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祖前我遇到了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她浑身湿答答地说自己好冷,自那以后我床边就开始莫名出现几摊透明腥臭的水渍。
我本以为是压力太大,无意间和外婆抱怨,外婆却脸色一变,“红衣为厉,你这是被盯上了,快跑,不要回头!”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中想逃离这个家,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那一摊腥臭的水渍缓缓蔓延,盖过我脚踝。
那抹红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这时手机铃声却又响了起来,是好久不联系的奶奶,“死丫头,你祭祖拜错了坟,千万不要动!厉鬼看不见你,她只会追跑动的活人!”
我的这条命是外婆给的,我妈死得早,具体死因已经不可考,很小的时候我跟着奶奶一起住,但是奶奶不喜欢我,家里祭祖从来不让我去,说我晦气,招鬼。
后来奶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病重,我被不靠谱的爹丢给外婆,在外婆这里一点一点长大到现在,奶奶一家从未过问。
可是今年清明,奶奶却突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祭祖。
“您不是不喜欢我吗?还叫我回去干什么?”
对于这个抠门小气又斤斤计较的奶奶,我心里一直不喜,更何况小时候她一口肥肉也不舍得让我吃,把我饿得和豆芽菜一样,到现在都营养不良。
“我楚家的人无论男女十八岁都要回家祭祖,你不来,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奶奶苍老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我耳中,莫名显得诡异。
我打了个寒战,“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奶奶却又再打过来,“记住回家千万不要穿红色衣服,晦气!”
“你管我!反正在你眼里我怎么样都是晦气的!”我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就知道诅咒我。”我嘟囔着打开日历,肩膀上却冷不丁多出一双手,我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外婆你吓死我了。”我松了一口气。
“囡囡怎么了?在和谁打电话?”外婆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声音里满是关怀。
外婆听到我打电话了?可是我刚刚面对着门,根本没看到有人,外婆是怎么一瞬间瞬移到我背后的?
我后背发凉,随后又将这荒诞的想法甩出脑海,想什么呢,那可是你外婆。
“奶奶叫我回家祭祖呢?”
“囡囡要去吗?”
“去……吧,她说这是楚家的传统。”我有些犹豫。
外婆笑了笑,为我拿掉衣领上的一根头发,“正好,外婆给你买了新衣服,就穿这件去祭祖吧。”
外婆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件红色的大衣,看着就很贵。
我拿起衣服穿在身上,衣服版型很好,很修身,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身形。
真的很漂亮,外婆明明不知道我的尺寸,这件衣服却像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
第二天我独自开车按着导航前往奶奶家 ,穿的就是外婆送给我的那件红色大衣,临走前我又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话,“千万不要穿红色的衣服。”
我有些犹豫,想要不要先把衣服脱下来,外婆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囡囡别脱衣服,小心感冒了,你奶奶家那边地势高,冷的哩。”
我心里流过一股暖流,笑着告别了外婆。
奶奶家很偏僻,山路崎岖,我开了好久的车,有些疲惫,想放个歌来调整心情,余光却猛地看到前面山路中央站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猛踩刹车,车子堪堪停下。
“大姐!你没看到有车吗?站在路中间干嘛!”我有些暴躁,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她早就身首异处。
真奇怪,又不是拐弯,这样平直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我怎么之前没有看到。
那个女人没说话,站在车前没动,似乎是被吓蒙了,我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准备教育一下她,走到她跟前却发现她浑身湿透,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一张漂亮的脸染上了几分狼狈,眼角一颗小痣格外显眼。
我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看天马上就黑了,晚上开这个山路更危险,我拉开车门想上车,她却在背后叫住我。
“孩子,能顺路搭我一程吗?”
我有些疑惑地回头,“你去哪?”
“小岗村。”
那不是我奶奶家吗?小岗村一片都是姓楚,各家沾亲带故的,如果是相熟的亲戚,明天祭祖难免碰上。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也怕她在这个山路上出现什么好歹,把人接上了后座,顺手递过去一条毛巾。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把那块大毛巾披在身上,后座一直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我疑惑地看后视镜,却见她一直低着头,身上的毛巾也湿答答的在滴水。
“你还需要毛巾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摇头的幅度很大,我提心吊胆,竟然生出一种她会把头摇断的荒谬。
哪怕我紧赶慢赶,到小岗村时也已经晚上了,我一边把车停下,一边打开手电筒,给奶奶打电话。
这么多年没来,我早就忘记奶奶家在哪里。
“喂?奶奶,我到了。”我伸手替后座的女人打开门。
“我过来接你。”奶奶那边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
我应了一声好,余光看向这个女人,天气冷,我很确信我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可是这个女人身上还是湿答答,脚边很快聚集了一滩水渍。
我想得入神,一双苍白的手却搭在我的颈上,我被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是那个红衣服的女人。
“你身上有头发。”她举起那只苍白的手,上面果然有一簇头发。
我觉得有些诡异,周围是一片竹林,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只能堪堪照亮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我回头,还想对那个女人说什么,却看到她垂着头,头颅摇摇晃晃,最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啊!!!”我手脚发软,忍不住尖叫。
“死丫头,叫什么!”奶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到我身上的红衣服,她苍老的脸上皱起满满的褶子。
“谁让你穿红衣服了!赶紧脱了!”
我惊魂未定,看到奶奶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满脸是泪地抱住她。
“你是不是看到脏东西了?”奶奶眉头皱得更深,在手电筒的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我看到一个……一个红衣服的女人……她,她的头……她就在那!”我语无伦次地指着身后,奶奶却盯着我身后一言不发。
我忍不住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清明祭祖,最忌讳的就是穿红色衣服,那些枉死的冤魂,能看到你身上的红色,缠着你。”奶奶沙哑着嗓子开口,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脱下身上的红色大衣,这是外婆特意给我买的,说祭祖穿这个鲜亮……
难道是外婆想害我……不,不可能!
我天生体质弱,外婆说我阴气重,容易招脏东西。
我喝过好几次符水,的确像外婆所说的那样,我撞了好几次鬼,每次都差点命丧黄泉。
如果不是外婆背着我挨家挨户地去求,我早就死了,外婆不可能害我……
“跟着我。”奶奶接过那件大衣,苍老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里。
奶奶的家很有特色,独立的院子里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吊脚楼,古朴的院子里聚了一群人,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见到奶奶,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然后都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在评估什么货物。
我有些害怕地躲在奶奶身后,纵然我不喜欢她,她现在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奶奶和那个人说了什么,那个人拿出一个小碗,里面装着黑漆漆的液体,有一个不可名状的漂浮物浮在上面,腥臭又刺鼻。
我忍不住偏头呕吐,却被我奶奶薅下一簇头发,她把那一簇头发烧成黑灰,融在那个小碗里,又割破我的中指,挤了几滴血进去,最后把这一碗东西怼到我嘴边。
“喝了。”
我又忍不住呕吐起来,看着眼前这一碗腥臭刺鼻的东西,生出一种要不我还是死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