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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们口中孤魂野鬼似的不祥之物,

他是称霸一方的高贵世子爷。

我被他捡回,成为人人忌惮的神秘女杀手,

枕边余温尚存,使我忘了他是生性多疑,喜怒无常,杀伐果断的恶魔。

好消息:神明念我为众生死,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坏消息:重生晚了,在樊禹铎刚把我捡回的那天晚上。

上一世他说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却逼我认罪,手上的利剑刺入我的心脏。

这一世我只愿与他永不相见,他却颤抖着攥住我的衣袖说:“阿默,你是我的。”

我是一个流浪孤女,自打有记忆起,就是在街上游荡的乞儿。

在一个雨夜,我被一位贵公子捡走了。他皮相貌美,但杀人的样子,比我见过最凶猛的野狗、最残忍的土匪,都要可怕。

馨香的房间,干净的衣服,好吃的食物,比我曾经被抓去春满楼时见的还要好。

对于从未体验过家和爱的我来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上天可怜我而赐予的礼物。

我为送情报被跟踪,一人抵抗十余人,全身多处刀伤,浑身是血。

我为获取机密文件,扮成青楼女子,接近高位官员,面对乱摸的手和难听的荤话,只能默默忍受。

我为调查有意谋反者,只身潜入对方老巢,中毒昏厥多日,全身扎针,硬是靠意志从鬼门关回来。

我给小乞丐买了吃的,他便把小孩杀了。他说我是他的利刃,不能心软,不能有任何软肋。

他送过我一支发簪,说上次在集市我看了好久。但他不知道,我看的是拿发簪的男子细心为身边女子戴上,笑眼弯弯地说“好看”。

我见过他笑得满面春风,情到浓处时,在我耳边说让人脸红的话。我没读过书,但听人家说“结发为夫妻”,便偷偷将我们散落在床上的头发系住,散了再系住。

我也见过他变成疯魔,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红了眼。他说他生病了,只有我是他的药。他说我的眼睛能够抚平他的心,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

直到有一天,京城贵女的出现。她不受繁文缛节的束缚,公开表达爱意。从京城跑到苏杭,只为见她心仪的儿郎。她风情万种,跳脱泼辣,和我完全不同。

我会偷偷看他把花别在她的耳后,大张旗鼓地带她去游船,在阳光下拥吻,以及眼眸中溢满的爱意。看那些,我所期待却从未拥有过的一切。

我嫉妒,但没有资格质问。永远留在他身边,既没说是以伴侣的身份,也没说只有我一人。亦或者,“永远”只到那位女子出现之前。

自那之后,我与他,除了任务,再无其他。

后来,城中抓细作,官吏说按照时间线来看,我是最有嫌疑的。

我没有回应他们逼迫我认罪的话,只说要见樊禹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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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牢房外,一身黑色衣袍,肌肤如雪,依然是矜贵持重的世子爷。而我坐在湿冷的地上,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乱糟糟的,一如我们初见的模样。

“我不是细作。”我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眉头紧蹙,“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趁早承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几天后,我被带出了囚房,手脚上的链子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声响。

官吏带我走到了城门口,调查期间,城门关闭,那里堆满了人。

我常去的那家面馆的老伯抱着一动不动的小女孩,说拿不到城外的药,已经病死了。还有断粮饿死的,有路过被封在城中露宿街头、饥寒交迫的。

我看到守城门的官兵机械地拖着尸体,吊着一口气的人们为了省力甚至不敢大声哭泣,轻微的呜咽声在我听来,却是震耳欲聋。

许是听到我的链子作响,他们纷纷看向我,但眼中不是怨恨和愤怒,而满是祈求和卑微。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转过身,是樊禹铎。他快速下马,在我面前站定。

“为何将罪犯带出牢狱?”他看着我,冷冷的质问却是冲着我身旁的官吏。

“我承认。”我突然不想耗下去了,淡淡开口。

“关起来,逼供其幕后之人。”他的言语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官吏回答:“好,那等都抓住再开城门。”

