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大宋最尊贵的嫡公主,奈何识人不清。
最终惨死在一处破落的小院里。
一墙之隔,他新婚喜炮震天响,我骨枯黄土无人知。
重来一次,我把他的自尊骄傲狠狠踩在脚底。
「认清自己的身份,驸马。」
「夫人,侯爷他已经在外头等候许久了。」
万青为我梳拢发髻,镜子里的人儿面若娇花。
我神情恍惚地凑近镜子仔细端详,那张脸上没有疤痕,也没有岁月的苍茫。
颤抖着手攥紧镜框边缘,我喜极而泣。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宋南乔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万青轻轻晃了晃我,焦急出声:「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抬手向上拂去泪珠,「万青,应该唤本宫什么?」
「夫……」她犹豫着。
我脸带笑意地注视她,在她素净的发间补上一抹亮色。
「作为本宫身边的一等侍女,你未免打扮得过于寒碜了。」
她扶了扶发间的簪子,眼睛发亮,「公主!」
我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公主……侯爷他?」
我收敛笑意,冷声道:「他喜欢等,那便让他等着。」
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他想为那女子前来讨位份的。
前世,我满心欢喜地迎这大忙人进屋,谁知他一开口便对我兜头泼了盆凉水。
「玉娘她身世凄惨,你就当发发善心。」
「宋南乔,你真是个妒妇。」
「不可理喻。」
他拂袖而去,留我一人瘫坐在地上。
我精心打扮的样子,他瞧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我精心准备为他接风洗尘的一桌佳肴,他视若无睹。
明明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的他,却反过来骂我善妒骄纵。
可,没有我在御书房门前苦苦哀求父皇,他连官场也上不了。
没有我权势的庇佑,他连京城的门槛都够不到。
「宋南乔!」
齐烁踹开门,怒气冲冲地闯到我面前。
瞧,他连装都装不像。
我舀了舀汤碗里的汤汁,抬眼瞧着他发疯。
许是我冷漠的神情令他震了震,他收敛了嚣张的气息。
「我要让玉娘进门!」
我打断他的话,一口应下:「好啊。」
「她什么?」他错愕道:「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我低头喝了口汤。
他高兴地窜到我跟前坐下,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心性纯良,定然也是舍不得看到玉娘无处可归的。」
说着,他也去拿桌上的碗筷。
在他夹菜的那一瞬间,我把手里的汤碗重重放下,命人把这桌子菜都撤了去。
「你!」他气恼地瞪着我。
我拿过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将前头未说完的话说尽,「我休了你,你就能迎她进门了。」
「你说什么?」
他拍案而起。
我撇了撇手帕,这人怕是在军营里脑子被打傻了吧。
不过大发善心的我,还是好心地一字一句道:「我,休,你。」
大宋国风开明,公主休驸马,此事在本朝也并不是没有先例。
偏偏齐烁跟见了鬼似的,「荒唐!」
「简直不可理喻!」他颤颤巍巍手指着我,一副被气狠的模样。
「倒反天罡!我才是你的夫!」
我笑出了声,「我是当朝公主,背靠皇室,你不过一介布衣。」
「我为君,你为臣。我为尊,你为卑。」
站起身,一步步靠近他,「做人还是要认清自己身份的好,驸马。」
我欣赏着他青白的脸色,为了他那颗破小的自尊心。
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苦求三天三夜,才许得他一个破例封侯拜相。
我放着御赐的公主府邸不要,在这当所谓的侯爵夫人。
他赤红双眼,将我死死摁进他的怀里,「我是安阳侯!这些都是我一刀一枪拼来的!」
「你也是。」
他手掌抚上我的脸,眼里的暴怒逐渐化为迷情。
在他吻过来时,我的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轻响,打散了一屋的柔情。
我冷漠地甩甩手,退到安全距离外,「除非我休了你,不然她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进门。」
他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你这是……吃醋?」
我没心思再理会他神奇的脑回路,拂袖而去。
