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是村里有名的神婆，能通阴阳，驱邪治鬼，许多人都很畏惧她。
其实，只有我知道，她只是个招摇撞骗的老太太！
直到有一天，一个鬼对我说：「你奶奶被附身了！」
我是个无神论者，可昨晚发生了一件事，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昨夜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异响。
我烦躁的捂住耳朵，奶奶经常在半夜帮人做法事，可这场法事的声音也太大了！
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哭嚎声，悲切哀怨，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声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轻手轻脚的挪到房门口，扒着门缝往外面看。
只一眼，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外面很黑，点了几根蜡烛，烛火跳动间，每个人的脸都有些扭曲，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奶奶还跟往常一样神神叨叨的招魂，面前跪坐着惊恐万分的家属。
他们谁都没有看见，一条白影正站在奶奶身后，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们。
白影的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奶奶头顶。
奶奶似有所感的挠了挠头，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正好跟白影对上目光，但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又低下了头。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高潮，她要喝下符水，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念咒语，做出鬼魂上身的模样，跟家属周旋。
所谓符水，只不过是加了颜色的饮用水，对身体也没什么危害。
然而，在她要喝下时，白影动了！
他往水里吹了一口气，原本澄澈的饮用水瞬间变得黑烟缭绕。
奶奶打了个寒颤，依旧没有发现不妥。
在她要把水喝下时，我猛的推开门，大声吼道：「不能喝！」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除了白影。
他见我盯着他，居然朝我飘了过来。
他离我越来越近，我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好似雾里看花，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
「你能看见我？」白影问我，声音干涩，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阴森。
我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一股名为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了我。
奶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只是皱眉看着我，「豆豆，你干什么？回房间去！」
我无法回答她，因为白影已经来到了我面前，他凑近我，瞬间寒气罩顶。
救救我！
我想向奶奶求救，但她皱着眉头看着我，满脸厌恶。
「你聋了吗？让你滚回去！」
我很想听话，但双脚像是灌了铅，怎么都移动不了分毫。
奶奶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木剑朝我走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无非是赔钱货、你怎么还不去死？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我转了转眼珠，目光从白影身上移到了奶奶脸上。
她满是皱纹的脸因为怒火扭曲着，浑浊的眼睛像是淬了毒，活像死不瞑目的干尸。
「小心点哦，她已经不是人了。」
白影突然出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猛的回神，奶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手里的木剑一下一下抽在我身上，钻心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晕了过去。
白影还在看着我，纵然看不清他的五官，我也能想象到他戏谑的表情。
我见鬼了！
没有被鬼吓死，却差点被亲人打死！
「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早死三年还愁睡不够？」
耳朵传来尖锐的疼痛，我被疼醒了。
奶奶皱巴巴的脸离我很近，或许是因为散光，眼仁只有芝麻大小，橙黄的眼珠看上去浑浊不堪。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大清早叫什么？」奶奶不满的扇了我一巴掌，「还不赶紧去做饭？我整天累死累活的，你倒是睡得安稳。」
我连忙点头，不敢多说什么，穿上衣服便跑去厨房做饭。
热气缭绕间，我想到了昨晚的画面，是梦吗？
但是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我扭头去看奶奶，她正坐在躺椅上养神，闭着眼睛，手里惬意的扇着蒲扇，哪里像是被附身的模样？
我暗骂自己大惊小怪，把肉切好，一不留神，刀子掉到了地上。
我弯腰去捡，镜面似的刀锋映出了奶奶的脸。
她就站在我身后！
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嘴角高高扬起。
我吓了一跳，一回头，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嫌恶我的模样。
「豆豆长大了，是时候帮我赚钱了。」
这话她说过很多遍，想要我辍学去打工，但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
每当她提起，我就很强硬的反对，自己卖废品、打零工攒钱做学费。
我缩了缩脖子，「奶奶，我初二了，很快就能上大学，到时候我会挣很多钱孝敬你。」
她脸上的刻薄愈发浓厚，「我可不敢用你的钱，你个扫把星，出生克死了你娘，没几年又克死了你爹，也就是我老婆子命硬，才能活这么久。」
我抿唇不敢接话，因为这是事实，妈妈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我一出生就死了，没几年，爸爸喝醉后摔到了河里，没再上来。
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把一切归咎在我身上，对我动辄打骂，我也无话可说。
我低着头任她骂。
她骂累了才说：「不是要你辍学，村头死了个男孩，让我帮忙凑个阴婚，我去哪找女娃娃？再说，还要给人家一笔钱，不划算，就你去吧！」
我惊恐的看着她，「我不敢！」
她才不在乎我说什么，抛出了杀手锏，「要是成功了，我给你一千块。」
一千块！
够我明年的学费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只是走个流程，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样想着，我答应了下来。
奶奶不屑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了，「后天晚上就走，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嗯！」
是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亮从窗户射进来，映在地上白花花一片，我用手比着鸽子，让它自由自在的飞翔。
突然，一道影子遮住了月光。
我浑身一僵，这道影子是一条人形。
有人站在窗外！
是谁？
我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昨晚那条白影，颤抖着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他紧紧贴在窗户上，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想要尖叫，想要求救，但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任我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我满头大汗。
他把手伸在嘴边，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我身后。
我机械的回头，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奶奶。
「豆豆，还没睡啊！」她冲我打了个招呼，藏在阴影里的脸格外渗人。
「我给你做了一件秀禾服，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朝我走了过来，慢慢出现在月光下。
树皮一样干枯的手里拿着一件红嫁衣，血红的颜色，随着她的动作摆动，仿佛有生命似的流淌着。
「穿上看看。」奶奶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双手朝我伸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我的脖颈。
我几乎是瞬间就离她远远的，奶奶脸色一变，浑浊的眼睛尽是凶狠，「死丫头，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别那么不识好歹。」
我不敢激怒她，连忙摇头，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没有，只是太累了，我想先休息好吗？」
奶奶又骂了我几句，把秀禾服放在身上比了比，或许是人靠衣装，在大红色的衬托下，她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不少，眉眼间神采飞扬。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苍老的皮肤被剥开了，露出里面光滑的内里。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光滑，眸子晶亮。
我惊呆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看时，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看什么看？不识货的东西！」
她又骂了我一句，这才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影子！」
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我听话的朝墙上看去，吓得魂飞魄散！
奶奶佝偻着身体走路，她的背上，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似乎是个女人，头发很长，垂到了地上，有生命似的包裹着奶奶的身体，像是要跟她融为一体。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影子转过头看我，朝我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我连忙捂住嘴巴，阻止了即将出口的尖叫。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白影在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