“狗官去死!”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余光瞥见一个青年冲上前,话落之时手中的匕首暴露在众人眼前。

樊禹铎的佩剑已经迅速拔出,刀尖直指向他奔去的青年。我下意识想推开青年,脚链打乱了我的步伐,剑刃刺入我的心脏。

死前我还在想,从他捡到我起,我便把他当做好人,家人。可他本身,就是一个糟糕透了的人啊。

再睁开眼,在富丽堂皇的殿内,樊禹铎正站在我的不远处。

他身穿一袭黑色鎏金衣袍,面容如罂粟般摄人心魂,此时眼尾泛着的红更是为他增添一分魅惑。

若是旁人,许是已被这位俊俏公子迷了眼。但我知道,他是在这等着杀人的。

他向我走来,脸上带着难以遏制的兴奋,脚步却缓慢,似是怕吓到他的猎物一样。

从衣袖中微微露出的银器闪着亮光,我一个侧身避开,锋利的飞镖插入一旁的廊柱上,没入极深。

和上一世一样,许是没有见到血溅当场的画面,樊禹铎的脸上浮出意外和疑惑的神情。

可就在这样无害的表情下,樊禹铎悄无声息地扔出了第二镖。我再次躲开,目视着身后的门被刺破。

他像是被惹急了,袖子往后一甩,几个飞镖散落在地上,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

他走来的样子太像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上一世的我也被这假象所迷惑。

我看着他步步逼近,纵身一跃,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际,双臂扣在他的颈后,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亲密的距离使他身上的草木香更加浓烈,我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仍死死咬住,像是要把他的肉咬下来一样。

嘴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我一时卸力,被他提着后颈丢到一边,他脖子上带着鲜红血液的牙印清晰可见。

他嘴角微勾,拇指擦过我嘴角的血迹,轻轻按在他的嘴唇,言语冰冷:“愚蠢的野东西。”

他头也不回地出门,我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禹铎!”一道有力的男声响起,有些耳熟。

我抬头看去,少年身着红衣,腰间系着一枚瓷白玉佩,高高束起的发无不彰显着他的意气风发。

我还坐在冰凉的地上,他看到我,走过来蹲下,欲言又止。

“带她下去。”许久,他才开口。门外的丫鬟进来后看到我似是很惊讶,又连忙回他,拉我出去。

房门口放着几个木桶,灌满了水。她上下打量我好几眼,咕哝着说:“竟然没死?”

若是上一世,我定会对他们的表现感到奇怪。但如今,我知道他们以为樊禹铎犯病一定会杀死我,而门外的水桶则是为了冲洗沾染血迹的地板。

屋里的少年是陆矜,樊禹铎的好友。上一世,正是陆矜及时来阻止了樊禹铎,我才死里逃生。

樊禹铎曾目睹生父死亡,那时他才十岁,受到刺激后患上了严重的嗜血症,一旦发作便亲疏难分,神智混乱,杀人如麻。他最喜欢将死之人低下地求饶,痛苦地挣扎。

这个病只有他亲近之人知道,每月固定时候,府上都会联系牢狱送来死刑犯,供樊禹铎杀戮以缓解病症。也因此,府上下人较少,老人居多,下人的孩子从小就在府中做事,一般不轻易纳新人进府。

这次,我不过是樊禹铎发病提前而被下人送上交差的流浪汉。在他们看来,我只是将世子捡回来的命再还给世子罢了。

其实我也在赌,赌樊禹铎不会杀我,或是赌陆矜依然会救下我。

倒春寒的冷风使我并没有睡个好觉,醒来时身体僵硬得似是要冻住了。

有人推开了漏风的房门,“世子叫你。”

我抬眼望去,是昨天那个丫鬟,她站在门外,眉毛微蹙,手帕包着食指放在鼻子下方。

我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裸露的皮肤也沾着一块块的污垢,头发乱糟糟地散着,浑身散发着臭味。

“喂!快走!”许是我没有反应,她有些急了。我慢悠悠起身,跟着她往世子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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