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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秋雨蒙蒙，飘渺如烟。
古崇之部对泰安县城的进攻从上午一直到午时从未间断。
李昱，周子处二人的甲胄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他们手中长刀的刃处有些地方已经弯卷。
没有时间思考，更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各自领着百余名士兵在城楼上来回奔波，哪里有攻上来的敌人，他们就赶到哪里。
手中的长刀已经不知道斩了多少敌人的首级，反正长刀上的鲜血从来没有干过。
甚至于用力过度，持刀的手都有些麻木，只能用布将刀柄裹在掌上，机械性的挥动着双臂，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泰安县城的城楼上到处都是伤员，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整座城楼。
鼓声，喊杀声，哭泣声，敌我双方的呵斥声，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在阴雨连绵中传遍了岙水两岸。
“当…当…当…”
钲鸣之声突然响起，攻城的敌军在那一刹那，全都停止了对泰安县的进攻，退出了战场。
一个多时辰的进攻，双方都在这小小的泰安县留下了上百具尸体。
鸣金收兵了，古崇之部列队整齐的退回到岙水盼已经搭好的大营。
城墙上大口喘着粗气，瘫坐在一起的李昱和周子处，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相互掺扶着站起身，望着远处细雨朦胧中连城一片的敌军大营，二人脸上的苦笑更甚。
紧挨着岙水两岸，连绵好几里的营帐白茫茫一片。
实实在在面对入此多的敌军，即使一向乐观的李昱都倍感压力。
古崇之部的试探性进攻已经结束。不论嵇瑜亦或是古崇之，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
一场战斗下来，战场形势，敌我双方兵力对比，守城军队的战斗力和守城意志有多强他们心里肯定有谱了。
四万大军，近四倍于自己的敌军，就算再加上郡守明日带来的一千五百将士，他们能否再坚持五日？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昱和周子处只能一边安排人清理战场，一边布置重新调整防御，他们心里很清楚。敌人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秋风落叶，连日的细雨终于在午后放晴，只是天空依旧灰蒙蒙，阴沉沉的。山间地头坑洼的地方，积满了浑浊的泥水，微风拂过，扬起点点波纹。
岙水畔在方丘安下大营的嵇瑜，此时正静静的站在中军大帐内，望着面前一张偌大的地图沉思着，他的身边是一身戎装的古崇之。
“子田，刚刚一役你觉得泰安防守如何？又要多久才能打下来？”望着地图良久的嵇瑜，突然扭了扭脖子，回过头叫了古崇之的字，而后看着他神情有些凝重的问道。
古崇之听得嵇瑜问话，同样在沉思中的他一时间竟是微微顿了下，抬起头他从嵇瑜的凝重的脸上还看出了些许担忧。
稍作思考，古崇之朝着嵇瑜拱了拱手，但却并未直接回答嵇瑜的问题，而是微微说道：“不瞒司马，就今日一役，某觉着防守泰安的人数不会超过四千人。不过他们的准备到是挺充足的，强行攻城只怕伤亡颇大。”
“某又何尝不知啊！”听得古崇之的回答，嵇瑜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话间语气比往常更显沉重，道：“现如今不是形式所迫嘛，不然某又为何会向主公提出攻打吴兴的建议？”
说到此，嵇瑜顿了顿，皱着眉头道：“吴兴的重要自不用说，某就是想问问，如果全力攻城，多久能打下来？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全力...”古崇之听了这两个字，面上瞬间露出一丝苦笑，有些丧气的说道：“屠彦之，朱元祯所率三万大军已经进入江州地界，孙叔通手下一千五百人组成的破阵营也有调动的迹象，如果我们不能在三日内拿下泰安，后面的仗......”
说着，古崇之脸上透着股子无奈，道：“后面的仗怕也不用打了。”
“子田啦，你说的这些，某心里都有数。某家就是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能在三日内拿下泰安？”
嵇瑜说着转过身跪坐到翘头案后，示意古崇之也坐下，眉宇间的忧愁始终散不去，对着古崇之诚恳的说道：“现如今这局势，咱们可不能丧气啊。若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这贡州也好，庭州也罢，怕是就真的保不住了。”
“哎，形势严峻！”古崇之听得亦是皱着眉，叹了口气，说出这四个字后，只是紧紧的咬了咬牙冠沉着脸，看了眼一直诚恳的盯着自己的嵇瑜，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说实话，赵弘毅占尽了天时地利！”
“就算我们用数倍于泰安守军的兵力，三日内强行攻下泰安，我们又守得住吗？你像使君提出攻打泰安的建议，我能猜出你的想法，就是想打下泰安，打下吴兴后给使君和我们自己争取点儿谈判的事物。可他赵弘毅会给吗？又或者说使君能答应吗？”
“那你说打还是不打？”问了半天，只得到古崇之满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嵇瑜显得有些生气。
只是生气归生气，嵇瑜还是强忍着没发火，只不过话语中流露出来的不满，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
古崇之看着面色突然间发黑的嵇瑜，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于嵇瑜而言是不能接受的，但是接不接受他都要说，所谓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他只不过说了实话。
“打！”古崇之没做亏心事，瞧着盯着自己的嵇瑜，沉着声音道：“就司马你说的，咱们不打也得打，没有退路！”
“明知是费力不闹好的事情，我们也得做，只为了全我们一个忠于主公的名声！即使以后战死在这贡江二州，我们也能博个好名声。”
古崇之的一席话，嵇瑜不置可否。他从小就是那种认死理的人，没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认输的。
深深吸了口气，嵇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抛开所有想到想不到的答案，盯着古崇之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三日内必须拿下泰安，否则军法处置！”
闻言，古崇之一愣，虽然内心里对强攻泰安有些抵触，但还是站起身朝着嵇瑜行了个礼道：“末将遵令！”
挥挥手让古崇之退下准备攻城事宜，嵇瑜却一直跪坐在原地未动。
刚才古崇之的话，实际上他是听进去的。他像刘茂进言进攻吴兴，本意是为了什么，实际上他自己最清楚了。
他很清楚刘茂与赵弘毅之间实力的差距。单论兵力，两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即使在天下文人心中，怕还是赵弘毅威名更大些。
刘茂想与赵弘毅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更本不可能赢。只是，他离开瞿城时，一家老小刘茂接到了刺史府，他即使有二心，也不敢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