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屿洲在一起的第十年,他和他的女秘书躺在我们的婚床上。
我崩溃大哭。
他却毫不在意:「玩玩而已,有什么可哭的?」
我红着眼,摘下戒指,抬腿跑到异国邂逅小鲜肉。
陈屿州却后悔了,他将我堵在洗手间,目眦欲裂:「林听晚,你怎么能背叛我?」
我笑笑,牵起小鲜肉的手:「玩玩而已,你激动什么?」
我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不错眼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半晌,而后颤抖着手点燃了一支烟。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出差一周,拼死拼活,熬夜加班把合同的事情处理完,早回来两天,就是想赶上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相爱十年,纪念日我一次不忘,庆祝也一次不落。
我本该满心欢喜地推开家门,和惊喜错愕的陈屿洲交换一个深情的拥吻,而后诉说着分离的想念。
没承想,房门一推,就听见卧室里传出来的呻吟声.
我眉头拧起来,顺手把外套扔到旁边柜子上。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怀疑过陈屿洲。
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我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卧室的门开了,陈屿洲穿着浴袍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愣了,我也愣了。
偏巧这时房间里的女生从他身后贴了上来,声音里带着事后的慵懒软糯:「怎么了屿洲?不是要洗澡吗?怎么不动了……」
她一抬头,看到玄关处的我,瞬间就不吭声了。
这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青春活泼,满脸的胶原蛋白。
我无声地看了看那个女生,又看了看陈屿洲,他脸色非常青白,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大概是知道自己犯错了,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女生更是无措,她下意识地把搂着陈屿洲腰的手放了下来,而后又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当着我的面牵起了他的手。
陈屿洲没动,也没阻止。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由衷地觉得,我可真是个傻逼。
往前倒数十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场景会在我的眼前出现。
身体好像一瞬间石化了,动也动不了,只有大脑的机能还算运转正常,却也是空空荡荡。
我们三个现在的样子,就像一部黑色幽默荒诞戏剧,还是哑剧。
因为根本没人说话,也不用说话,整个房间都布满了戏剧冲突。
「真是抱歉。」我笑笑,并不生气,只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有趣。
说来也巧,这一笑完,我的身体又能动了。
我挺直脊背,左手把拎着的风衣外套妥帖地搭到了右手手臂上,对着那两人嘴角一弯,非常真诚地说:「我回来的时间好像不是特别凑巧,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你们俩玩得愉快。」
说完,便回身推门,扬扬手,懒洋洋说:「请继续,不用送。」
我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半点机会没留给陈屿洲,关门便走。
我出门便大步走到电梯前,把每一部电梯都按了下,而后闪身进了楼梯间。
果不其然,房门再次被打开,陈屿洲大步走出来狂按电梯,在电梯门再次关闭之后,我没能听到一点声音。
直到此时,我一直强撑着的脊背才软了下来,眼泪也涌上了眼眶,酸酸涩涩,一片模糊。
我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摘掉无名指的戒指从楼梯夹缝丢下去,而后颤抖着手点燃了一支烟,拉黑了陈屿洲和他助理的微信以及电话。
我很了解陈屿洲,这么多年了,我和他一直都是靠体面活着的人,彼此做不出声嘶力竭鱼死网破的事情.
他也绝对不会拉下面子找别人联系我。
倒是省去了我好多麻烦。
我抽着烟,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
我和陈屿洲相识于校园,这些年,我们一直陪伴着彼此。
一起走过的这十几年,我们从轰轰烈烈到如今的细水长流,陈屿洲一直待我很好,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是怕化了。
只要是关于我的事,他一向稳妥细心,对我是温柔妥帖,万分缱绻,十多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一丝懈怠。
这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扛得住事情,在内家务全包,微信没有分组,朋友圈定期秀恩爱,朋友圈子透明,公司员工都熟,除了工作,其余的时间我们都要在一起,哪怕是出差,也要天天联系,至少每天一通视频。
我信任他,那么信任他,可他终究还是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有时间去找别人呢?
我想不通,半包烟都抽完了,我还是想不通。
手机叮咚一声,不是微信,也不是电话,而是订票软件的出票信息,我这才想起来,我是订了今晚的机票飞巴黎的。
想到我在巴黎的酒店订好的一切布置,就有点想笑。
布置是用不上了,但是老娘钱都花了,不去睡一觉怎么行?
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姑且去巴黎睡上一周吧。
为了赶工作进度,过去的几天我每天就睡四个小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在飞机上,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闭上眼,就是16岁的陈屿洲。
年少不知爱恨,一生最心动。
第一次见到陈屿州,我16岁。
那会儿高一暑假刚结束,我和表哥表姐疯玩了一个假期,把我好好的冷白皮晒得又黑又亮,被同学们好一阵嘲笑,这让我很不开心。
八月下旬天气正热,头顶的大风扇一阵嗡鸣,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昏昏欲睡的时候,老班带着陈屿洲走上了讲台。
正是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我困得快发疯,一直昏昏欲睡,导致老班叫了我三声都没把我叫醒,忽而一个粉笔头破风而来砸在我额头上,我慌慌张张站起来,全班同学霎时哄堂大笑。
陈屿洲没笑。
老班指指我身旁的空位:「喏,林听晚旁边没人,你就先坐那里吧。」
陈屿洲答:「谢谢老师。」
于是他朝我走了过来,我也赶走了一直作怪的瞌睡虫,打量起他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都瘦瘦高高的,整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陈屿洲实在不像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他沉稳的过分,也从容的过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跟前来。
老班的声音适时响起:「林听晚我可告诉你,要是再让我逮到你上课睡觉,你就拿着书到班级后头给我听课去!这次有了同桌,你可得做好表率,好好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要是让我发现你带着陈屿洲一起胡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我却都没听到耳朵里去,心里只想和陈屿洲说说话,却不知能说什么,思来想去,只有自我介绍最合适。
于是我朝他伸出手:「同学你好,我是林听晚。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还请多多指教。」
他伸出手同我的手交握:「岁寒听雪,拥炉煮茗,别来无恙霜庭晚,好名字。」
「我叫陈屿洲。」
我挠挠头:「我语文不好,解不出你名字的含义,不好意思啊。」
他笑笑:「蓼屿荻花洲,掩映竹篱茅舍。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更无意境,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时数学老师带着教案走了进来,见我和陈屿洲都站着,拿教鞭敲了敲黑板,说:「你们后面这干什么呢?林听晚你这是讲相声呢还是演小品呢?赶紧坐好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那道附加题一会儿你给上讲台给我解!」
数学于我,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认识它,它偏来认识我,又毫无诚意,赋予我的成绩总是让我欲哭无泪,直呼浪费感情。
我正想说「不会」,想着再和数学老师求个情也就蒙混过关了,可偏偏陈屿洲一直扯我的袖子——
「别认怂,我会。」
「以后数学这一块,我罩你。」
陈屿洲果然是个大佬。
他在座位上坐好,接过我递过去的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附加题解了出来,还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上面详细地写着附加题的解题思路,还贴心地用了两种方法。
数学老师为难我失败,只得让我回到座位坐好,然后对陈屿洲列出来的第二种解法做了讲解。我却无心听课,一颗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