老夫人气得心肝发颤:“这个娼妇,她在哪?把她给我叫过来跪着,现在就去!”
崔嬷嬷下意识想使唤下人去叫,却又反应过来如今的丹菊堂空空荡荡,只剩他们主仆二人,只得将陆老夫人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前去。
陆老夫人被人嘲笑,回府又发现自己的下人的没了,连大夫也请不到,满心的委屈与愤懑,已经打定主意,非要让宋凝跪个三天三夜不可。
可她正盘算着,崔嬷嬷又慌慌张张跑回来:“老夫人,不好了,宋家大夫人带人闯进来了,把大门都打坏了......”
“什么?”陆老夫人又是眼前一黑,骤然反应过来。
宋家!还有宋家!
宋凝父母双亡,可宋国公府又不是没人了。
她现在名声狼藉,又当众打了宋凝,即使宋家老夫人和大房对宋凝虚情假意,可为了维护国公府的颜面,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快快,给我换衣服。”
这下也顾不得找宋凝算账了,陆老夫人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宋家人。
宋凝这边收到消息倒是没有半分奇怪,宋大夫人柳氏进门时,正听到大夫心惊肉跳道:“这老夫人下手太也太狠了些,夫人还病着,这是想要了夫人的命吗?”
“我家夫人好心去接她,没想到竟会遭此横祸......”秋棠哭哭啼啼擦着眼泪,“求求大夫了,我家夫人父母双亡,如今又没了丈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一定要治好她。”
其余大夫们也倒吸一口气,实在太可怜了。
“凝儿啊!”柳氏一听这话,立刻就拨开众人扑到宋凝床头,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眼中泪水都落了下来,“我们凝儿在府中时千娇万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如今嫁到他们陆家,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与陆老夫人同样的年龄,却因保养得好,看起来仍旧千娇百媚。加之府中宋老夫人还在,旁人对她的称呼不过一句“夫人”,没有那个“老”字,倒显得她与陆老夫人隔了一代辈。
现在她落起泪来,到让人也忍不住唏嘘。
只有宋凝听着她满是关切的语气,心中却满是嘲讽。
大伯和大伯母对她从来都是这么“关切”。
上一世她为陆家的前途奔走,宋家也是心疼她辛苦,柳氏还抱着她落泪,说她小小年纪就要担这么重的担子,若是宋凝的父母活着,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爱她的,她以为他们将她当做亲生女儿。
可当她上一世被诬陷与陆尘通奸之后,宋家便不再与她来往,与她断了亲。
她那时觉得自己罪有应得,觉得他们不知真相,才会误会自己,疏远自己。她还以为错的是自己。
直到她死前才知道,她自以为是亲人的人,早就害死了她的亲生父母,早就与陆家合谋,要坏她的名声,要拿走她身上所有荣家的遗物。
如今宋家人要来装模作样给她出气,那就让他们出个够。
她盖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几分,压下锥心的痛色,再抬眼时,眸中仍是往常那副可怜又依赖的神色。
“大伯母......”
宋凝气若游丝,一句话说出来,嗓子都是干哑的。
柳氏更加关切起来:“咱们府中你是最乖巧懂事的姑娘,你父母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如今你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我、我实在是有愧,你不知道大伯母有多心疼......”
宋凝闻言感动,泪水又涌了出来,强忍着恶心哽咽道:“我当然知道伯母疼我。”
她现在四面受敌,如履薄冰,现在还不是跟宋家撕破脸的时候,宋家愿意装下去,她也愿意装下去,打消宋家对她的疑虑。
柳氏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蹙着眉关切道:“还在发烧,陆家实在欺人太甚,你放心,我亲自出面,这就去找那老婆娘,从今日起,你跟陆瑾之和离,你与陆家再无半点干系!”
要与陆家一起瓜分宋凝的财产,宋家原本就是不愿意的,只是碍于没有借口,才不得不与陆家联手。
前几个月陆家还是高高在上的护国英雄,现在名声烂成这样,此时不接宋凝回家,更待何时?
这话正好让匆匆赶来的陆老夫人听到,老婆娘?和离?
陆老夫人又是眼前一黑,心头把柳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宋家人,前两日还在与她密谋,怎么转头就半分情谊都不顾,要让宋凝离开宋家?
“不行!”陆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怒声道,“绝对不行,宋凝嫁给了瑾之,就是我陆家的媳妇,你难道忘了,这门亲事是宋二将军在的时候亲自定下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第11章
宋凝见她来了,连忙起身就要给她行礼,可刚支起身子,又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旁边的秋棠连忙惊呼一声扶住她:“夫人,您病成这样,还起来做什么?”
“婆母来了,我该拜见。”宋凝虚弱道。
满屋的大夫们都看不下去了,病成这样还要行礼,这婆婆到底平时有多为难她?
“拜见什么?”柳氏拔高了声音,“她这样红杏出墙的残花败柳,也值得你拜见?”
