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爱上了正道女,被拒后焚了许多凡人。
救我的恩人,赐我名的夫君也死在那场大火中。
我改头换面,成为魔君的心上人。
替身又如何,能取你命,什么都行。
夫君死的时候,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过外出一阵子,怎么一回来的时候,整个家都在火海中。
我的夫君容轩抱着那给我做好的糕点,烧的面目全非。
容轩的尸体和他身旁倒扣的锅里面放着我最爱的点心,周围是残破不堪的房屋。
我抱住容轩的尸身, 我摸摸他的手, 又移到他的脸上,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我无声地张着嘴, 眼泪断了线般落下, 像一 条濒死的鱼。
空旷的土地上只有乌鸦凄惨的叫声。
我在大雪纷飞的那日遇见他,又重新在冬日失去他。
只不过今日是个晴天。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冷的让人颤抖。
也许过了很久, 我放下夫君的尸体站起身。
满目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帮我们建造屋子的王木匠、为我们布置过新房的隔壁姑娘、李大婶和她的丈夫孩子 …
我掀开那口倒扣的锅,云蓉酥被烧的漆黑,沾满了泥。
我一 个个捡起吃掉,甜的,是甜的。
我重新抱起夫君的尸体,将他一 点点挪回已经破败的屋内。
遇到容轩的时候,是个暴雪的黄昏。
彼时我从梦谷逃出来, 几乎废了一 条命。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体内的生机在一 点点地流失。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大片大片的雪 花落下来, 盖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体。
我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罢了,不管死在哪里,只要不是梦谷就好,我原是这般想的。
可我还是朦胧间看见了一个人影。
我再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 间竹屋中, 我实在没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 小屋内很温暖, 炭盆中的木柴发出“ 噼啪 ”的声响。
我坐起身,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似有所感地偏头看向屋外。
一 位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正坐在外面煎药, 普通衣衫也难掩他通身如玉的气质。
他觉察到我醒了, 转头遥遥对我 一 笑: “ 姑娘伤的很重, 莫要下床走动才是 。 我在你旁边 桌上放了几本书, 若是觉得无聊, 可以翻来看看 。 ”
真是个一 等一 的清俊男儿。
药煎好后, 他端给我, 旁边还放了一颗蜜饯。
嗯, 还很体贴。
“ 敢问姑娘芳名? 家在何处? ”
“ 我没有名字, 也没有家 。 ”我抬头, 大起胆子望向他的眼睛: “ 公子可否为我取个名字?也给我一 个家。 ”
我此刻的卑劣心思一 定很惹他生厌吧, 他救了我, 我却不知轻重地想留在他这里。
哪怕留几日也好。
他愣了一 瞬, 随即眼底有笑意晕开:“ 不如随我姓吧, 就叫容潇, 直起云霄如何? ”
我应了一 声好, 在唇齿间回味这两个字。
容潇, 容潇。
我骤然湿了眼睛。
我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旁人的善意了。
我有了名字, 不再是梦谷内一 个冰冷的代号。
听说有名字的人就有家了。
容轩以养伤为由留下了我 。 他请来木匠为我搭建了 一 间属于我的小屋, 里面添置了许多 物件, 都是女子会喜欢的。
我和容轩生活在一 个屋檐下, 他不让我做任何粗活, 只是偶尔会让我替他磨墨。
大约三月有余, 我的伤好了。
我强忍不舍向他辞别。
我递给他一块莹润的玉: “ 这块玉佩值些钱, 现在将它赠予公子, 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 ”
他有些无奈, 没有接玉佩, 想对我笑却又笑不出来, 最后轻声问我: “ 一 定要离开吗? 你 离开后去哪里呢? 可以为我留下来吗? ”
于是我留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似乎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教我读书作画, 替我摘下枝头最漂亮的花, 带我策 马奔过原野时, 我们一 同见过刚刚升起的太阳。
我在马背上亲吻了他的脸颊, 听到他的笑声传入我的耳朵。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畅快的大笑。
因着心上人的示爱, 素日里温润的少年郎再也藏不住心事。
那日他买了很多很多礼物, 比我之前见过的加起来还多。
他站在礼物旁不住的傻笑着, 像隔壁陈家姐姐养的大黄。
我忍不住笑起来。
“ 容潇, 容潇, 看看这些礼物, 漂亮吗? ”
我笑着故意逗他: “ 漂亮是漂亮, 不过这是给哪家女娘的呀? ”
他依旧傻笑着, 平日饱读诗书的儿郎此时却有些词穷, 说不出 一 句好听的情话, 只是 一味 的说: “ 不是给旁人的, 是给容潇的, 给容潇一 个人的 。 ”
容轩并不穷, 但也不富裕, 买这些东西肯定花了他不少银子, 而这些东西, 是送给我 的。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化开。
“ 容潇喜欢这些礼物吗? ”
“ 喜欢 。 ”
“ 容潇喜欢我吗? ”
“ … 喜欢 。 ”
“ 那容潇愿意与我结发吗? ”
“ 我愿意 。 ”
我很想对他笑一 笑, 但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我太开心了。
不单单是因为这些礼物, 还有他平日里的照顾和很多很多爱。
容轩给容潇的很多很多爱。
继名字之后容轩又给了我一 个真正的家。
他温柔地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泪, 轻轻地拥住了我: “ 不会再你受苦了, 以后容潇想要的, 我都会捧到你眼前 。 ”
他后来都做到了。
结发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容轩没了父母, 我的父母更不用说, 村长便为我们举行了 仪式。
这一 天很热闹, 村民们脸上都带着笑, 热情地祝福着我与容轩新婚快乐。
村长剪下我和宋云庭的一 缕头发放进木盒里。
容轩将它妥帖放好, 轻声说道: “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 ”
他看起来很高兴。
我也是。
晚上, 我坐在床边, 悄悄掀开盖头看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我眼角眉梢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美艳不可方物。
我像是在做梦一样。
早上的时候容轩交代过我, 他在房中放了吃的, 不要饿着 。 要是困了就去睡, 不必等 他。
可我想等等他, 看他穿着喜服的样子。
一 定好看极了。
容轩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他掀开了我的盖头, 眉目清明, 在烛光的摇曳下, 眼里有细碎的笑意。
我唤了一 声夫君, 他捂住我的眼睛, 吻上了我的唇。
月光洒落进来, 屋外有梅花瓣轻轻落在地上。
我们婚后一 直很幸福。
他会为我簪上晨起沾着露水的花, 给我买时兴的衣服和首饰, 做可口的饭菜, 教我作画。
我们兴起时, 会拿饱蘸墨汁的笔在对方脸上作画, 看着彼此惨不忍睹的脸捧腹大笑。
我们吟诗作对, 在月下起舞。
他对着月光起誓: “ 容潇是世上最好的女娘, 要爱她一 辈子 。 ”
容轩也是世上最好的夫君。
我转头吻了吻他的脸庞, 他的眼里的笑意荡开。
可我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
那日我有事外出一趟, 夫君在家中说要做我最爱吃的云蓉酥。
我满心欢喜地带着为夫君缝制的棉袍回家, 忍不住期待他穿上这衣袍是何等俊俏。
这是我花了一 个月时间, 在外面悄悄找了绣娘认真学习缝制的。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成婚一 年多了。
他看见一 定会高兴吧。
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可我回到村子里, 却看见了令我血液倒流的 一 幕: 屋子东倒西歪, 烧焦的墙壁, 刺眼的红 色和村民们七零八落的尸体。
我将手里的棉衣扔在地上, 疯了一样的向家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