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老公叫错了名字,我才知道他也有白月光。
他对我很好,但总像是要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他的好兄弟说他爱上的只是我的心脏。
没了这颗心脏,我什么都不是。
没关系啊,反正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他。
我们不谋而合,都把对方当成替身。
除了婚礼上的一点小插曲。
我和姜元也的爱情已经快成了朋友圈的典范。
他是炫妻狂魔,连我做扯的点心也要拍照发一条。
——今天也是被老婆投喂的一天。
底下评论都是满屏红心。
只有他的好兄弟贺铜是懂怎么阴阳的。
——哥们,明天陪你洗胃?
贺铜和姜元也从小一起长大,好得穿一条裤子。
但他很不喜欢我。
从第一次见面,打量我的眼神就充满敌意。
我一度以为他把姜元也视作私有物。
好在他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恋爱如日抛。
我猜想他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姜元也。
长相家世都相差甚远,我和他们的圈子格格不入。
有次喝醉酒,我听见他们在争吵。
贺铜愤怒地大喊,她要是个男的,你也娶她?
姜元也的声音平平稳稳的。
“女的我当然娶她,宠她爱她守着她。”
“男的我就跟他结拜,这辈子护她周全。”
这个答案让我很满意。
爱一个人无关性别,只要是那个人就好。
人人都说姜元也爱惨了我。
我走到哪儿,他的目光追到哪儿。
所以在我们的婚礼上,他也紧紧地盯着我。
像怕我会逃婚似的。
这样视我如珍宝的人,却在许下诺言的时候叫错了名字。
“姜年,我爱你。”
我叫阮苏,就算谐音也和姜年无关。
他说完甚至没意识到哪儿错了。
台下一片寂静,我呆愣在原地。
直到他俯身靠近我,温热的气息落在唇边。
我才回过神来。
换好敬酒服,他已经在门外等我。
“姜年是谁?”
我忍不住问出口,只是立刻就有些后悔。
一时口误,我何必刨根问底呢?
这不是我该在意的时刻。
但姜元也怔住,许久才尴尬解释。
“一个朋友,来不了,我有些走神。”
谁会在婚礼上走神呢?
但我没较真,甚至没再多问一句。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但不碍事。
我比谁都会安慰自己。
精致贴合的婚纱,五米长的头纱。
这都曾经是我梦想过的,如今一一实现了。
身畔是那张熟悉的脸,我已经如愿以偿。
但姜元也的父母却觉得面上无光。
像是怕我多想,着急地拉着我替他解释。
他们说姜年是姜家司机的女儿。
比姜元也小两岁,自小就在一起吃住。
亲如兄妹,所以她几年前过世之后,姜元也很难过。
“元也肯定是触景伤情了,如果姜年还在,一定会来参加这场婚礼。”
他们看我面色如常,才渐渐安心。
其实我并不需要什么解释。
姜元也这样的男人,有过再多的前任都不稀奇。
但后来,我终于明白姜年对他来说很不一样。
男人的白月光都是不可替代的。
而死去的白月光简直自带绝对的杀伤力。
不然,他为何总希望我像她?
如果他没叫错名字。
如果我不知道姜年。
也许我们还能这样浑浑噩噩地“相爱”很多年。
直到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可姜元也欲盖弥彰的解释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轻描淡写的一个朋友,怎么会让他在婚礼上走神呢?
