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13岁那年就知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爸妈都是单眼皮小眼睛，我独独长了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爸妈的鼻梁都有些塌，我的鼻梁却窄且高挺。
爸妈的平均身高不过一六五，我刚过13岁，身高就像抽条似的长到了一米七。
而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和他们也越来越不像。
本就想要儿子的爸妈因此更厌恶我，到医院一验DNA，
我果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在给别人养闺女？”
“不值钱的破烂货，早知道在你小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从那天后，他们就将我赶到阳台上睡，还说一天找不到他们的孩子，我就没资格住卧室。
阳台的风真冷啊。
我只能蜷缩着窝在被子里，抱着捡来的矿泉水瓶里装着热水。
据当年接生的医院说，当时出生的孩子多，小县城医院的技术又不发达，短时间内无法查清楚到底是谁抱错了孩子。
养父母这一找就是四年。
直到最近才确定，那孩子如今正被一对生活拮据的夫妻抚养。
这对夫妻原本在外地打工，最近家里出了事才回来。
养母气得拿扫把揍我：“你个该死的小畜生，我说你怎么这么贱，原来是随了你亲爹亲妈，他们偷走我儿子十多年，现在才还回来，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扫把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牙不敢哭，更不敢叫她一声“妈”。
毕竟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抢走她儿子十七年人生的小偷。
这些年我叫她“妈”的时候，她一定是恨透我的吧？
这一幕恰好被来接我回家的亲生爸妈看见。
他们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们也给你养了十七年的儿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女儿！”
亲爸气得脸红脖子粗，朝养母大声指责。
亲妈则抱着我不住地哭。
说她对不起我，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我，害我受苦。
感受到妇人身上的温暖，我一阵贪恋。
原来这才是母亲的温度吗？
养母高高在上，站在别墅的台阶上。
“装什么装，你们不就是想借我儿子讹钱吗？”
“喏，这里面有两万，拿了就赶紧滚，可别脏了我们陈家的地儿！”
她像打发叫花子似的，随手将一张银行卡扔在我们面前。
“陈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亲妈气得险些晕过去，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将银行卡捡了起来。
“多谢陈夫人的好意，这卡我和我爸妈收下了，日后，您可千万别后悔。”
养母不屑地冷哼：“才两万块钱，我有什么好后悔的？陈家一天的收入都不止这些钱！”
是么？
可她似乎不知道。
陈家过去之所以能这么有钱，靠得是我的锦鲤体质。
如今她将我赶出去，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这么有钱……
可就不一定了。
2.
我跟着亲生父母回了家。
如陈家所说，我们家里的情况确实十分拮据。
经济来源几乎全靠爸爸在餐厅给人做厨师挣来的微薄工资。
妈妈原本在一家厂里做会计，奈何厂老板家的亲戚也干这行。
前不久，她被厂老板的亲戚顶替，暂时没了工作。
我家里还有个中风的爷爷。
爸妈这些年挣的钱，几乎全都花在了为爷爷看病上面。
回到家中，我爸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闺女，爸知道你从前过得都是富裕生活，咱家虽然现在没钱，但爸爸早晚会让你重新过上好日子！”
他语气坚定，仿佛这已经成了他毕生的追求。
我也有些局促，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怕说错做错，让他们变得像养父母那样讨厌我。
“爸，我不需要过多有钱的生活，只想在亲生父母身边。”
更何况，我在陈家过得也不是多有钱的生活。
从13岁以后，他们就没再给过我物质上的帮助。
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做家务赚的。
陈家不请保姆。
因为我就是他们的保姆。
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我来做。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给我发“工资”交学费、做生活费。
爸妈听完，眼睛都湿润了。
“闺女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被他们抱进怀里，陌生的温度让我愣了愣，随即笑着应了声“好”。
有爸妈的感觉真好。
周末，妈妈带我去商场逛街，说要给我买身新衣服做礼物。
爸爸没跟我们一起，说饭店有什么事，一大早就赶去了工作。
我和妈妈一路走着聊着，她始终牵着我的手。
这时，路边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穿着朴素，拄着拐杖，左手痛苦地抚着胸口想要在马路边坐下。
我连忙扯了扯妈妈的袖子：“妈妈你看，那个爷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话音刚落，老人身形一晃突然栽倒在地上。
妈妈看到后吓了一跳：“闺女，你在这儿等着，妈去看看。”
担心路上的车碰到我，她特意叮嘱我不要乱跑。
似乎在她眼里，我不是十七岁，而是仍需要她照顾的七岁小孩。
摔倒的老人身上带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他的个人信息，七十岁，有心脏病，如果晕倒需立即做心脏复苏。
周围的路人都怕摊上事儿，只有我妈冲进人群，不管不顾地给老人做起了心脏按压。
我则听话地站在路边，用我妈的电话打了120。
历经紧迫的三分钟，老人终于幽幽转醒。
救护车也在五分钟内赶到现场，将老人抬上了担架。
我妈却在这时长舒一口气，从一片乱哄哄的人群中，默默回到我身边。
“走吧，乖女儿，咱们接着去逛街。”
3.
我在商场里试了条裙子，一问价格竟然要五百多。
“我不要，这个款式不好看。”我毫不犹豫地将连衣裙放下。
店里的导购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是很喜欢那条裙子的。
只是嫌价格太贵。
小时候在陈家，我曾缠着养母给我买一条连衣裙。
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不是陈家的孩子，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对我那般冷漠。
听说我要裙子，养母当街就踹了我：“小兔崽子，你以为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今晚回去给我跪那好好反省！”
冰凉的地板跪得我膝盖发疼。
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要过任何东西。
怕他们觉得我浪费。
妈妈见状，非要给我买下那条裙子。
我拽着她就朝商场外走：“路边小摊的衣服也不错，我现在正长个，不用买那么贵的。”
迎面走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女，嘲讽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哟，这不是偷走我儿子，霸占我儿子十七年人生的小偷吗？”
“你们也来这里面买衣服啊？就凭你们那点工资，买得起吗？”
养母挎着LV皮包，牵着一个跟我同岁的男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亲生的和抱养的果真不一样。
那男孩子跟她长得真像，从头到脚全都是名牌。
我在陈家十七年，也没有过这待遇。
就算是他们不知道我不是亲生时，也因为我是个女孩，给我买的衣服加起来都没他一双鞋贵。
妈妈没搭理养母，只是温和地跟男孩子打了声招呼。
“平安，最近过得好吗？有空回家里坐坐。”
不料，男孩子嫌弃地看了妈妈一眼，冷哼：“我回我亲生父母身边过得当然好，要不是你们当年抱错，害我吃这么多年苦，我这十七年都应该在他们身边。”
“你们当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让你们女儿顶替我的身份过千金小姐的日子？”
妈妈脸色一白，满脸的难以置信。