顺着记忆来到大堂内,果然一位柔若无骨,纤弱身姿的佳人静候在此。
见到我,沈露微诧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可怜的模样。
她跪在地上,乞求着:「求夫人开恩,放玉娘一条生路吧。」
「玉娘定会好好服侍侯爷和夫人,求夫人开恩,可怜可怜我。」
我端坐主位,对她的哭求恍若未闻。
在我漫长的沉默里,她渐渐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七分怨气和三分妒意。
「若夫人不允,玉娘便只有一头撞死在这了。」她作势就要往一旁柱子上磕去,被急忙赶来的齐烁正巧拦下。
「玉娘!」
「烁郎,」沈露微在他怀里哭得颤抖,「玉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光天化日之下,显得我像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我撩了撩茶杯的盖子,笑盈盈看着底下的这场戏。
目光挪到沈露微的肚子上,她才舍不得一头撞死呢。
开口打破他们的浓情蜜意,「万青,大夫呢。」
「回公主,已在廊下候着了。」
我点点头,示意她将人带进来。
齐烁把人护在怀里,对我厉声说:「你要做什么?」
「她刚刚又哭又跪又寻死觅活的,本宫好心给她寻个大夫瞧瞧。」
我弹了弹手上的丹蔻,「你慌什么?」
「侯爷不要因玉娘和夫人起争执,这都是玉娘的错。」
说着,又哭了起来,假模假式的偏就这些瞎眼的人看不出。
齐烁将她更搂紧些,低声哄着。
我闭了闭眼,渣男贱女,真是污眼。
沈露微怀孕的消息震惊了侯府上下。
老夫人带着小姑子特意从外地匆匆赶回,在知晓我把人强硬拦在门外后指着我鼻子怒骂:
「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我齐家得断送在你手里不成。」
「作孽哟,真是作孽,我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
真是烦不胜烦。
我笑盈盈地走到她跟前,「老夫人可曾尝过打板子的滋味?」
她撒泼的动作顿了顿,好像才注意到我院子里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以往她塞在我屋里娇俏细皮嫩肉的丫鬟已通通被发卖,换成了个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脸横肉。
「你难不成你还想忤逆尊长,打我这个老太婆不成!」她梗着脖子,涨得脸红。
小姑子齐颖也对我怒目而视。
「嫂嫂,天底下可没有这样做晚辈的,就是到皇上跟前我们也是占理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自是不会忤逆尊长的。」
抬抬手,两个婆子被拎到跟前。
这俩一个是齐朔的奶妈,一个是老夫人的心腹嬷嬷。
上一世,也是一个划伤我脸,一个在我药里投毒。
「给我打!」
一声令下,惨叫声和板子与肉碰撞的啪啪声,响彻耳边。
老夫人被这血肉模糊的景象惊得晕了过去,齐颖则指着我骂。
我揉了揉耳朵,左右两个婆子将她狠狠踹在地上,跪在我跟前。
「齐颖,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踩上她的手指。
「再对本宫无礼,就把你的手指一一砍下,泡酒。」
齐烁就是这个时候赶回来的,他愤怒地推开我,把地上颤抖的齐颖扶起。
语气带着控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变了么。」我嗤笑道:「那你休了我啊。」
兄妹俩的脸色具是青灰,我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自从打死两个嬷嬷后,府里上下对我的态度又敬又怕。
就连闹腾的老夫人和作精小姑子也不常来我跟前碍眼了。
齐烁则整天不着家,一时间,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阳光笼罩下,我静静躺在院子里。
花香扑鼻、宁静恬淡的日子,真好。
突然,皇后传召。
我怔了怔,那皇宫我已有多久未曾去过了。
一次次的求情伤了父皇的心,最后他对我唯余失望。
至于皇后……
在我纠结是否把沈露微纳进门时,是她一口夸下我菩萨心肠,女德典范。
于是我被架在高空中,把人迎进了门。
「参见皇后娘娘。」
毕恭毕敬地行完礼。
「这许久不见,你这丫头是同我生疏了?」她嗔笑着。
「怎会,姨母这话可是伤乔儿心了。」
我娇俏地撒娇着。
可心已经冷成寒冰。
来的路上,万青将打听的消息一一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