他以为我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很快我就在他的书房找到了答案。
那天是姜元也父亲的生日,宾客众多。
趁着他在楼下周旋,我独自去书房里休息。
琳琅满目的书架上一排排看过去,我看到了那个名字。
姜年。
写在角落的一本书脊上,笔迹稚嫩青涩。
应该是小小少年的笔触。
翻了几页,一张陈旧的照片飘摇落下。
我拾起翻了过来。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照片上的女孩子明眸皓齿,笑得如同一朵怒放的海棠花。
利落的短发,小小的虎牙。
小麦色的肌肤衬得她仿佛海岸边璀璨的一缕阳光。
身上的背心短裤五彩斑斓。
照片右下角是一行有些模糊的字。
——未曾拥有,永失我爱。
和书脊上的字迹相比,苍劲有力。
我一眼认出那是姜元也写的。
那本书越往后翻,我的心越冰凉。
那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仿佛被人用手扼住了喉咙。
那里记载着一个少年长达数十年的爱恋。
从她摇摇欲坠地学走路,读书,学舞……
少年的心思一天比一天的摇曳。
他盼着她有朝一日看懂他对她的那些偏爱。
可他们的关系始终若即若离。
从兄妹到朋友。
好不容易友达以上,姜年却拒绝了他。
“如果爱情会让两个人有一天背道而驰,那我宁愿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她要的是一辈子,却不敢去赌他的爱能持续多久。
我合上那本书,缓缓地往楼下走。
心中久违的感受到了如释重负。
那种背叛带来的自责和愧疚突然就减少了几分。
原来我只是丈夫情感的一个替身。
这个结论,让我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我和姜年一点都不像。
但如今却有几分神似。
我原本有一头油光水滑的乌黑长发。
和姜元也在一起后就剪短了。
连带着身上素净的长裙也变得格格不入。
于是从头到脚都是姜元也的杰作。
婚后的衣帽间里,我甚至挑不出一件我曾经喜欢的衣物。
所有的衣服都色彩斑斓。
姜元也的理由听上去就让人难以反驳。
他说老婆你皮肤白,穿得亮眼一些显得气色好。
他从不吝于送我各种名牌。
从婚前就是这样,他喜欢什么都给我搭好。
我只管拎出一整套换上即可。
不只是穿什么他要管。
吃,他也管。
后来是习惯。
他像是在玩一场真人版的养成游戏。
我除了长得不像姜年,其他都像。
就连走路时甩手的小习惯都是姜元也培养起来的。
一句“老婆我喜欢你这样”在我身上屡试不爽。
我以为他是出于爱,才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如今却明白过来。
他是在我身上找姜年的影子。
剪短发那天,姜元也很高兴。
每次等红灯时,他都忍不住侧过头看着我。
“好看么?我不太习惯。”
我有些不安地问他。
短发扎得我的脖颈一直痒痒的,而且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捋一捋,却一抓一手空。
“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眼里的肯定,让我放弃了再留长发的打算。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甘心让他高兴一点。
只是贺铜见了却立刻拉下了脸。
“真丑,东施效颦。”
他冲我说话一向刻薄。
仿佛每次面对我,都恨不得把刻薄写在脸上。
姜元也次次都护着我,“我觉得好看就够了。”
贺铜端起酒杯一仰而尽,一整晚再没瞧过我一眼。
但他其实是个很靠谱的人。
那次我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
正赶上姜元也人在海外出差,是贺铜急急忙忙开车送我去医院。
一路上咒骂不止,可到了医院楼上楼下地跑。
听医生说有可能是食物中毒,他瞬间脸色煞白。
那几天,他守在医院里随时待命。
严阵以待的模样,仿佛我得了什么绝症。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出院,姜元也出了机场就赶来接我。
贺铜办好出院手续,就看见病房里相拥的我们。
他揶揄好兄弟,“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元也充耳不闻,只拢了拢我的头发。
眼里有几分心疼,“瘦了不少。”
贺铜翻了个白眼,“我瘦了你是一点看不见。”
我忍不住想笑。
他俩次次见面都是这个场景。
下楼我在门口等他俩把车开过来。
阳光暖烘烘照在脸上,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脑袋里兵荒马乱的画面一一闪过。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我跌跌撞撞的冲进医院。
被门口的台阶绊倒,擦破了手掌。
一路追着那个和他面容相似的男人跑进电梯。
那是我和姜元也第一次的相遇。
我狼狈至极,他微微侧目看着我。
“几楼?”
我几乎瞬间落泪,明明他们的声音毫不相关。
是完全不同的人。
原来思念到了极致,连遇到和他相似的人都会忍不住心动。
仿佛在这尘世间需要一个个像他的碎片。
终有一日,能拼得出一个完整的他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