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个瘸子。
为了传宗接代,三百块钱买了个哑女回家。
可一连三胎生的都是女儿。
一气之下奶奶将哑女关进去世的二伯墓里。
整整三日。
开棺时,哑女大肚隆起,血色全无。
村里人却皆都道喜,庆贺我家喜迎男胎。
哑女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肌似雪,发如墨。
却在出棺的那天,面色发青,四肢枯瘦。
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尤为显眼。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
村里围观的人也是纷纷道喜,庆贺我家喜迎男胎。
可明明还未出生,又怎知是男胎呢。
哑女被接回家的当天夜里,一声声咒骂和敲击声把我惊醒。
是从哑女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在烛火微弱的照耀下,亲眼看到,奶奶将哑女的肚子生生剖开,取出已经成型的胎儿。
哑女挣扎着反抗,我爸却在一旁用铁链死死拴住她的四肢。
一声婴儿的啼哭下,哑女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成了!成了!我赵家有后了!」
奶奶抱着婴儿喜极而泣。
我愣在原地,被眼前一幕吓得发颤。
正当我抬起僵直的脚想逃跑的瞬间。
却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注视着我。
下一刻,寒意自脊梁骨直击心脏。
因为怀中的婴儿侧脸透过缝隙与我视线相对。
那是一张成年男人的脸
一瞬间血气直冲天灵盖,我发疯般冲进屋子。
指着奶奶怀中的婴儿大喊:「怪物,他是个怪物!」
我爸一巴掌掴在我脸上,顿时鼻血直流。
「他妈的,讲什么胡话,这是老子的种。」
一巴掌扇得我脑袋清醒,再看那婴儿的脸,分明憨态可掬。
难道真的是我看花了眼?
奶奶在一旁啐骂着,手里拿着缝衣服的针线,朝着哑女的肚子下手。
「我看呐,也早点把她打发出去的好。
「隔壁村不刚走一个,正找媳妇呢儿。」
我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我爸是个罗锅,背上鼓着个大包。
又瘸了条腿。
看人时,犹如罗刹转世。
村里没一个女人敢嫁他。
为此,他倾家荡产凑够三百块钱买了个哑女回家。
前三胎生的女儿里,被留下的只有我。
其余两个姐姐都被配了冥婚。
活埋。
一百块钱买走了两条人命。
现在他们又盯上我了
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奶奶跟爸敲锣打鼓的张罗要办席,庆贺喜得男婴。
哑女却因为肚子被胡乱缝起来,疼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我看着哑女的模样,焦急万分。
跑到村东头的村医家,下跪磕头求他来给哑女治病。
村医拗不过我,最终答应下来。
我本以为哑女不会有事,可村医仅看了一眼就说哑女的肠子跟肚子被缝到了一起,再不送去市里的医院,怕是熬不过今晚。
我爸听后扯起哑女的头皮冷嘲。
「没价值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老子的钱。」
转头将她重重摔在泥地上,抱起一旁的儿子,朝外面来吃席的男人们发出邀请。
「我女人,一块钱一次。
「那模样,那身段,你们都懂吧。」
满是麻子的脸笑着呲起大黄牙。
在弟弟的喜宴上,我看着村里的男人们陆陆续续走进那间屋子。
门外是女人们的欢声笑语,屋里是男人的阵阵声响。
随着夜幕降临,来的男人越来越多。
我就站在那儿,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去的人。
其间哑女拼命挣扎爬到门口,手死死扒着门槛,可身后的男人一脚踹到她肚子上,提东西一般将她拎了起来,门被关上的刹那,我看到她眼里滔天的恨意。
当天夜里,哑女死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睁着,怎么都合不上。
「扫把星,死了都不安生。」
村里有个传言,人死不合眼,必是有恨
入土之后,这家活着的人必然会倒霉破财。
奶奶又拿出那套针线,像当初缝肚子一般,将哑女的眼皮死死缝合。
「这下看你这克死鬼怎么办!」
临了不解气,她又一口黏痰吐到哑女身上。
我爸抱着儿子站在一旁,眼里满是厌弃:「你给她扔到后山的乱葬岗去。」
我被他踹了个趔趄。
不敢反驳,只能壮着胆子拖起哑女的胳膊往外走。