陆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却听宋凝还在为她辩解道:“大伯母不要听风就是雨,婆母为人正直,绝不会做出那等事情,不过是流言罢了,根本没有实证。”
“死无对证,当然没有实证。”柳氏冷嗤一声。
她把宋凝按下去:“你好好躺着。”
之后自己起身看着陆老夫人,语调尖酸刻薄,一副为宋凝出气的派头:“旁的不说了,我今日来不是做判官的,你当众辱我宋家女儿,害她病重至此,我要把宋凝带回家。”
“不行!”陆老夫人又是一句急言。
“你说不行,”柳氏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拦不拦得住。”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有好几个拿着棍子的护院进来,大喝一声,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
陆家和宋家同为武将世家,可如今陆瑾之不在,丹菊堂的下人又被赶走了,陆老夫人哪里能在宋国公府手下讨到好?
眼看宋凝这个金灿灿的聚宝盆就要被挖走,陆老夫人也顾不上一贯以来的架子,当即看向宋凝,软了声音:“凝儿,你和瑾之的婚事是你父亲生前定下的,这些年你为陆家付出了多少,我又何尝不知道?婆母疼你还来不及,今日只是一时情急......”
“你不知道婆母后来有多后悔,你这样好的儿媳,我怎么就糊涂起来,打了你一巴掌呢?我、我实在是老糊涂了,婆母给你赔罪好吗?你就原谅婆母这一次吧。”
宋凝闻言,眼中也多了一分感动:“我原以为,婆母已经认定我与三弟有私,不肯再信我了。哪怕我昨日给婆母送了五万两银子的药材,婆母今日也还是要动手打我,原来婆母早就不怪我了......”
她眼中雾气朦胧,看似在替陆老夫人说话,却让陆老夫人的脸一点一点僵掉。
要是真那么疼她,怎么会认定她与人私通,又怎么会在她给了五万两银子之后,还当众打她?
况且,明明昨晚宋凝也病重,她这个当婆母的却半点都不知情。
“五万两银子?”柳氏很会抓重点,当即跳了脚,“什么药材能吃五万两?你是当饭吃吗?”
陆老夫人心里骂宋凝一句废物,要不是她知道宋凝有多脓包,她都要怀疑宋凝是不是故意说这种话了。
可这事当着众人面捅出来,她眼下又绝不能让柳氏把宋凝带走,只得继续服软:“是江大夫开的药材,我也不懂医,不知道是不是值那么多银子。”
“药材单子还在,正好诸位大夫都在,大家都看一看,可别让老夫人被人给骗了。”秋棠立即把昨日的账单从袖子里拿出来。
陆老夫人眼前直冒金星,这要是让别人看了,定会问她那十支千年人参是怎么吃的,那她岂不是又落个刻薄的名声?
“不必了!”陆老夫人连忙阻止,她咬牙道,“江大夫已经离京,那些药材也还没有送进府,我没有被骗,那些银子我已经让崔嬷嬷还回库房了,怎么,你没收到吗?”
崔嬷嬷连忙出来跪下:“老夫人恕罪,是老奴给忙忘了,还没有归还。”
“废物,还不快些入账?”陆老夫人心疼的滴血,五万两银票,她才刚摸了一遍,还没捂热,就要还回去了。
崔嬷嬷连连称是。
陆老夫人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宋凝不和离,这些银子,早晚还是会落在她的口袋。
“凝儿,你好好养病,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陆老夫人话语间,就要把柳氏赶走。
柳氏狠狠剜她一眼:“我说了,今日我来是要带凝儿走,谁也别想拦着!”
“大伯母,”宋凝眉头轻皱,“您忘了吗,从前您总是教导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既然嫁进陆家,就是陆家的媳妇。”
“凝儿!”柳氏不满,当初这么教她,还不是为了让她听话,乖乖嫁进宋家?
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瑾之战死沙场,婆母又遭人污蔑,我要是也和离,怎能对得起瑾之的在天之灵?况且......”
“况且什么?”陆老夫人见宋凝还是站自己这边的,连忙追问道。
宋凝双眼含泪:“况且婆母此番名节被毁,也是我这个当主母的没有管教好下人,若不将府中奴仆整治一番,他们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欺负婆母......”
她句句恳切,都在为陆老夫人着想,听得在场的大夫们都忍不住赞一声好儿媳。
陆老夫人脸色也黑了,还想教训宋凝一番,让她把自己院里那些人还回来,现在宋凝这么说,她还怎么提这件事?
柳氏也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宋凝真是蠢到家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她只恨自己把宋凝教傻了,一时别无他法,只得恨恨道:“既然你坚持,大伯母也不好说什么,但你记得,宋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回来,大伯母就来将你风风光光接回家。”
“多谢大伯母。”宋凝感动得应一声,却垂下眸子。
回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从她父母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傻孩子,跟大伯母说什么谢。”柳氏又摸了摸宋凝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别说告辞,就连半点余光都没分给陆老夫人,她带来的护院也呼啦啦走了一大片,粗鲁得很。
陆老夫人巴不得她赶紧走,也没计较她无礼的举动。
原本她还想让大夫给自己看看,可现在也不好意思说了,声音软了又软:“你先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用来给我请安了。”
宋凝感激道:“多谢婆母。”
大夫们欲言又止。
陆老夫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让她给自己请安,这不是恩典吗?她确实该感谢才对。
可大夫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等她走了,大家又忍不住对视一眼,高门大户不好进啊。
瞧这婆婆,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儿媳的病情,儿媳还对她感恩戴德,自以为婆婆对自己有多好。
“诸位大夫也辛苦了,我送你们出去吧。”等陆老夫人走了,秋棠收到宋凝的眼色,将人给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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