家里唯一的推车,我爸说要留给儿子用,拉过死人不吉利,就那么让我拖着哑女的尸体走。
为我照路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去,四周刮起阵阵风。
腐朽,恶臭的味道混杂其中。
我知道乱葬岗到了。
两三公里的路,哑女的后背早让磨得血肉模糊,血淌了一路。
我朝哑女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便开始徒手挖坑为她下葬。
可原本被缝死的眼睛,竟又重新睁开,直勾勾地看向我。
我不害怕,咧着嘴朝她笑。
随后拿起地上锋利的石头,割断她的头,将其埋在正对着我家的一棵大柳树下。
柳树聚阴。
我知道,她舍不得孩子,还会回去的。
哑女下葬后,村里连着一周的暴雨。
积水成涝,险些淹了本就不大的村子。
同时也冲出一副棺材来。
上好的红木做棺,一看就价值不菲。
村里人围着棺材,起了贪念。
我爸率先拿出斧子开始撬棺。
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棺材被打开的那刻,一股奇异的香味传出,闻得人头脑晕厥意识不清。
棺材里赫然躺着具女人尸体,没有多余的陪葬物,只一身简单素衣,却也掩盖不住娇艳的容貌。
肤似雪,发如墨,香味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我躲在人群后面,吓得腿肚打颤,几乎站不住脚,一动不动杵在那儿。
只因那里面的女人,是前几日被我割头下葬的哑女。
如今不仅尸身完好,更是比活着的时候更加妖艳诱人。
围着的男人们,伸长脖子去瞧。
胆子大的竟伸手去探鼻息。
我扯了扯爸的衣角:「这、这是哑女。」
我爸却不理我,直勾勾地盯着哑女,眼里尽显贪婪垂涎之色。
「这比赵家之前的哑巴媳妇儿还要美上几分啊。」
「也不知道滋味儿怎么样。」
「妈的,你小子不会还惦记个死人吧。」
围着的几个男人,都是之前欺辱过哑女的。
可此时却又像认不出眼前棺材里的人是谁一般。
而我爸正悄然探手朝棺材里的女人摸。
「真滑啊,嘿嘿。」
我盯着他,一股不安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自棺材被挖出后,村里怪事就接连不断。
先是开棺的刘家父子吊死在自家梁上。
再是铁匠的脑袋被炙烤在炉子里。
村里活着的人慌了神。
只能请来隔壁村的神婆六婶。
六婶了解前因后果之后,指着我奶奶的鼻子就开始骂娘。
「你也是这个行当出来的!活人入死人棺,本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现在倒好,你们还把人给弄死了,那哑女现在是回来索命要子喽!
「死后尸体不腐不朽,身传异香,蛊惑的就是这些个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奶奶被骂还不还口。
满脸奉承地问六婶该怎么做。
「重新封棺入土,再在坟前跪上七七四十九天。」
六婶点名了几个染指过哑女的男人,随她一起。
但到了当时发现棺材的地方,里面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
六婶顿时变了脸色:「坏了,要出事!」
赶到我家时,我爸正抱着儿子坐在床上父慈子孝。
而一旁躺着的女尸。
大肚高高隆起,不似寻常孕妇,诡异的吓人
肚皮随着里面东西的律动而翻滚着。
六婶看到这一幕,眸子沉得发黑。
「死尸生子,必招血光之灾。」
死尸生子,天下奇闻。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我爸。
任谁都知道那腹中鬼婴是谁的种。
奶奶听见此话,脚下一软跪在六婶腿边,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她六婶,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你救救我们一家吧。
「实在不行,就拿她抵命,反正当时那哑女是她葬的!」
奶奶透着精光的眼睛滴溜一转,把我拽到六婶面前。
六婶问了我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拍上奶奶的肩:「倒是有点意思,你这孙女阴年阴月阴时生的,极阴之体!用来挡灾最合适不过。」
算盘珠子都叩在我脸上了,我却没任何办法。
她一道符贴在我爸额间,又低声念咒。
我爸浑浊的眼神顿时清明,看到身旁的女尸,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下来。
「六、六婶我这是……被尸气迷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